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黄石,缝涌血泉。此乃国祚有凶,君之不贤,老天特意降下神迹,以儆效尤。”
京城外,运河边上自雷雨夜后便冒出一个九尺高的巨大黄石,中间裂开一个缝隙,有人看到雷雨夜有惊天巨雷劈在黄石上,那缝隙便是被劈出来的。
再顺着缝隙往下看,竟然能看到有一小股小拇指宽的涓涓细流自缝隙中流出,顺着泥土一直流到运河里,而那水的颜色,竟然红如人血。
西北连连败退的战事,流民乱窜造成的人因性灾荒,加上最近戒严影响了京城内的民生,原本被南码头就激起了民愤的百姓这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既然皇上是天子,那天子有错,上天就会降下惩罚,他没发管理好国家,就是有错,而那流血的黄石就上天降下的启示。
这个流言就夹杂在不同的怨念中,在京城愈演愈烈。
“听说皇宫那边贴了罪己诏,我看应该是要去护国寺一趟了。”如鸢跟江二买了菜从外面走进来,向苏澜描述着自己在路上的见闻。
伸手从如鸢的手中接过菜篮子,苏澜点点头道:“前几日不是还说了吗?抓了几个闹事的百姓,应该是压不住了,所以才妥协的。”
此时,江二正从后门把马车赶进来,上面还放着一大堆吃穿用品,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出门采纳东西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得如顾靳言所说的,他们尽量都不会出门了。
而他们周围有多了一倍的暗哨守护着,那些都是顾靳言昨天加派的人手。
此时,他正换好朝服,前往皇宫与老皇帝汇合,正如如渊,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老皇帝准备吉时出发,去护国寺。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平时一些关于皇宫的胡言乱语都不会入老皇帝的耳,但是最近的局势实在是动荡,而他又年事已高,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生后,后人如何评价。
他可不想落得一个昏庸和不祥的名头。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循着之前驱傩仪式的路线自东边起,绕东北西南街,自南边出,黄昏时就到了京外外西南三十里的护国寺。
恕罪感念,虽然净化仪式需要在明日清早进行,但是护国寺的老主持并没有让老皇帝去歇息,这一晚,他需要在佛堂跪述自己的过失。
意思是他需要在佛堂过夜,而顾靳言他们自然也得跟着。
还没过禁足期的成王也依然在列,南码头的事就有他的一笔,老皇帝自然要把他带上。
一行人跪在老皇帝身后,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跪在成王身侧的顾靳言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成王身上冒出的那股微弱的兴奋。
在老皇帝看来,成王这是怕了,但是顾靳言知道,该害怕的人是老皇帝。
子时,寺庙的金钟被骤然敲响三声,把昏昏欲睡的老皇帝惊醒了,面色惶惶然地环顾着四周,看着周围那些悲天悯神、似笑非笑的金身佛像,他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下一瞬,手持刀刃的暗衣精兵从佛堂的四周冒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护驾!护驾!”大内总管尖利的嗓子回荡在佛堂内,把众人惊醒。
老皇帝此时已经被锦衣卫都督和顾靳言带着人护在了中心。
“哈哈~”成王肆意地大笑,从一旁的精兵手中接过自己是剑,眼神却一直盯着老皇帝和顾靳言。
老皇帝没想到成王竟然这么大胆又沉不住气,这架势一看就是想逼宫上位。
“老五!你这是在做什么?”老皇帝站在顾靳言身后,把满褶皱的脸被气得涨红,满眼又是惊讶,又是失望,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成王,朝他怒吼道。
对于老皇帝的斥责,成王面上似乎毫无波澜,不在意地耸耸肩,用剑尖指了一圈他带进来的私兵,眼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反问道:“父皇真的不知儿臣要做什么吗?”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还未盖印的圣旨,拿在手中朝老皇帝扬了扬道:“父皇,既然上天已经降下责罚启示,反不如尽快立储,才好稳定朝局,安抚民心。”
他身后,又有好几位跟着来的大臣跪在地上,朝老皇帝一拜,面上往日的恭敬却少了很多,道:“陛下,此事都是为了国祚长运,成王殿下乃最佳人选,请陛下赐印。”
“请陛下赐印。”
“什么最佳人选,你们这是大逆不道!君不君,臣不臣,这是有违纲伦!”保守党的激进拥护者站出来反驳,被人从身后一箭穿心。
“王公!”老皇帝看着从先皇就开始为朝堂效力的老臣死在了自己面前,哀痛无比,怒目圆睁着成王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此狠辣,连王公这样的纯臣都敢杀,你何来帝王之心?”
“看来想要好好跟父皇说是说不好了。”成王也怕拖久了山下发现问题的皇家护卫军会赶上来,手一扬,更多的私兵涌了出来,与顾靳言他们厮杀到一起。
看着在顾靳言的身后被保护得极好的老皇帝,成王心中对顾靳言暗唾一口:这个废物十六倒是愚忠,头脑简单但四肢发达。
一步步朝顾靳言那边靠近,扬声道:“十六弟!你可知容妃为何而死?父皇为何不待见你?你护着杀母的仇人,认贼作父,不怕你羌族的亲生父亲心寒吗?”
此话一出,不光是顾谨言,老皇帝也是脸色巨变。
“你说什么?”扬刀击退一个敌人,顾靳言抬眸朝成王看去,抿着嘴,沉声问道。
见顾靳言把成王的话听了进去,老皇帝看了顾靳言一眼,默默往锦衣卫那边靠近了一点。
“我说,你是容妃和羌族大汉顿珠之子,容妃被强逼进宫,却被害死。就算这样,你还要护着他吗?”大逆不道的成王此时已经不管什么父子尊卑了,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曾经让他畏惧的父王,便只是一只蝼蚁罢了。
他看到了顾靳言眼中的动摇,期待着他被策反,但是顾靳言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后,眼神坚定地握着刀,挡在了成王和老皇帝之间。
见顾靳言油烟不进,成王只是冷哼一声,挥手带着一堆人朝他攻来。
“好,那就别怪你五哥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