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奔走解救
邱灵泽2024-07-31 09:4610,126

   此时,胡东贵的双手被反铐着,他痛苦地龇着牙咧着嘴。全身上下满是淤青。他愤怒地把脸转向一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由于久没有喝水,唾沫星子满是泡沫,溅得地面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小白沫。他皱着眉头用舌头舔了舔他那被打掉的一颗门牙,他感受到了一股咸腥的味道。由于伤口的疼痛,他忍不住直吸气,好像空气就是一剂麻醉药,只要多吸几口就能止痛似的。

   胡东贵联络了那些酒桌上的兄弟朋友,可是十多天过去了,也没有谁愿意出手相救。失望之余,他想起了玉真。但不管那些人怎么对他使用刑罚,这一次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魔爪伸向玉真,也不会伸向他的哥哥,至于他的父母,他觉得他们已经没有了救他的理由,在他们眼里,他不值这个钱,特别是母亲,应该是从未觉得他值钱过吧。现在唯一有可能救自己的也就玉真了。但转念一想,玉真一个人供养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又哪来多余的钱来救赎他呢。再说了,自己的命并不值钱,胡东贵一直都这么认为。回想过去,家里的所有开支基本上都是玉真一个人在支撑,这些他是心知肚明的。是的,他也曾想过既往不咎,但是最终他也没能做到既往不咎。

   如今,他要么自救,要么命丧异国他乡。想到这些,胡东贵更加绝望了。正当他沉浸在绝望之中,那两双铜铁般有力的手又落到在他身上、脸上和头上。他们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头发和衣领,威胁道:“你再不把钱还上,你会死得很惨!”其中一个管理者不耐烦地朝他脸上吐口水道:“把钱还了,你还有一条活路;否则,你连全尸都难留。”

   听到这番话,胡东贵假装镇定地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却直打哆嗦。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样的年纪里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心有不甘,但又无能为力。

   没过多久,两个管理者都出去了。进来一个皮肤黝黑,个儿不高的年轻男人,他一把将走得慢吞吞的女人甩到胡东贵身上。没错,此人正是方惠兰。胡东贵看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里满是恐慌,嘴里正念念叨叨着什么。看到她踉踉跄跄地摔倒到胡东贵身上,男人一脸坏笑。“你俩是一块儿来的,想不想一块儿离开这里。如果想,那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一把利剑直插他俩的咽喉,血喷涌而出溅了男人一脸,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人血,笑得更加狂妄了。

   “惠兰,你怎么了?”胡东贵看着她呆滞、慌乱的眼神,急忙问道:“他们到底把你怎么样了?”当看到她衣衫不整,脖子上,脸上和大腿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他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你们这些畜牲,你们会遭报应的!”他野狼一般的目光盯着那男人,他多希望这犀利的眼神能化为一把把利剑将他千刀万剐。   

   过了一会儿,方惠兰像魂魄突然附体似的,原本像死鱼眼一样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突然就动了一下。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看了胡东贵一眼,“哇”的一声一头扑进胡东贵的怀里,她哭着哀求道:“东贵!玉真姐!东贵……”她哭着连话也说不清楚。

  “惠兰!怎么了?玉真怎么了?”提到刘玉真,胡东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他害怕玉真出了事。“你倒是说啊!玉真怎么了?你不要只顾着哭啊!玉真到底怎么了?”看着方惠兰只是哭,说不出话,他更加着急了。

   “玉真姐,她会不会救我们?”说完,方惠兰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联系了玉真?”

   “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没办法!我又没有亲人,也不知道向谁求助了,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死啊。现在也只有玉真姐能救我们了。可是,那么久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动静,我想,她是不会救我们了。看来,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了。”说到这儿,方惠兰哭得更凶了。

   “你怎么能跟她联系,这样会把她也害了啊,我们现在只能自救,谁也救不了我们!”胡东贵忍不住训斥方惠兰。可是他没注意到,那男人正站在门外监视着他们。听到胡东贵和方惠兰的对话,他鼻子“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自救的!这下子他心里可有了防备。

   “他们说了,只要玉真姐能凑出二十万,他们就放我们回去!”方惠兰压低声音,眼里满是乞求地看着胡东贵,好像现在只要胡东贵答应,刘玉真马上就能拿出二十万元来似的。

   “去他娘的!来到这里的人,能有几个出得去!这你也信!再说了,玉真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即使她有心要救我们,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她有几个钱我还不清楚吗!”胡东贵气鼓鼓地嘟囔着,为了不让站门口的听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胡东贵的牙缝中挤出来,他希望这些字都只进方惠兰的耳朵里。

