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恩将仇报
邱灵泽2024-07-31 11:0512,808

   “他们不是人!他们如此对待我妈”陈铭宇痛苦地呜咽起来。

  林璐心疼丈夫,轻轻地从背后环手抱着他,温柔地将头靠在丈夫的背上。她知道他的过去。

   林璐从未见过她的婆婆。因为她婆婆在她丈夫五岁时就冻死了。

  她的婆婆——周梅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她不仅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在生意场上干得游刃有余。有时候她甚至能独当一面。她有个妹妹叫周雪,周雪比她小几岁。一直以来,作为姐姐的周梅对娘家都是很照顾的。她父母在村子里因为生的两个女儿,有些人很是瞧不起他们家。特别是整日里闲坐在大榕树下的女人们,东家里长西家里短的聊八卦,总喜欢一有空闲就把别人的家事翻来覆去地说,说到精彩之处,还不忘添点油添点醋,使之大放光彩。女人们议论着周家长周家短的,连周家延续香火的事都让她们“操心”。

   还好,周梅的父母并不在乎这些封建思想。他们尽心尽力地培养自己的女儿,让周梅周雪念书,她们能读到哪他们就供她们读到哪。两个女孩也很是争气,都很努力,也很优秀。后来周梅嫁了人,日子也过得挺好。妹妹——周雪也读到了高中,成绩优异。周爸虽有两个女儿,也一样乐得合不拢嘴。

   只是好景不长,周雪刚上高二那年,父母就相继病逝,这让周梅周雪难以接受。想想父母不算老也没享过几天福,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姐妹俩异常难过。送走了父母以后,家里就只剩下周雪一个人了,想来想去,周梅和丈夫、婆婆商量着将妹妹接来家里跟他们一起生活。想到这年代,女孩子能那么上进读得了书,那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周梅的丈夫——胡南滨和自己的母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周雪搬来姐姐家住了以后,生活上得到姐夫一家地照顾,吃喝无忧,她更加地努力读书。她所在的高中离姐姐家不远,每天要不就是顺着姐姐、姐夫的车去学校,要不就是姐姐的婆婆陪她坐车去学校。天冷了,周梅的婆婆还亲自把外套送到学校给周雪。周雪生病了,她又亲自熬鸡汤送去学校给她喝。对于婆婆的这份心,周梅很是感动。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次,周梅的婆婆送周雪去学校,在返家的途中摔了一跤,由于年纪大了,这一摔就要了她的老命。周雪很自责,几度离家出走,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老奶奶,她觉得自己是扫把星,去到哪儿,就给哪儿带来厄运。姐姐和姐夫每次都把她找了回来,还好好地开导她。特别是胡南滨很是耐心地安慰她,这让周雪心里感到很温暖。周梅虽然也安慰妹妹,但语气里也不乏有责备的味道。周雪感觉姐姐似乎有了嫌弃自己的意思。最后,她有了不去念书的打算,即便她非常热爱读书,也非常优秀。她只是把这个想法和姐姐说了说,她以为姐姐会责备她有这种想法。谁知,周梅也认为,她总是要嫁人的,像她读到这也算可以了,她和胡南滨要外出挣钱养家,儿子没人带,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干脆就由周雪这个小姨子来带也好。听到这话,周雪的心凉到了脚底,她既失望又难过。刚开始,胡南滨不同意周雪的想法,可是谁也拗不过周梅,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想要做的事,任谁都无法阻止。最后胡南滨也只能默许了。

   家里有了周雪的打理,周梅和丈夫在外做生意就更加放心了,生意也更加顺风顺水,家底也更加厚实起来。

   而胡南滨对妻子和小姨子也甚是感激。他也常带一家人外出吃喝游玩,或者给姐妹俩买这买那。他还不忘要给小姨子找个家境殷实的婆家。他和妻子商议这事时,周梅还有些舍不得,她觉得父母不在了,长姐为母,她就像妹妹的母亲一样。她叮嘱丈夫一定要把好关,一定给妹妹找个好人家。

   当他们把这事跟周雪提的时候,周雪却婉言拒绝,她告诉他们,她还不着急着嫁人,她还年轻,想多照顾外甥几年。那时陈铭宇还小,周雪的确对这个外甥很是疼爱。陈铭宇那时候还不叫陈铭宇,而叫胡江源。

