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成烤鸭店后,胡东成告诉胡岁华,陈铭宇想见他。
胡岁华感到很奇怪,陈铭宇怎么会想见他呢?他应该与大伯说清楚才对啊!为了把事情弄清楚,胡岁华也答应了。
胡东成第三次向监狱发出探监申请。在探监视室里,他们看到了陈铭字。一年多了,他终于肯松口告诉他们事实。
当胡岁华听到自己的身世时,他像挨了一剂闷雷。母亲虽告诉过他们关于亲生父亲和养父的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弟弟居然是黑社会人员的孙子。而且他的爷爷还是舅娘的杀父仇人,他不知道怎么去理这纷繁复杂的思绪,他觉得这样的事情连小说都不会这么写,如今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陈铭宇还告诉他们,胡东贵是怎么一步步掉入他设的陷阱。一开始,他也没有决定让他用命来替他母亲谢罪。他只想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他以为他这样折磨周雪的儿子,周雪就会痛不欲生,只是他错了,他并不知道,其实周雪并不喜欢胡东贵这个儿子,她喜欢的是胡东成。后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让韦昌宝自行处理胡东贵。就这样,周雪犯下的罪过,胡东贵得不到母爱,还要用生命去替母亲谢罪。最后,他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子弹射中倒在血泊中。
胡岁华在一旁听着陈铭宇的陈述,他不由得可怜起养父来。他突然觉得其实养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他一边听着陈铭宇的陈述,一边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当他说到胡东贵是怎么死时,他胸中的怒火像要从严重喷射出来,他握紧拳头,一拳敲在陈铭宇的脸上,瞬间胡岁华的手满是鲜血,陈铭宇吓得往后一躲,他以为隔在他们之间的玻璃破碎了,毕竟是监狱的设施,坚固得很。那血都是胡岁华手上流出来的。胡东成见状,赶紧去拦住胡岁华。他很是吃惊,胡岁华在他眼里一直还是个孩子,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他长大了,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陈铭宇见他们还没走,他继续说道:“胡东贵的死,也许你们都在恨我。可是,我和我妈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只有让她周雪的骨肉也受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恨周雪,她竟然连自己的姐夫也要抢,她连畜牲都不如。我永远忘不了我母亲被冻死在外面的样子,冻僵的她就以蜷缩的姿势被塞到收尸袋里,也是蜷缩着被火化掉,直到现在我也不敢去寻找她埋葬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我也害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说着陈铭宇忍不住捂住脸鸣咽起来。
“难道你不知冤有头债有主吗!”胡岁华吼道。此时的胡岁华也红了眼眶,他从未想过,他的奶奶,哦,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这个老人。她曾经居然干过这样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的胡东成突然开口道:“就因为如此,你就可以那样对待东贵吗?!你知道他有多可怜吗!替别人养孩子不算,连母爱也没有享受过。”
“就你那样的娘,你想我怎么对待她?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自私自利的荡妇!”陈铭宇轻蔑白地笑着说。
“你!你……”胡东成气得跳脚,他怒目圆睁,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砸碎挡在他们之间的玻璃。他把电话往桌上一摔,转身气冲冲地走到探视室外的长椅上坐下,只留下胡岁华和陈铭宇在里面。
怒气过后,平静了一会儿的陈铭宇说道:“岁华,你也知道其实我没有杀你爸——胡东贵。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我间接杀死了他。我们是搞借贷这一行的,同时也拦帮人追债的业务,追到的债,我们也可以从中获利。由于我们手段过于卑劣,我们被国内的警察通辑。后来,我们就把业务搬到了国外,把国外作为我们的根据地。你的爷爷——郑智强就是我们的牵线人,而我的大哥——韦昌保只是把业务扩大了。我和长林只是在国内拉业务,你爸——胡东贵就是我引诱他去借款的,我以买车为诱饵,让他一步步掉入我设下的陷阱。再以送货到国外为由,让他落入我大哥之手。可是,不曾想到,警察却联合围缫我们的地盘,你爸也在被追捕的过程中被我们的人打中了。而你爸的那辆货车也是下落不明。这钱本不该由你来还,你可以向我前妻要钱去还了你父亲的债。你找到她就说是我叫你这么做的,她可以帮你还掉你父亲欠的所有债务。”
听到这话,胡岁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哭过之后,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探视室,胡东成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