   “那,那怎么办?我没有亲人了!没有谁会救我。”方惠兰恐惧的眼睛先是瞪得滚圆,慢慢地眼皮耷拉下来。一开始那充满希望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看来,我,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她把整张脸埋进胡东贵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抽一抽地哭着,像是鹫鹰要啄腐尸的肉一样。

   看到她如此伤心绝望,胡东贵很是愧疚,他觉得当初就不该让方惠兰做他贷款的担保人,现在连累了她,她还那么年轻人生就要结束了。

   胡东贵知道,如果还不上钱,死在这里的几率是很大的。前几天,他假装配合着那些人向自己的亲戚借钱赎身。他被押进一间房子里,那里有几十个人蹲在地上听管理者训斥、洗脑。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每一个人都神情严肃地听着管理者讲话,管理者告诉他们怎样与亲戚朋友撒谎才能借到钱赎身。他们假装专注地听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因为每一排债务人后面都站着两个管理者,他们凶神恶煞的,腰间挂着一把手枪,手里紧紧拿着一根电棍,他们用充满杀气的眼睛一遍一遍地扫描面前的每一个人,一旦发现有不老实者,那他就会受到电棍的伺候,或者是遭受铁锤般的拳头。在这个地方,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杀个人就跟杀鸡杀鸭一样简单。也没人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就尽管的宝盈私囊,而视他人生命如草芥。

   那一天,他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因为家里人不能拿出钱来替他还债,他被专门监视他的管理者拉到另一个地方。他出去的时候是走出去的,等到他返回时,他是闭着眼睛,由两个手拿电棍的人拖着他走,他们为了方便些,一人拽着他的一边衣肩托着,任由他两只下垂的手臂一甩一甩的。由于衣肩被他们拽着,他整个衣服都往上拉,露出他凹陷的肚脐,干瘪的肚子像极了干瘦的老人的肚子,他肚子上的肋骨高高隆起,一根根的清晰可见。他两条腿僵硬的任由他人摆布,他已经没了意识,额头上的血流过脸颊,流进嘴里和耳朵里。鼻子里也凑热闹来了,流出两条血柱。一路上,他头上的血做标记一样滴在他被拖过的地方,接着他两条宽阔的裤管又把血滴抹成彗星的尾巴。地面就这样变成了满是血作的彗星图。再后来,那年轻仔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的位置又来了一个人顶替,新来的又是另一个年轻仔。新来的人看起来精神面貌各方面都还不错,身强力壮的。但不管你有多强壮,只要坐在这个位置没多久,它就能让这个人变得干瘦如柴,神情恍惚。

   到了晚上,他听那里的人谈论着,原来的年轻仔估计已经暴尸荒野了。这地方是不养闲人的,只要在期限内还不了钱,那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黄泉路。但可怕的不是踏上那条黄泉路,而是到达黄泉路之前的那一小段人间路,那才是最恐怖的路。真应了那句话: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是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你是女人就有特殊待遇,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地方,那就大错特错了。在这里,方惠兰是属于长相中上的女人,如果没人愿意替她赎身,那她就只能被送到那些高级场所,去为有钱人提供各种服务,有钱人付的钱将充当她的赎金,但赚够了赎金,她们也不一定能回去。甚至有的人被卖给有钱人充当玩物,成为了他们的私有财产。