   对于姐夫的大方,周雪经常在熟人面前赞扬姐夫,说以后嫁人,就要嫁像姐夫这样的。

   有时候周梅要出差,也很放心地把丈夫和孩子都交给妹妹照料。妻子不在家时,胡南滨也常带着周雪和陈铭宇一起外出游玩。不知情的朋友还以为他又换了个老婆。听到这话,胡南滨和周雪都脸红了。从此以后,只要是周梅不在家,胡南滨和周雪就都不出去和朋友聚会,免得别人又误会。但是,他们会带着陈铭宇一起去散步、游玩、买菜。说来也奇怪,胡南滨慢慢地也喜欢上了他们三个这样待着,反而不希望有周梅的参与。

   有一次,胡南滨看到周雪穿了他买给她的淡粉色连衣裙,他居然认真地欣赏起来。他眼睛盯着周雪高低起伏的胸脯,盯得她面红耳赤起来。胡南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晚上周雪穿着那件雪白的睡衣,那宽松的睡衣竟然兜不住她那丰满的胸脯,让它们从腋窝下若隐若现地探出头来。看着胡南滨死死地盯着自己发呆,周雪立刻笑嘻嘻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大声喊了一声:“江源,我们要去游乐场咯。”陈铭宇一听到游乐场就高兴得又蹦又跳。胡南滨回过神,向着儿子张开双臂,抱着儿子高高地举起来,逗得陈铭宇笑个不停。周雪看着也不忘提醒:“姐夫,注意着点,孩子会笑岔气儿的。”说着,她从姐夫手上接过外甥,开心地带他出门去了。只留下胡南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胡思乱想。

   邻居们看到周雪和胡南滨经常成双入对的出门,都私下里提醒周梅。刚开始,周梅觉得大家都想多了,她和丈夫就像妹妹的父母一样,她反而觉得邻居们是嫉妒他们一家,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假装接受他们地提醒。后来,提醒她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觉得邻居们简直是在无中生有,她有点儿反感了,她认为邻居们想要挑不离间她一家。每次有人跟她说这事,她就强装笑脸,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开。

   直到有一次,周梅外出回来,撞见妹妹穿着粉色的睡衣和胡南滨头碰头地看着一张老照片,他们有说有笑的,给人的感觉是他们才是一对夫妻。周梅抑制住心中的不快,露出僵硬的笑容:“哟,你俩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让我也欣赏欣赏!”她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周雪和胡南滨立刻拉开了距离。中间留了一个很大的空位,足以让周梅插到中间去。而周梅也毫不犹豫地插到他们中间去,她张开双臂,一手搭在妹妹肩上,一手搭在丈夫肩上,“除了孩子,你们俩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是你们让我感到幸福。”听到这话,周雪和胡南滨脸都红了。

   从此以后,胡南滨刻意避免和周雪一同出门,即使没有周梅在场,他也保持着和周雪的距离。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微妙的,不是两人刻意避免就能阻止。他俩最后还是没忍住,便一同躺倒在周雪的床上。事后,他们也都很后悔,他们知道自己对不起周梅。但偷腥过的猫,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后面的无数次。因此,他们后来也就愈发地不可收拾。直到周雪发现自己例假没来,她慌了。当她告诉胡南滨时,胡南滨也慌了。胡南滨第一反应是叫她将孩子打掉。可是,他算错了,他以为他能两姐妹通吃,他从未料到周雪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她没有听从胡南滨的建议,而是搬了出去,她趁肚子还没显出来,她跟姐姐说自己想独立生活。起初,周梅还很内疚,自己的幼稚害得妹妹因难堪而不愿和自己一起生活。她一再劝妹妹留下,她还让丈夫跟自己一起劝妹妹留下,谁知胡南滨却支支吾吾地一口回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让她去吧,她只是想独立而已,又不是永远地离开我们,在生活上我们还是可以关照她,那不就行了。”