回到家里,他就像没事一样该干吗就干吗。但刘玉真见到儿子这样的反应,她更加痛苦了,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担心地问:“岁华,你有什么心事就不能跟妈妈说吗?你这样,妈妈更加难受。”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啊!妈,你别瞎操心。”胡岁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刘玉真不放心,她又去问了石九。石九告诉如,他们去见了陈铭宇了。刘玉真的脸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了儿子发呆的原因了,她猜他应该是知道了所有的事。
回到家里,刘玉真还未说完话,胡岁华就让她别说了,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他并不责怪任何人,他的人生已成定局,他错过的也已经错过了,怪谁也没有用,这一切他都接受。
看到儿子如此难过,刘玉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为自己哭,为胡东贵哭,为方洪宇哭,也为儿子——胡岁华而哭,是因为他们,才让胡岁华与大学从此无缘。
从探视室回来,胡岁华并没有去找林露。当然,他想去找她也找不到,毕竟她人在国外。至此以后,他反而更加努力工作,把东成烤鸭店经营得风升水起。
胡岁华租了王清波家的大货车,只身前往南方运回活鸭。此时,他已经在东成烤鸭店做有两个年头了。在胡东成和石九的帮助下,他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烤鸭店,店名就叫“年华烤鸭店”。
在出发前王志文交代他一些事。交代清楚后,胡岁华就开着大货车出发了。奔跑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他看到了沿途起伏的山脉。南方的山脉与北方的相比,南方的山丘更加灵气娇羞,宛如南方娇小玲珑的姑娘。而北方的山峰则大多气势磅礴,就像北方的汉子一样粗犷豪迈。
南方的特殊的地貌也造就了特殊的自然风貌。潺潺流淌的小溪像采莲的姑娘在哼着家乡的小曲儿。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山丘就像仰躺在大地上的姑娘。起起伏伏的山脉,有的像姑娘娇俏的鼻子,有的像姑娘饱满的胸膊脯。路边耕田的老农用粗犷的声音唱着山歌,既给自己加油也给老黄牛鼓劲儿。这里的景美人更美。姑娘们长得娇小可爱,轻盈的步伐像是乐谱里跳动的音符。
夜暮降临,胡岁华准备找口饭吃,他打算吃饱了再继续赶路。一路上,他看到了南方的各种美食,特别是小吃类最诱人。各种美食不但让他大饱眼福也让他的味蕾得到满足。
当他路过高速的一个休息区,舟车劳顿的他已经累得眼皮直打架,他打算就在此停靠休息。他打开驾驶室里的椅子,简单地铺上席子便躺了下来。可是夜半三更的时候,他听到了悉窸窣窣的声音。他扛起椅子下那把斧子就下车去,却看到一只猫趴在他货车的油箱上,看到是一只猫,他舒了一口气,就返回货车上准备继续睡觉。可是,没过几分钟,他听到那声音又响起来。而且明显是扳手拧螺丝的金属碰撞声。他警觉起来,拿起斧子再次下车,却看到一个胡须拉杂的男人正在打开他的油箱。他呵斥了一声,双手握紧斧子就朝那人冲去,他把斧子往男人身边一劈,把他身边的地面劈出了一道裂缝。连那只被带来作案的老猫都看得出他这是在演戏。他那一斧子明明可以击中那个男人,但他却往他身边劈去,明显是装腔作势。那偷汽油的男人懵了,往后一退,抱着老猫转身就跑。待男人跑远后,胡岁华发现自己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那男人是否会带帮手过来报复他,他站在油箱旁依旧警惕地看着四周,没有看到可疑的情况后,他才拿起斧头爬上驾驶室。此时,他已经不敢有睡意了。刚才的画面一直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还是紧张得扑通扑通狂跳。在出发前,王志文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告诉他这一路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可他不没想过这事会真的发生在他身上。王志文这把斧子是用来保命的,他真不愧是一把老手,他忍不住又盯着那把斧看。
终于来到了鸭子的养殖基地。他发现这里的空气清新、山清水秀。池塘里的鸭子长期在水里游,毛色光泽。在岸上奔跑多了,脚掌都长了一层老茧。池塘边上的鸭棚就是它们栖息的地方。白天它们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游泳,晚上它们就自己回到窝棚里,根本不需要主人来驱赶它们。因此,这里的鸭子不会有多肥,皮下脂肪也不会有多少,用来制作烤鸭是再好不过了。
由于之前已与老板谈拢,现在他们只需把鸭子都搬上车付了款,胡岁华就可以踏上回程的路了。
在返回的途中,为了能早点回到家,胡岁华不像来时那样悠闲了,只要身体能吃得消,不论是白天黑夜他都要赶路。