   方惠兰不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被残忍的结束。她多渴望刘玉真能不计前嫌,尽力筹钱救她和胡东贵。若有幸安全回去,她一定会用一辈子去报答她。用自己的余生去做善事,为她祈福消灾。当然,她一定会永远地离开胡东贵,不再打扰他们一家。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刘玉真为了能筹到这笔救命钱,她已经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也就有十万元,其中美珠的就有六万元。却依然离二十万元很远。她听说银行可以小额贷款。于是她跟老板请了假,跑到银行排队,准备借十万元。她拿着大堂经理帮她要到的排队号,满怀希望的在那里等着。在那里,她看到有人从银行取出一大捆钱,也有人提一大袋钱来存。她不由得感慨起来:人家怎么那么有钱,而自己怎么就穷得家徒四壁,想想心里都难过。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广播终于叫到她的号了,她激动的跑到柜台,“同志!”她微笑着一把拉过柜台旁的凳子坐下,此时她眼里都是柜台同志,因为她觉得现在只有眼前的同志能给她钱,有了钱,她才能救她丈夫。她竖起耳朵来仔细听工作人员的每一句问话,生怕没听清,回答不出来,工作人员会不给她办理贷款。她一直保持着微笑,跟个门童似的,笑容可掬、点头哈腰。但柜台同志却始终一个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她们每天都是做重复的工作,机械的动作已经磨去了他们的棱角和耐心,同一句话,同一个动作,每天要重复几十遍上百遍,她们早已腻烦,但是这是她们的专职工作,她们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做。开始时都挺顺利的,银行贷款需要的材料她都能拿得出,只是到了抵押材料时,她就傻眼了,她发现她脑子仔细搜索一遍又一遍,她发现就是搜索不到她能拿出来抵押的东西。她有些尴尬,她想求一求工作人员,可是工作人员由原来的面无表情变成了黑着一张脸,瞪眼看她,一言不发。看到刘玉真就是拿不出,于是工作人员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也不愿多问她一句话,直接叫下一个号来办理业务。“拿好!你的证件。”

   刘玉真还没反应过来,下一个人已经来到她身边等着她让位。“哦,您坐。”她尴尬一笑,赶紧伸手把她的证件刮到一边,生怕影响别人办事。她的手不再像之前递证件时那么麻利了,她伸手慢吞吞地收好她的证件,脸上僵住的微笑像晒干了的稀泥浆,既不像笑也不像哭。她多希望工作人员突然告诉她,现在有新政策,没有抵押的东西也可以贷款。可是她呆了一会儿,工作人员还是对她不理不睬。来办理业务的客户也反感有那么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旁边,自己想输入密码都要遮遮掩掩,极其不便。那客户白了她几眼,她也有自知之明,拎着装有证件的红色购物袋走了。她觉得她的脚步很沉,沉得几乎抬不起腿。透过银行大门的玻璃,她看到外面的人是朦朦胧胧的,所有的食物都是朦朦胧胧的,包括她前方的路,她也看不清了,其实那玻璃门被保洁员擦拭得很干净,只是她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野。

   万般无奈之下,王美珠建议她去借高利贷,也只有高利贷能借给她钱了。正常渠道的银行贷款,她是贷不到的,她连抵押的东西都没有,房子都是租来,她凭什么去向银行贷款呢。她现在除了两个儿子,其他的一无所有。借高利贷这一步,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她心里想着。焦虑让她怎么也睡不着。“救他!肯定是要救的!”她虽艰难,内心却无比坚定。现在,这件事只让她一个人去解决,对她而言是多么的艰难。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跟孩子们商量商量。即便他们不能帮到什么,至少可以给她出出主意。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她还是决定要告诉孩子们这件事。

   听说父亲出事,兄弟俩既震惊又着急,他们没有想到父亲会出这种事。母子三人想方设法营救胡东贵,胡岁华提议:先不急着借钱,可不可以先去那女人的家乡去,把她的情况告诉她的家人,看看她的亲人能不能也凑出一些钱,这样就不用借那么多钱了。

   母亲和哥哥对他的这一提议也觉得可行。只是母亲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兄弟俩又不放心。但是再怎么不放心也没用,他们要上学,又不能陪着母亲去。

   为了能把钱凑齐,再遥远再艰辛的路刘玉真都不怕,她带上不多的积蓄独自一人踏上寻找方惠兰亲人的路。自从那一次与方惠兰联系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她想多一点了解他们在那边的情况都很难。经过各方打探,她终于找到了方惠兰曾经的家庭住址。当她看到那住址时,她心里一颤,往事又一幕幕再现。如果不是她记错的话,这个地址刚好是方洪宇还在世时提到的地址。她很好奇,方洪宇的地址怎么会和方惠兰的地址一样。这简直让她无法相信,难道这世界真的有那么多巧合?