   听丈夫这么一说,周梅也就不说什么了。她很后悔相信别人的谣言而怀疑自己的妹妹和丈夫,但她又不愿意捅破这层纸。既然妹妹主动出去也好,她也害怕他们日久生情。不管妹妹搬到哪儿,她和丈夫都会全力资助妹妹。在胡南滨的帮助下,周雪找到了一个温馨的住所,由于生意较忙,搬东西的事都交给了胡南滨。那住所周梅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自从周雪搬出去以后,刚开始她还时不时来周梅这儿看看或者帮帮忙。没过多久,她来的次数就慢慢变少了,直到后来她再也不来了,连家也搬到别处去了。至于她搬去哪,她也没有告诉周梅,而是悄悄地搬走了。她住的地方也只有胡南滨知道。周梅觉得这是妹妹在不辞而别,她猜测着妹妹一定是对自己有所不满。父母都不在了,自己居然这样对待妹妹,她感到深深地自责。当她问丈夫是否知道妹妹的住所时,胡南滨反而责备她,指责她自己的妹妹住哪儿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听到这话,周梅就更加自责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神经质,她脾气也变得暴躁了,由于控制不了脾气,生意上也一落千丈。胡南滨更加指责她,厌恶她。他开始以生意忙为由慢慢地整夜整夜的不回来了。是的,去哪儿,只有他和周雪知道。那个时候,周雪已经需要人照顾了,虽然胡南滨为她找了保姆,但她的情感上还是需要胡南滨亲自侍奉的。

   从此,周梅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为了捍卫自己的幸福,她不得不振作起来,她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直到有一次在医院里的不期而遇,事情终于败露了。陈铭宇发了高烧,她联系不到丈夫,就自己急匆匆地带孩子到医院就诊。也许是天意吧,就这样,她撞见了胡南滨正陪着周雪在医院产检,那肚子看起来起码有六个月左右了。这时候她什么都明白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此时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也像被钉子订住,无法挪移。事实都摆在了眼前,无可否认。胡南滨和周雪看到了周梅也惊得目瞪口呆,周雪看到姐姐的那一刻,反而由一开始地惊慌失措变成了淡定自若。她觉得两个人没了感情就分开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什么也不说,也不去管胡南滨和姐姐,自顾自地继续产检。倒是胡南滨感到内疚不已,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周梅。周梅看到胡南滨正跑过来,她拽起孩子转身就跑。孩子连病也不看了,此时她已经很努力压抑她的情绪了。她一边跑眼泪一边簌簌地落下。

   胡南滨一路追着妻子和孩子,周梅急急忙忙地拦了一辆出租车逃似的走了。她坐在车里,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司机见状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以为他们夫妻之间闹了矛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梅付了车钱,怀抱着还在发烧的陈铭宇,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了天黑。那个冬天的晚上,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只留下一路的路灯光惨白地洒在雪面上,寒风呼呼地吹着,像这样的夜晚,母子俩的毛衣虽然厚实,却也难以抵挡这夜半三更的低温。陈铭宇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母亲搂着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把外套脱下来,紧紧地裹在孩子身上,雪花放肆地堆积到母亲的头上、眉毛上。寒风也钻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毛衣里玩捉迷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母亲像一只受伤的梅花鹿,这只梅花鹿正在这儿忧伤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因为他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

   直到第二天醒来,陈铭宇发现母亲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他躺在一张小床上,而他母亲被关到一个锁着铁门的地方。那里面关着很多病人,那些人都穿着病人的衣服,他们没躺在床上,而是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那里,时而哭时而笑的,有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很久的,有朝医生身上吐口水的,奇怪的是,医生不但没生气,还耐心地告诉她不能这样,而吐口水到医生身上的那个女人,正是他的妈妈——周梅。

   胡南滨以为周梅只是赌气离家出走几天就回来了,也就没有着急去找他们。

   医院也没能从周梅口里问出什么,问陈铭宇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就这样,每一天陈铭宇都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各忙各的,也没人理会他。看着别的孩子都由爸妈牵着去医院看病,他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呆,他多想妈妈从那里出来和他在一起。没多久,他真的实现了他的愿望,由于没有医药费,医院治疗了母子两天就将他们放了出来。

   母子俩再次成为了流浪者。陈铭宇带着妈妈到桥底躲避风雪。半夜时分,他被冻醒了,只见他身上盖着母亲的外套和毛衣,而母亲早已不知去向。他又恐慌又焦急地在四周寻找母亲,可惜他一无所获,风雪迫使他再次回到桥底躲避。就在这寒冷中,他累得眯了会儿眼熬到了天亮。一大早他再次急急忙忙地出去寻找母亲,却看到一辆车在搬运什么东西,原来他们正用蓝布袋装着一个人,她的头还没套好。他挤进人群一看,那人正是她母亲。她面色苍白,僵硬的表情像雕塑一样,僵硬的四肢一动不动的环抱着双膝,头埋在胸前,由于医护人员不忍心将她的手脚掰开,她就这样呈蹲着的姿势被装进装尸袋里,那样子就像得道高僧圆寂坐缸一样。她头上还有冰雪没拍干净,那些冰雪和她的头发融为了一体,他觉得她就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多希望她真的是以为白发老者,而不是那么年轻地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母亲走后,就剩下陈铭宇一个人了,他想起了母亲生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这些事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再也不愿意再回那个家,所以他白天在荒野躲起来,晚上才出来寻找食物。就这样,他成了一个流浪的孩子。天大地大,五湖四海就是他的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他到工地里讨要了一些废弃建筑材料,将它们搭成一个简易的帐篷。尽管如此,若是刮风下雨的日子来临,他还是得弃它而去,毕竟它不能给他遮风挡雨。