黑夜笼罩下的高速公路像一条睡梦中的长龙。在微弱的路灯光下,胡岁华看到前方有隐隐约约的光点在晃动,起初他以为是有人路上出事故要求助。越来越近时,他发现不对劲,那些人不像是需要帮助的,他们叫嚷嚷地朝他奔来。他想起了王志文提到过的劫匪,他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当他的车越开越近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这几个人拿着火把和利器。同时,他突然听到车轮胎被扎破的声音。此时,他心里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赶紧把车停下来。那几个人也趁着他停下来都围了上去,他们气势凶凶地示意他摇下车窗。胡岁华害怕得赶紧锁上门窗。他想起王志文教他的处理办法,遇到这样的情况赶紧锁上门窗并报警,绝对不能跟他们硬着来。
那伙人看到胡岁华没有按他们的要求去做,他们气急败坏地举起手中的利器就想破坏货车,全副武装的他们只露出两只眼睛,有的人手中拿着棍棒,有的人拿着刀和铁链,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惯犯了,估摸这事他们干了不少而且尝到了不少甜头。
胡岁华觉得在他这里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论他们怎么威胁他都不下车,想着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势单力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把情况的紧急程度详细与110接线员描述,警察要快速赶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警察就与高速路的交警联系,先让他们去看情况,同时110也在火速赶往中。
正当劫匪对胡岁华的无动于衷而恼羞成怒时,远处响起了警报声。劫匪听到有警笛声,他们便像一群野兽一样一哄而散。看到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胡岁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由于人没有受伤,只是轮胎被破坏了一个,在交警的帮助下,胡岁华把备用胎换上便继续向前赶路。
以后,只要是胡岁华到南方运鸭子,店里就都由刘玉真和石九照看着。
自胡岁华开了自己的店后,刘玉真就不再去工地煮饭了,因为她除了要帮胡岁华卖烤鸭,还要与王美珠一起照看周雪。
胡东成的第二任妻子不告而别后,他等不到她的音讯也就到法院起诉离婚了。当然,他起诉离婚还为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与前妻——王美珠复合。一直以来,不论王美珠是否离开这个家,她都还是一心意地帮着刘玉真,而刘玉真又是弟弟的妻子,也是他们老胡家的儿媳妇,她帮她,不就等于帮他们老胡家嘛!因此,胡东成觉得王美珠的确是一个好女人,他后悔自己以前那样对待她。后来,在他的再次追求和大家的帮助下,王美珠答应了与他复合。回到胡家后,王美珠和刘玉真把周雪照顾得很好。但是,即便做得再好,也有失误的时候。
有一次,周雪居然在大雪天不见了。
那时胡东成店里正忙,周雪被儿子、儿媳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周雪不知不觉地就上了店门口的公共汽车。她不知道要多少乘车费,就把口袋里的钱全掏给售票员。售票员就退还一些给她,看到她付钱,售货员又忙开去了,也没有时间多加理会。
这是一辆开往郊区的汽车。在郊区的某个站点,周雪看到有人下车,她也跟着下。她在车站附近转了一圈,不知道要去哪里。路人以为她是这附近的居民,也就不去理会她。
转了一会儿,周雪便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具体要去哪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要路人一问,她就说找岁华。有好心人看到她冒雪前行,还扶她上车带她一程。就这样,周雪被带到越来越远的地方。
天越来越黑了,周雪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郊区的偏僻处,她又冷又饿,走不动了就到公共凉亭里坐下,一直坐到天亮。
找不到周雪,胡东成他们都乱成了一团大雪天的,他们只能去附近找找。
第二天天亮了,被冻了一夜的周雪冷得瑟瑟发抖,还好儿子、儿媳给她穿得非常厚实,要不然她就得和周梅一样了。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一座矮山前,山上白茫茫一片,像大地给山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在山脚下走来走去的周雪突然又朝着矮山附近的公墓走去。走累了,她就随意地到一个墓碑前坐下。由于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头上的积雪把她装扮成了一尊雕塑。她呆呆地望着远方,突然一个黑影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她淡定地看着那个黑点,不吃惊也不好奇。原来那是一个人,一个身患残疾的人。由于他无法站立,只能靠着双手挪动,所以远远地看去他就像一个黑点。
那残疾的男人双手撑着木板往这边挪来,当他看到远处的周雪,他却很好奇,好奇怎么会有人大雪天地来墓地静坐。当他来到周雪面
前时才发现原来她是个老人。
周雪还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老人家,你是来这里看望亲人的吗?”残疾人说。他看到周雪并没有什么反应,眼神依旧呆滞。于是,他腾出一只手在周雪眼前晃了一下,但他发现不管他在她眼前怎么晃动,她的眼睛都只是盯着他看。看到这样的情况,长林判断这老人家是不太正常的。
长林把周雪领到屋里,让她烤烤火暖和暖和。不一会儿,老人突然张口道:“找岁华!”