   那时候她和方洪宇谈恋爱,只听他多次提到他的家乡,但他从未带她去过。听说他是他父母捡来的孩子,虽是捡来的,但他养父母却视他如己出。以至于后来他想出来闯荡,他父母还很不愿意,但为了他的理想,他们也忍痛同意了。

   刘玉真琢磨着:也许是方洪宇觉得路途遥远吧,又或者是他想等他有一番作为了才带她回去见他父母。可谁也没有预料到,还没等他带她去拜见他父母,他就因为救人而离开了。一开始,她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她勉强接受他离世的事实。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敢马上告诉母亲,但是她整日魂不守舍的样子被母亲发觉了。在母亲的再三逼问下,她说出实情。母亲听后也焦急而恐惧。她央求母亲不要逼她去把孩子打掉,她想为方家留个后,如果她把孩子打掉,方家就真的绝后了。母亲见女儿如此善良而坚定,也不再强迫她。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既害怕丈夫觉得有辱家门而打死女儿,又害怕邻里乡亲笑话他们家。她急得头发更加花白了。

   母亲也心疼女儿,既然女儿不愿意将孩子打掉,她建议女儿到外面去务工,在外面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可是,那时的玉真才刚满二十岁,社会的险恶,她和母亲不是不懂。她又如何做到一个人在外边挣钱边照顾孩子。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简直是难上加难。

   玉真为了这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闪过。是的,她想起了曾和方洪宇一起追求过她的胡东贵。她知道他曾爱过她。只是她选择了方洪宇以后,东贵就默默地退出了。每次他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她感觉得到他的难受。虽然他比方洪宇更早地认识自己。但是,自己喜欢的是方洪宇,她允许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她最终选择了方洪宇。

   “不知道现在,他还爱不爱我?”她向自己的内心发问。她翻来覆去,手却不住地抚摸自己还没隆起的小腹。“小家伙,妈妈该怎么办?”她自言自语道。窗外,墙脚的蛐蛐儿叫个不停,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天已经蒙蒙亮,大地好像被洒了一层淡淡的银白,一切都那么安详。

   她决定,天一亮她就离开这里,她要去找胡东贵。现在,也只有她能帮她一把了。只要他能帮自己,这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她都没有怨言。

   就这样,在她的主动追求下,没过多久,她就嫁给了胡东贵。那时的东贵只觉得,此生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他也不在乎她的过去,他十几岁就在外面混,他是看得开的。只是他妈嫌弃刘玉真家境不怎么样,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结婚以后,她处处为难她。那时的玉真生产时,她也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孩子和他俩结婚日期对不上。东贵却和家人说,他俩早就在一起了。这样,他家人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只是东贵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个数。但他依旧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爱她,能包容她的一切。即使是她利用他,他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玉真不由得泪眼婆娑,刚开始她对东贵是没有什么爱意。可是,经过那几年的点滴相处,她对他也慢慢产生了情感。单奔着他当年给自己的恩惠,她都要救他!就像她当年那样坚定地去找他一样。

   带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她踏上了去向方惠兰亲人寻求帮助的道路。一路上,她既害怕又紧张。她一个身单力薄的女人,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说她心里不紧张那是假话。

   最终她来到了方惠兰的家乡,在派出所她打听了方洪宇的家庭住址。她提起方洪宇,派出所的同志都知晓他见义勇为牺牲的事,那时政府还上门慰问了他父母。只可惜,他的尸体却永远留在了大海,到最后连个遗体也未找到。沿着警察同志提供的线索,刘玉真终于来到了方洪宇的老家。

   当左邻右舍看到挂满蜘蛛网的方家居然有个女人在门前徘徊时,大家都很好奇,有人就上前询问刘玉真。她告诉他们,她是方家的远房亲戚,想打听方洪宇一家的情况。听到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很热情,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相告之下,刘玉真终于弄明白,原来方洪宇和方惠兰是一家人,他们俩是兄妹,只不过不是亲兄妹,他们俩都是老夫妇捡来的孩子,老夫妇根本就不能生育。了解到方家的所有情况后,刘玉真更加心痛了。如此善良的一家人怎会如此多灾多难,她在方家门前鞠躬三下就回到小旅馆去了。

   这一晚,她睁眼到天亮,她决定今天就返程回去。她知道再呆在这对于筹钱也是无望的。方家都没人了,远方亲戚也都不富裕,怎可能从自己牙缝挤出钱来营救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呢。她觉得他们的想法没错,她谁也不怪。现在她只能自己来解决这问题了。想想连自己的儿子都吃不饱,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营救他们两个呢。二十万啊,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天文数字而已,那是她用一辈子去打工也挣不来的钱。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毕竟她是方洪宇的妹妹,她儿子的姑姑。

   回到家里,刘玉真第一时间找到王美珠。她毕竟认识的人多,这方面也比她懂。而王美珠认识的人中,也包括陈铭宇,他那时候是她所在夜店的常客。她认得他,但她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她只知道他是放高利贷的,而且身价不菲。