   居无定所的陈铭宇到处游走,就这样,他遇到了同是流浪儿的韦昌保。也许是相同的处境,使得韦昌保对这个捡来的弟弟异常怜悯。他虽自己也过得不好,但还是看不得这人间凄苦。

   “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韦昌保一脸的自豪。

  “我们?你在跟我说话吗?”陈铭宇不敢相信地看着韦昌保。“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能住这里?”

   “废话!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韦昌保无奈地说。

   听到这话,陈铭宇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这时候,他才敢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大哥哥。眼前的他总体看起来有点儿瘦,个子也不算很高,黑黄的皮肤,他四肢虽细瘦但骨子里透着一种坚毅和刚强。那层薄薄的脸皮儿将他瘦削的脸颊有棱有角地描摹出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盛满了辛酸和善良。

   “你在家呆着,我去找吃的。”韦昌保说着准备朝繁华的地方走去。

   “等等。”

   “有事吗?”韦昌保疑惑地看向眼前的这个小孩儿。

   “我能叫你——哥哥吗?”他眼里满是渴望。

   韦昌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勉强地说:“随你吧!”他抬头看陈铭宇,“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想!垃圾桶里的食物我也会挑。”陈铭宇居然异常地兴奋。是啊,他能不兴奋吗!他现在有了哥哥,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韦昌保笑了,扭头就走,陈铭宇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一见垃圾桶陈铭宇就很自觉地跑去翻捣。但是都没什么收获。他不知道,这是郊区,一个连人影都少的可怜的地方,即便有垃圾桶又能翻出什么东西来呢,但他还是不死心,每见到一个垃圾桶,他都很认真地去翻。

   为了不让这个小孩儿做那些无用功,韦昌保一遇到垃圾桶就拽着陈铭宇的小手,陈铭宇也很识相地跟着走。走着走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日已经等不及了,它急匆匆地跟着大地妈妈回家去了。

   他们来到一处稍微繁华的闹市区。虽是闹市,此时却未能看到几个人影,望不到头的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在淡淡的路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雪地上人们走过的脚印深深地烙在大地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深的脚印它也会被后来的雪花抹平。

   韦昌保和陈铭宇在几家餐饮店附近游走,零下摄氏度的天气冻得他们瑟瑟发抖,只要一张嘴说话就如吞云吐雾。陈铭宇身上穿着妈妈去世前的盖在他身上的毛衣和黑色羽绒外套。有了妈妈的衣服,他感觉妈妈从未离开过他,她温热的气息依然藏在衣服里,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妈妈温暖的怀抱。

   陈铭宇像只温顺的宠物狗一样追赶韦昌保身后,他也想跟着他并排走,但是宽大的衣服,矮小的身子和厚厚的积雪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他每走一步都吃力地从雪地里拔出双脚,这让他更加疲惫不堪。小脸迎着风红扑扑的,鼻尖儿冻成了一点红,雪花落到他眉毛上就不走了,好像给黑色的眉毛染上了雪白色。他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肚子也饿得咕噜噜直响,响到不只他自己听见,韦昌保也听见了,他回头看着他抿嘴一笑。陈铭宇也尴尬地笑了,他突然觉得韦昌保那一笑像是春天里的一抹阳光,让他感到温暖。这是妈妈离开后他第一次感到人世间的温暖。韦昌保看到陈铭宇像只小乌龟一样怎么使劲儿也追不上他的脚步时,他伸出手牵着他的袖口。陈铭宇从暖和的长袖里伸出他温热的小手去握住他的大手时,韦昌保瞬间感到一股暖流从彼此的手指尖传到了他的内心深处。他立刻将陈铭宇的手塞进袖子里,自己则一边拉着他的袖口一边走。

   陈铭宇也不知道韦昌保要走去哪里,只是走,也不去垃圾桶翻找食物,他觉得很纳闷,又不敢多问。一走到快餐店门口,韦昌保就向里面张望。陈铭宇还以为大哥哥要请自己吃大餐呢。“你看店里做啥?想吃饭?”他轻轻地扯着衣袖,想要引起韦昌保的注意。

   “你倒是想得美,我们能有那钱吗!”