“岁华?岁华是谁?”长林问。
“对,找岁华!”周雪反复地说这一句话。
听到“岁华”二字,长林脑海里马上闪现陈铭宇以前说过胡东贵一家。长林以为老人口中的“岁华”只是同名,此“岁华”并非彼“岁华”,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打电话向上级领导汇报。由于老人身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上级领导让长林先照顾老人一晚,等天亮了再让警察同志过去接她并帮助她找回家人。
出了狱的长林毕竟是一个残疾人,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残联部门看他劳动改造表现也优秀,就给他找了这份守墓地的工作。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长林也十分珍惜。他经常把逝者的墓碑擦得干干净净。遇到大雪天气,他也坚持每天给逝者的墓碑清理一遍积雪。
可是有一天,当他到擦拭一处集体墓碑时,他偶然地发现有“周梅”两个字。他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找到了陈铭宇的亡母;惊的是:她居然和一群无主骨灰埋在一起。他回到办公室立刻查了一下记录,果然发现了"周梅"的记录。而且此“周梅”和陈铭宇曾经说的母亲死亡日期刚好稳合。公墓里的“周梅”记录单上清楚地记着她在某年甘月某日某时在某地身亡。由于找不到亲属认领骨灰便被当作无主认领骨灰处理。因此,她只能和一些流浪汉的骨灰集中埋藏。长林猜测这里的“周梅”可能是陈铭宇的母亲。但他还没有十足把握,也就没把这消息告诉狱中的他。他想,等他出狱了再告诉他吧。
胡东成找了一天没找到母亲才决定报警。如今,都过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母亲的消息,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当他们像没头蛇蝇一样胡乱地四处寻找,胡东成便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当警察提到老人口中常说的“岁华”二字时,他立刻确定那人就是母亲了,问了警察母亲所在的位置,他和胡岁、华石九立刻动身前往接母亲。在警察到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见到了周雪。
周雪此时被长林照顾得很好,她一见到他们就激动地喊:“东贵,岁年。”长林听到“东贵”二字不由得一惊,心想:刚来了一个“岁华,现在又来了一个东贵,难道是他们?!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当然,事情就是这么巧,长林怀疑的都对了,只是此“东贵”非彼“东贵”。
胡东成和胡岁年看到眼前的残疾人,也第一时间想起狱中陈铭宇的话,他所描述的二哥——长林怎么和眼前的残疾人那么相似。他们看着长林,长林低下头不敢看他们。“很感谢你照顾了我母亲,”说完,胡东成又试探地问:“请问您贵姓?”
长林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名,毕竟他也欺骗过胡东贵并从中拿了好处。
胡东成看到长林眼神闪躲、沉默不语,便再次问:“请问你贵姓?”
长林依旧紧张地不说话,胡东成越是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你就是长林?!”
长林的心一咯噔一下,还是不敢说话。
胡东成更确定了他就是长林,说:“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监狱就不该把你这个蓄生放出来!”说完,他恼怒得要冲去揍长林。胡岁华和石九赶紧把他拉住。长林也不闪躲,因为他知道自己也间接害死了胡东贵。
看到母亲被长林救下,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怒气。长林的不语也被当作是对自己身份的默认。
沉默了一会儿,长林问:“你母亲是不是叫周雪?”胡东成应了一声:“没错!怎么样!”这里埋了一个叫周梅的,也许就是你的姨母,也就是陈铭宇的母亲。我想:你们一定也在找她的下落。”
“什么!?”胡岁华和胡东成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一听到“周梅”二字,周雪封锁已久的记忆像突然被打开了一样。她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地反复说:“周梅,姐姐!”
周雪的这一反应更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对于这一切,大家都不愿意接受。
人群中只有胡岁华淡定地拿起记录本查看。他仔细回想起陈铭宇说的关于周梅的事,如果没错的话,根据这记录,这里埋的就是周梅——他的姨奶奶。他看了一眼胡东成,胡东成也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都不言语,彼此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胡岁华说。
“当然可以,自从发现她在这里,每一天我都替江源来看他母亲。”长林说。
看着这个间接害死自己养父的人,胡岁华还是说了声“谢谢”。
走过了一排又一排墓碑,胡岁华等人终于来到长林所说的位置。当长林在众多名字中指出周梅的名字时,胡东成和胡岁华热泪盈眶地跪下,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周雪顺着长林的手指看到“周梅”二字,她反复念着这两个字,一边念,一边用指腹来回抚摸着那两个字。
在回家的路上,胡东成试探地问母亲:“妈,你知道周梅是谁吗?”
“周梅?是姐姐!”周雪说着表情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周梅,是谁?”
胡东成红着眼圈转头望向车窗外,滚烫的泪水划过了他的脸颊。
看着周雪戴着手套来回搓手,胡岁华用自己的双手包住周雪的双手,他想让她暖和些。
周雪却微笑着看他,说:“岁华放学了?”
此时,胡岁华低头不语,内心底里却有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