车子在距离沈清禾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扬起一阵烟尘。
沈清禾掩住口鼻往后退了退,厉钊急躁的声音从摇下的车窗里传了过来。
“我说沈大小姐,您这一天天的都跑哪去了?我找一天了,快上车!”
他语速极快,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清禾向来聪明,她并不多问,侧身坐了进去。
厉钊本事不小,居然能找到这,她倒要看看顾霆肆又想耍什么把戏。
红色卡宴连闪了两下车灯,轰鸣一声,扬长而去。
沈清禾上了车,才开口问厉钊怎么回事。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跟她解释,车开的飞快。
一路经过市区,拐进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山路。
这并不是去顾家的路。
沈清禾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手摸进挎包里,再拿出来的时候赫然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匕首。
她用刀抵在厉钊腰上。
嗓音戒备冷淡。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掉头送我回去,要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厉钊很惜命,他提着气让自己的身体远离刀刃,笑的一脸谄媚。
“沈大小姐,您还真是随身带着刀啊!一个女孩子,老这么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
“少废话!”
沈清禾手里的刀离厉钊近了两分。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沈清禾控制不住的往前倾斜。
回过神来的时候,匕首已经跑到了厉钊手里。
“到了。”
厉钊冲她眨了眨眼,将匕首从车窗丢了出去。
沈清禾别过头不看他,似乎有些生气。
厉钊亲自给她开了车门,见沈清禾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才硬着头皮解释道。
“霆哥受伤了,伤的很重,我们这儿唯一信的过的医生被顾时延支走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顾霆肆又受伤了?他不是前两天才被人捅了一刀。
沈清禾神色微动,她蹙了蹙眉,心道顾霆肆怎么知道自己会医术。
她跟着厉钊下了车,院子不算大,侧边有一条铺着同色鹅卵石的小路。
路两边种着一丛顾顾葱葱的文竹,显得越发清雅幽静。
沈清禾想起一句话,君子不可居无竹,但顾霆肆不是君子。
这一路连个佣人都没有,沈清禾推测这里应该是顾霆肆的私人住所,可能连顾时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么说,顾霆肆还真是信任她。
厉钊带她上了二楼,只有一个房间里亮着灯,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打算。
“药在黑色矮柜里,从左往右数第三格,霆哥的命可就交给你了!我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房门合上,沈清禾打探的目光落在床上半阖着眼的人身上。
顾霆肆脸色苍白的可怕,额头上遍布着细密的汗。
他听见脚步声,很费力的将唇角抬起来,冲沈清禾笑了笑,嗓音沙哑厮弱。
“沈医生晚上好!”
大晚上的塞个要死不活的病人给她,怎么好?
沈清禾没搭理他,上前查看伤口。
被子是银灰色的,顾霆肆盖着腹部的地方,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她掀开被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条长度大概八厘米的伤口,毒蛇一样张牙舞爪横在顾霆肆腹部,最外面那层皮肤已然腐烂,更深处的血肉外翻起来,狰狞可怖。
沈清禾瞳眸猛的放大,一脸诧异的盯着顾霆肆。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这是旧伤,之前在花园里沈清禾就见过,她很奇怪短短几天怎么就恶化的这样厉害。
她没等着顾霆肆回答,就去翻药柜,里头什么都有,像个专业的小型急救箱。
沈清禾迅速分捡出自己需要的物品,一齐搬到床头。
她一边给刮刀消毒,又问了顾霆肆一遍。
“怎么回事?”
顾霆肆掀开眼看她,说的轻描淡写。
“顾时延给我的药浴里加了别的东西,让伤口腐烂恶化,他在试探我有没有受伤。”
沈清禾猛然回想起来,她当时确实嗅到顾霆肆的药浴里有种奇怪的味道。
但那时候顾霆肆招惹她,又发生那么多事,她一时没太注意。
沈清禾弯腰处理伤口,许久才冷嗤了一声。
“是亲生的么?下手可真狠。”
顾霆肆笑了笑,他眸子很深,直勾勾盯着沈清禾,眼神晦暗不明。
“沈栋对你似乎也不手软。”
他话说的很缓慢,气息也不太连贯。
沈清禾拿着刮刀的手一顿,睫羽垂落下来,遮盖住本不该在外人面前显露的情绪,对顾霆肆道:
“腐肉需要先刮掉,但这儿没有麻药。”
“那就不用。”
顾霆肆嗓音沉沉,眸子平静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沈清禾皱了皱眉。
“你确定么?可不是一般的疼。”
她在乡下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手术,但不上麻药,还是第一次
顾霆肆眨了眨眼,狡黠的冲她笑。
“沈医生害怕了?”
“你别哭就好。”
沈清禾斜了他一眼,落刀的手极稳。
她动作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刮腐肉,缝伤口已经全部完成了。
顾霆肆对于疼痛的忍耐程度完全超出了沈清禾的预料。
整个手术过程中,他一声都没哼,顶多是偶尔蹙了蹙眉。
沈清禾以为他昏死过去了,等她给顾霆肆缠绷带的时候,他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我没数清多少针,都怪你,长的太好看了,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顾霆肆嗓音本就性感,此刻又低沉沙哑,听来倒真的像旖旎情话。
沈清禾很冷淡的回了他一句。
“怎么没疼死你。”
她话说的狠,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十分轻柔。
也许是出于报复,沈清禾在缠完绷带后,恶趣味的给他系了一个超大的蝴蝶结。
猛男腹肌配蝴蝶结,别有一番风味。
她唇角敛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顾霆肆放任她的恶作剧,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装的再成熟骨子里不过是个孩子。
沈清禾收拾好手术工具,把需要用的药拿出来放在一个单独的盒子里。
她站在床尾,同顾霆肆对视着,眸子重新盈满审视和戒备。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医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