   “那你看啥?”陈铭宇饿得有点着急了。

   “你甭管,跟着我走就对了。”韦昌保放下他的袖口,“你在门口等我,不要走开。”

   陈铭宇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韦昌保,看他要做什么。只见韦昌保轻轻地推开快餐店的门,很自然的在店里走了一圈,他的穿着虽简单朴素,但干净整洁,任谁也不会怀疑这是个流浪儿。他像极了一个准备吃饭的人在找合适的座位,他专门挑着有剩饭剩菜的桌子坐下,坐了不久,感觉这饭菜的主人已经走了,确定这剩饭剩菜没人要了,他打开准备好的塑料袋,悄悄地在桌子下打开,再把那些饭菜快速地倒进去,最后又很自然地离开座位走出店门。他这一气呵成地动作,店里的服务员看到了便用眼神提示店老板,老板看着孩子也不偷不抢,只是捡些剩饭剩菜,也不耽搁店里的生意,就假装不知道,继续忙活自己的生意去了。

   出了门的韦昌保自以为动作娴熟没人发现,还在陈铭宇面前炫耀一番。“瞧!我们今晚的晚餐。里面的菜挺丰富的哦。”他大步往前,心满意足地笑了。刚走出几步,他发现陈铭宇没跟上,又退回去拉他的袖口。陈铭宇调皮地故意往后拉,让韦昌保使劲儿将他往前拉。韦昌保回过头皱着眉看他,他一看哥哥变了脸色,打了个哆嗦,赶紧往前赶。韦昌保看到他害怕的样子,既感到可爱又感到好笑。然而,他们并没有原路返回,韦昌保走向另一条岔路。

   “去哪儿?”陈铭宇问。

   “回家!”韦昌保爱搭不理的回答。

   “可是,这不是回家的路。”陈铭宇试图提醒他走错路了。

   “你跟着走就对了,其他的你不用管。”韦昌保有些不耐烦。看到陈铭宇大大的帽子被风刮了下来,他的短发在风雪中不屈不挠的和风对抗着,他忍不住轻轻拍掉陈铭宇头上的雪花,再把帽子给他戴上,他把帽子的绳子收紧打了个结,还不忘扯了扯,确定再大的风也不能吹落它的时候他才放心的往前走。他的手一直露在外面,它们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他感觉双脚已经不是他的脚了,它们被冻得没了知觉,相比起陈铭宇,他的鞋子还不如这小子的暖和。他脚踏一双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旧布鞋,薄薄的袜子已经松松垮垮的,它们耷拉在他的脚踝上,幸好他的裤子够长足以遮住它们。

   路虽不长,但韦昌保和陈铭宇却走了好久,终于回到了韦昌保的另一个“家”。那是桥底的一个拐弯角,他就在那儿整出一个避风港来。桥上是别人脚下的路,却是他的屋顶。那两根桥墩就是他的房梁,这高大而坚固的房梁能给他撑起一个家,有了它们,他的家再也不会像那狗窝一样倒塌了。在这里,风霜雨雪也没那么容易欺负他,地上铺上各处捡来的被褥,零零碎碎地拼凑在一起,在冰冷的夜里也足以让他感到温暖。

   “到了!”他有点儿骄傲地指着自己的小窝。他将带回来的剩饭剩菜倒进那口小铁锅,那是他从一个废品收购站那里买来的。他常将自己捡来的废品拿到固定的收购站去卖,那儿的老板都认识了他,对他也很关照,每次他捡来的东西,老板都会多给他一点儿钱。有时碰到有用的东西还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他或者送给他,老板告诉他,这些东西他卖了会赚几个钱,但对于需要它的人来说,它的价值会更大更值钱。所以韦昌保桥底的好些家当都是来自废品收购站。

   “快,把柴拿过来。我们把它热热,一路回来都冷了,我们也顺便烤烤火。”

   陈铭宇脱掉妈妈的外套,挽起袖口就跑去捧起几根木柴来。韦昌保准备和他一起把火生起来,他将一个塑料袋捆绑在木头的一端,打火机一点,只可惜他太冷了,在点燃塑料的时候由于手抖得厉害,塑料袋的燃烧物滴到他的食指上他也没有知觉,直到烤了一会儿火,他才感觉到被烫伤的手指有点儿痛。陈铭宇看到了,猛地起身就往外走。