   在众多朋友当中,王美珠慎重考虑了一番,还是觉得陈铭宇可靠些。就这样,王美珠约了陈铭宇,她带着刘玉真一起来到一个酒吧见面,争取把事情谈妥。这件事,本该刘玉真请客,但陈铭宇很绅士的早早就来约定地点等候她们。当她们一出现在酒吧门口时,陈铭宇马上迎上来,怪声怪调地招呼她们坐下,并叫她们随便点菜,他来请客。王美珠觉得这男人挺有风度,而刘玉真却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求人,怎么反倒让别人请客呢。她着急地问陈铭宇,要怎么做才能帮她借到钱?“玉真,别着急。”王美珠觉得刘玉真过于着急。桌子下面,她轻轻地碰了碰了她的手。

   刘玉真满是哀求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说话了。

   “陈哥,您看,我们都是自己人,能不能劳烦您跟你们公司说一下,这利率能不能给得再低那么一点点?胡东贵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他出事了,而且生死未卜,我们借这钱也不知道能否救得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人财两空。”王美珠尽量从人情上说服陈铭宇,希望他能帮刘玉真要到最低利率。

   “瞧你说的,说得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东贵难道就不是我的朋友吗!他出事了,我也很担心。”陈铭宇说这话时,像极了他是胡东贵的亲人。那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他即使赴汤蹈火也要帮玉真拿到钱去救胡东贵。“唉!假如这公司是我自己的就好了,如果是我自己的,我给你们免利息。”他无奈而又自责的表情,让王美珠和刘玉真信以为真。

   “陈哥,现在只有您可以救东贵了,您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不能活命就看您了。只要您能救救东贵,我给您下跪磕头都行。”刘玉真苦苦哀求道。

   “唉!弟妹,你不要这样。我也是东贵的朋友,他为人正直慷慨,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就凭着这点,你放心,这个忙,我是帮定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压低利率。”

   “这样的话,就太感谢您了,陈哥。”王美珠松了口气,感恩地对陈铭宇说。

  “对了,那,你们打算怎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怎么说的?”陈铭宇似乎很担心地问道。

   “哦,对了。拿到钱了以后我们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呢。”王美珠着急地对玉真说。

   “嗯~这样吧,我朋友多些,我来打听打听,这钱来之不易,可不能人财两空,要保证钱去人回。”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听到这一句话,刘玉真激动地双手握住王美珠的手。王美珠也开心地和她对视微笑。

   家属未能及时筹钱赎人,胡东贵一分钱也没还上还要吃他们的用他们的,那里的管理层已经没了耐心。他们感觉只靠打胡东贵是达不到目的的,现在他们要使用更狠的招数了。

   正当春哥准备指挥手下动手时,他身上的对讲机突然想起。那头传来恶狠狠的声音,大意就是指使他尽快动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家属是不会着急的。”

   “收到!”春哥一脸的阴笑。“走!”他像要自我了断似的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一声。两个刺青男一人拽着他一边胳膊,将他拖到屋外。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夜空是死一般宁静,偶尔从山上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他被拖到一条小溪边,溪水静悄悄地奔跑着,生怕岸上的人发现它,会阻断它前进的步伐。

   在这条小溪的附近有个奇怪的装置,跟乡下用来关鸡鸭的铁笼差不多。但这儿上面是铁笼罩着,下面是一个蓄水的大坑,这样的装置,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胡东贵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有什么家禽,他好奇而又恐惧,他们到底要押他来这儿干嘛?他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只见他们倒弄了一番后,便来扒拉他的裤子,让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他感觉事情不妙,他内心瞬间崩溃了起来,他一边哭喊一边挣扎,想要挣脱摁在他身上的四只手,只可惜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他们还是把他拖进了水坑里。他被悬空吊在铁笼里,铁链一端绑着他的双手,一端扣在铁笼上。他上半身露在水面上,下半身浸泡在水里。在暗淡的月光里,他模糊的看到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小动物的死尸。他不由得恶心地干呕几下。可令他作呕地远不止这些,他还能感觉得到水里有什么柔软光滑的什么东西主动来触碰他的皮肤,他吓得扭了扭身子想要避开不明生物。不一会儿,那东西再次来触碰他,他能感觉到接触面积不断增大,他搜索着大脑所储存的所有皮肤光滑的水生动物,他猜测这应该是鱼或者蛇一类的动物。正当他估摸着这货是什么时,那东西再次游过来摩擦他的皮肤,它前几次的试探告诉它,他没有危险,是可以攻击的物种。它慢慢将身子缠绕住胡东贵的一条腿,一直绕到他大腿根部,他知道它是什么了,是蛇!他内心恐惧得瞪圆了眼睛。他用另一条腿狠狠地踹向蛇的身子,那条蛇缠的更紧了。突然,他发现水里的蛇不仅仅是一条,而是有很多条。他不断地踢蹬两条腿,想要把水里的东西都给吓跑。要知道他动作越大越容易激怒那些动物。