   “怎么了?”韦昌保惊讶地问。

   “没事儿。”

   “天黑了,你别乱跑,外面很冷的。”韦昌保担心地嘱咐他。

   “等我一下。”陈铭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桥外,拾起一片雪花,他飞奔过来,“手给我!”他似乎在命令韦昌保。韦昌保一头雾水,他也想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便配合地伸出手给他,只见陈铭宇一边用冰雪给他的伤口敷上雪,一边说:“妈妈以前炒菜烫到手了,爸爸就是这么帮妈妈降温的,这样就不疼了。”这时得陈铭宇根本不像个孩子,而像个小大人。

   韦昌保看着他,一股暖流路涌向心头。他红着眼睛,多久没人这样关心他了。就这样,他俩将那袋剩饭剩菜吃得一干二净,陈铭宇就差舔那塑料袋了。“自从我一个人后,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妈妈走后,我不敢去向别人讨要吃的,只是去酸臭的垃圾桶里翻捡那些别人丢弃的食物。有的都发霉腐烂了,闻起来都恶心。刚开始我也吃不下,但是饥饿让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吃下去。”说着,陈铭宇忍不住拿起塑料袋舔了起来,还咂巴着嘴。这让韦昌保禁不住心疼起这个小孩儿来。

   “以后哥天天去讨好吃的回来给你。”

   “真的吗?”陈铭宇兴奋地露出大大的笑脸。“太好了!”

   自从周梅和孩子离家出走了以后,起初胡南滨是不放在心上的,他认为周梅只是赌气出去冷静几天。在他看来,事情已如此,纸包不住火,那就干脆摊牌,他的想法是让姐妹俩共侍一夫。他的想法是美好的,但对于周梅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她不是那种践踏伦理的人。而对于周雪来说,那也是不可能的。当然,她不是看在伦理的份上,在她看来什么伦理都不能高于她的幸福。她要的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幸福,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与她分享。即便是她的姐夫,只要能给她吃喝不愁的日子,那也不例外。

   过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周梅和儿子的消息,胡南滨这才有点着急。他找人四处打听,可一无所获。自从岳父母都去世了以后,周梅联系得比较多的亲戚他都去探过了,也没有她的消息。这下他可坐不住了,他和周雪商量,想要报警找人。可周雪却强烈反对。她心里想到的是这是天意,是老天的安排。

   “先不着急,万一我们报警了,她又自己回来了,那岂不众人皆知我们的事了吗!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哎哟哟~”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如箩的大肚子,表情痛苦,好似要生了一样。看到她这样,胡南滨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抚摸她的肚子,安慰她:“行了,行了,不说这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其他的先暂时放一放吧。”

  周雪看到胡南滨能以自己为重,心里瞬间就舒坦起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此时此刻,周雪并不怎么担心姐姐,而是兴奋于姐姐和姐夫打拼下来的这些钱马上就要掌控在她手里了,想到这,她激动地马上站起来要去厨房弄好吃的给胡南滨。她猛地起身,像一只身体轻盈的小天鹅。吓得胡南滨心都悬到嗓子眼儿里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诶,你可要小心点哟!”

   “没事儿,没事儿,放心吧!”周雪咧嘴笑着大踏步走进厨房,她的一举一动让胡南滨的心像是上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从周雪的住处回到家里,胡南滨看着这宽大的房子,这是他和周梅一起打拼下来的。当初自己刚刚踏进商海,前怕狼后怕虎,怀揣着那点血汗钱作为资本,是周梅眼光锐利,生意上她是他的好帮手、贤内助,每次她都给他不少好的建议。有时候她甚至能独当一面,他生意界的朋友们都羡慕他,都夸他娶到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自始至终他自己也承认周梅一直是他的骄傲。但有时候他对她也有些许不满,他在生意上已经上了轨道,他希望她能够退回到家庭中来,不要在生意场上与男人争抢,他希望她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她只需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够了。

   可是,周梅偏偏不是这样一个只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她骨子里有男人的那种拼劲儿。而她的这种性格形成也来源于她所出生的家乡和家庭。她知道他们家两个女儿,邻里乡亲都没怎么看得起他们家,觉得他们家两个女儿不能做出什么名堂来,到头来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家里两老走了,他们家这一分枝也就结束了,没戏唱了。为了能给自己争口气,周爸对女儿们的要求也特别高。特别是周梅,他把大女儿当作男孩子来养,即便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却有着男孩一样的野性,不论做什么她都不服输,不甘于落后。也许就是这样的性格把她的一生给葬送了。而她努力挣来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父母、为家庭、为孩子。娘家的一切几乎都是她撑着,包括妹妹读书的开销。对于丈夫这一边大大小小的事几乎也都是她掌管。因此,对于她将妹妹接来婆家和自己一起住,婆家人也不敢反对,特别是她的婆婆更是将她妹妹视为小女儿看待,不但给她洗衣做饭还接送她上下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却在老人去世之后破坏他儿子的家庭,为了能过安逸的生活不顾血缘亲情,将姐夫占为己有,将亲姐逼走,最后导致姐姐精神错乱走向死亡。

   如今,胡南滨一个人在这所房子里,从一个房间走向另一个房间,空荡荡的家里,他开始想念周梅和儿子。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把控住自己,居然和周雪暧昧起来。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周雪的到来该多好啊!他心想。他突然怨起周雪来了,他觉得是她害自己妻离子散。同时,他也怨起了周梅,他埋怨她太要强,还把自己的妹妹带来勾引自己。而他感觉到自己也有那么一丝儿的错误,但他觉得那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因此他觉得这不能只归咎于他自己,大家都有责任。

  当他来到客厅时,他想起了他们一大家子在一起那时候是多么温馨。现在,妻子、儿子离开了,妈妈也去另一个世界了,他也用不着保姆了。现在偌大的一个房子里,他成了孤家寡人。站在客厅发呆了好一阵子,胡南滨踱着有气无力的步子走到儿子的房间,他在他的小床上坐下将整齐的小床又整了整。他拿起他的玩具摆弄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儿子啊,你在哪?”除了报警,他已经找了他们好些日子了,但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出事,他总是觉得只是他们母子赌气出去罢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像周梅这样的女人,即使出去了也能过得很好,因为她有能力。又或许她一气之下已经跟别人好去了。毕竟她在生意场上混得那么游刃有余,她认识的朋友也不少,俗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他想,她的路不会差到哪儿的。想到这儿,他倒希望周梅是跟别人好上了。这样一来,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周雪在一起了。但是,这么一假设起来,胡南滨又觉得生气起来,他认为周梅背叛了他。他幻想着她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如今,她只是顺水推舟罢了。要不,她怎么会不回来呢!“这个贱女人!”他嘴唇动了动,那声音却像心虚的盗贼一样藏在他嘴里不敢出来。是的,它怎么敢抛头露面呢,这毕竟是他臆想出来的罪名啊。

   胡南滨幻想着周梅可能已经跟哪个异性朋友好上了,他在为他们母子担心,而她现在却很有可能是牵着别的男人的手,躺在别人的怀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气得脸变得狰狞起来。他随手将周梅买给儿子的玩具使劲儿地摔在地上,地面上瞬间溅起几片塑料碎片,他感觉还是不解气,他冲过去,一脚将那碎片踩得更细碎了,由于用力过猛,一阵疼痛从他脚跟窜过小腿直达他的心里。他有种刚被电击的错觉,现在即使是小碎步他也难以挪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使劲儿难抓自己的头发,就像疯子控制不住撕扯自己一样。撕扯过后,他低头抽噎着,他的肩一耸一耸的,若不是听到那哭声,还以为是吃了东西被卡住喉咙一样。也许他在试图制造些泪水,让天地鬼神知道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这不,他妻离子散了,他正伤心难过得很呢,谁都别想给他扣个无情无义的帽子。

   原地呆愣了好一阵子,胡南滨站起身拿了把扫把将那些玩具碎片扫进垃圾铲,它们被倒进垃圾桶的瞬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在胡南滨看来,他并非不爱周梅,只是他觉得周雪比周梅更适合他。周雪是个可怜的女人。是的,女人!在这里他称呼她为女人,他的女人。他喜欢她是从她搬来他家以后,她做事利索,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她温柔待人体贴入微。只要她在家都会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卫生,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她也很讨老太太的喜欢。老太太生前之所以那么疼爱周雪,除了她是周梅的妹妹外,老太太还喜欢她做家务的样子,她觉得周雪比周梅更会带孩子也更顾家。周梅在生意场上能干,但是对家却没那么上心,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挣钱上,如老太太所说,就跟掉进钱眼里一样。周雪就不一样了,她虽年纪比周梅小几岁,但知道怎么去照顾老人和小孩的生活起居,姐姐不在家时,她也会把外甥带得很好,给他做好吃的,带他玩游戏,还会教她学知识。这些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因此她也尽力给周雪妈妈般的爱。