  就在他挣扎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当他慢慢安静下来,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蛰了他一下。那种疼痛之后便是持续几个小时的头疼,他咬牙忍受着,实在顶不住了,他大喊大叫了几声就吓晕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全程录下。春哥将这些视频一一地发给了刘玉真。

   在这个时辰,刘玉真刚好准备入睡,当她看到杳无音信很久的方惠兰又来信息时。她激动地赶紧打开,却看到这样残忍的一幕,她第一次为胡东贵感到如此心痛。她马上向对方发去了一连串的信息,承诺马上能把钱凑齐,求他们发发慈悲不要再折磨胡东贵了。但是,不管她怎么说,对方又开始沉默了,只要没有见到钱,他们对胡东贵的折磨是不会停止的。

   由于担心。刘玉真整宿地睡不着。她深夜里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王美珠和陈铭宇。王美珠急忙催促陈铭宇办理借款的事,叫他越快越好,因为救人要紧。陈铭宇告诉她们,他已经在努力了,钱马上就要到手了,叫她们再耐心一两天。电话那头,陈铭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鱼缸里的鱼游来游去。突然,他抓起一条鱼,手指是硬生生地扣进鱼肚子里,不管那条鱼如何挣扎,它都逃不过悲惨的命运。接完电话,他突然将那条鱼狠狠地砸向地板,那条鱼还在抽搐时,他觉得还不解恨,他用脚跟又狠狠地碾压鱼的头部,看着鱼眼珠爆突,鱼血染红了地板,他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哭。正当此时,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他赶紧用手背抹干眼泪道:“请进!”

   “陈哥,可以把钱给她们了吗?”

   “给吧!”陈铭宇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放心吧陈哥!”

  “嗯,去吧。”陈铭宇又点燃一根烟,嘴里的牙齿咬得咔咔响。“妈,一直以来儿子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您放心吧!儿子会替您报酬的,此仇不报非君子,那个可恶的女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泪流不止。

   第二天,刘玉真兴奋地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钱借到了,并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若有所思地告诉她,他找了所有朋友,目前没有谁能保证把人救回来,意思是,也有可能钱去了,人不一定救得回来。那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没有把握。只能是赌一把了。

   刘玉真听到这番话,原来的兴奋立马变成了垂头丧气,有钱还不一定救得了人,她再一次陷入了困境。但转念一想,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能是碰碰运气了。”她对陈铭宇说。

   “唉!也只能这样了。”陈铭宇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等到胡东贵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小黑屋。他手腕上满是铁链磨出来的血痕,他稍微一动,伤口就一阵一阵地刺痛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谁知自己还活着。黑暗之中,他首先想到的是方惠兰,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他想,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害了她,她若不是遇上自己,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玉真和两个孩子。现在,他已经不怨玉真了,他也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只要老天还给他一条活命回去,他一定会好好对待玉真和那两个孩子。岁年和岁华是玉真的孩子,也等于是他胡东贵的孩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过去,他那样对待他们母子三儿,他感到很惭愧。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他能感觉得到老天是要把他这条贱命埋葬在这块陌生的国土里了。“玉真!岁年!岁华!我对不起你们。”他竟然轻轻地呜咽起来。“其实,两个儿子都很懂事,这也算是老天给我们胡家的弥补吧。”他自顾自地想着。突然,门被打开了。一道刺眼的亮光照得他睁不开眼,门口中间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慢慢向他靠近。跟着又进来了几个人,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摁住,一块肮脏的破布塞到他嘴里,防止他乱叫。他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他害怕得直发抖,连裤子热乎乎的被尿湿了也没感觉到。他感觉得到脖子处有针刺的痛感。慢慢地他便失去了知觉。

   是的,钱他们已经拿到手了。但保哥还是不放人,他们不缺钱,他要替他可怜的弟弟报仇。陈铭宇舍不得下手,他来代替他下手,他觉得如果要受到惩罚,那就让他一个人来承担。

  

继续阅读:第17章 翻墙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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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墙”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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