   对于姐夫,周雪对他既有崇拜也有爱慕。在她看来,如果是选择爱人,就该是姐夫这样的,脾气好不说,还能赚钱,有了钱还疼老婆。不,应该说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疼。因此,当周雪还在读书的年纪,老太太就叮嘱儿子儿媳以后要帮周雪寻一户好婆家。她认为他们在外做生意见多见广,认识的人也多,平时要留意,日后帮周雪寻个如意郎君。这让围在饭桌旁的胡南滨和周梅有些不好意思。周梅说:“妈,小雪都还在读书呢,现在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是呀,妈。”胡南滨附和妻子道。

   “你们懂什么,女孩子年纪轻好嫁人,选择多。年纪轻是我们挑别人,等年纪大了就是别人挑我们了,你们不懂!”老太太脸上露出过来人的骄傲神情。

   听婆婆这么一说,周梅心里倒是甜滋滋的。亲生父母不在了,现在老天爷又给了姐妹俩一个母亲,她还担心妹妹张罗终身大事。作为家中的长女,妹妹的这事本该由她来操心,现在婆婆为她分担了,她很是感激。

   可是,胡南滨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心中总感到不自在,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在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心里是憋闷得慌。

   其实周雪来到这个家几年后,就不曾想过自己要出嫁的事,她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家,她永远的家。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心里便开始闷闷不乐,她觉得自己高中都还没毕业,虽然自己读书年纪晚了两年,别人高中也就十七八岁,她已经快二十岁了。即便如此,老太太也不用那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吧。后来每次老太太一提到这事,她就刻意转移话题。可是老太太并不觉察出周雪的情绪来,她还是尽心尽力地四处打听,想要给周雪寻一户好人家。只可惜还没寻到,老太太就意外离世了。

   由于老太太的离开,家里瞬间乱了起来。胡南滨和周梅整日忙进忙出的,家里总得有人照顾年幼的陈铭宇。因此,给周雪找对象的事也就暂时搁着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胡南滨那莫名郁闷的心病也得到了缓解。

   自从家里的家务活儿和管教孩子的事都交给了周雪,她和胡南滨独处的时间就更多了。这也促进了他俩情感的升温,因此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胡东成也就自然而然地来了,而且是在周梅和胡南滨的爱巢里。那时候周梅的存在让她很是别扭,但她又无可奈何。如今,周梅已经离家出走好一阵子了,胡南滨也找了很久没找到人,她心里虽有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暗喜。她跟胡南滨提出要搬回原来的房子一起住。可胡南滨却坚决反对。“不能回那儿去住了!”

   “为什么!?”周雪气鼓鼓地盯着胡南滨。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不想住在这个窄窄的房子里,什么都是旧的!难道我只配用二手的吗!”当她说出这话时胡南滨和她都感到不对劲,两人瞬间地对视都尴尬起来。

   “不是这样的!你想想啊。”胡南滨挪了挪位置靠近她,苦口婆心地说:“你看,那边的邻居十之八九都知道我们家的事儿了。你再搬回去住,别人又会怎么说我们啊?你能受得了吗?即便你受得住,那孩子呢?等孩子降生了,人家跟它胡说八道怎么办,你想过吗!?”

   听胡南滨那么一说,周雪觉得貌似有道理。“那可怎么办啊?现在那个家里就你一个人住着,我又一个人住这边,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分开住吗?!”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胡南滨,让胡南滨心生愧疚。

   “也不是没办法。”胡南滨伸手环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有办法?”周雪又激动又着急地仰面看着胡南滨。

   胡南滨笑笑不悟,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们把那里的房子卖了,再拿那钱到更远的地方买新的,那样别人也不会对咱说三道四,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生活了。”

   胡南滨话音未落,周雪就迫不及待地拍手叫好。

   窗外那纷飞的雪花,当它还在天空之上,它是那么的干净纯洁,而它们一旦落入人间,它们就不再是它们自己,它们会沾染上各种东西,使自己污秽不堪。人类可以把它当作脚底的路,把它踩在脚下,但最令它们接受不了的是一双肮脏不堪的脚从它身上踩过。

  

继续阅读:第20章 露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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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墙”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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