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冥龙之魂,究竟是何物?成功之后,冥狱宫又想做什么?”秦昭追问。
“不清楚,只知那冥龙之魂一旦归位,似乎便能开启潜龙道尽头、古战墟深处的某处禁地。
冥狱宫所求,绝非共享力量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想独占那幽冥至宝,甚至……将整个天衍宗作为祭品!”
白钧眼中充满恐惧,“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月蚀之夜虽被道友破坏,但他们必定还有后手!”
秦昭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消息,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险。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白钧惨然一笑:“老夫伤及根本,已是废人一个。
但绝不能坐视宗门万年基业毁于一旦,我必须将消息传给外界巡天卫。
冥狱宫之事,已非我一宗之祸,恐危及整个沧澜界,巡天卫绝不会坐视不管!”
巡天卫?秦昭心中一动。
白钧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刻有云纹的玉符。
递给秦昭:“道友,老夫行动不便,此事关乎重大,恳请道友持此信物,前往三千里外的凌波城,寻一处名为听风阁的地方。
将玉符交给阁主,他自有办法联系巡天卫,这是老夫唯一的希望了。”
他眼神恳切,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期盼。
秦昭看着那枚玉符,又看看气息衰败的白钧,并未立刻去接。
此事牵扯太大,凌波城情况未知,那听风阁是真是假亦难辨。
贸然卷入巡天卫与冥狱宫的争斗,福祸难料。
但,这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一个彻底搅浑水,或许能更快接触到巡天卫的契机。
她伸手接过了玉符。
白钧长老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瘫软下去。
秦昭收下一些丹药和灵石,转身离开山洞。
身后传来白钧长老微弱的声音:“道友小心,冥狱宫的眼线无处不在……”
身影融入山林,秦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云纹玉符和那枚龙渊晶石。
凌波城,坐落于乌连江畔,因江水澄碧如蓝,阳光之下波光粼粼而得名。
此城虽非巨擘雄城,却因水陆交通便利,商旅云集,消息灵通,龙蛇混杂。
秦昭并未直接入城,她在城外数十里处寻了一处僻静山林,开辟临时洞府,布下隐匿禁制。
她需要时间消化龙渊晶石,并进一步炼化巡天令,提升实力,以应对凌波城内未知的局势。
洞府之中,幽暗晶石悬浮于面前。
秦昭双手掐诀,《寰宇真解》运转到极致,浩瀚神识引导着寂灭法则之力,如细丝般缠绕、渗入晶石内部。
轰!
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磅礴精纯至极的古老阴寒能量奔涌而出,瞬间充斥整个洞府。
这股能量并非单纯的阴煞,更蕴含着一丝苍凉、死寂、却又带着某种不朽意味的龙族威压,与坠龙渊的气息同源,却更为凝聚。
能量涌入经脉,带来刺骨寒意,几乎要将血液神魂冻僵。
寻常修士若敢如此吸收,顷刻间便会化为冰雕,魂魄消散。
但秦昭不同。
《寰宇真解》乃无上法典,包罗万象,海纳百川。
寂灭法则更是凌驾于许多能量属性之上,主导生灭轮回。
她心念沉静,以寂灭法则为基,如同驾驭烈马的缰绳,缓缓引导、驯服这股狂暴的能量,将其炼化、提纯,融入自身金丹与神识之中。
过程缓慢而痛苦,经脉不断被撕裂又修复,神魂承受着龙威冲击。
但她的气息,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深邃。
同时,她分出一缕心神,持续温养祭炼那枚玄色巡天令。
随着寂灭法则与自身灵力不断注入,令牌表面的银色纹路越发清晰灵动,与她之间的联系也愈加紧密。
她对其功能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
此令不仅能隐匿气息、调控周身空间,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极微弱的巡天卫意志,对异常空间波动和隐匿阵法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洞府内,秦昭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似有灰色漩涡一闪而逝。
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修为虽仍维持在金丹初期,但灵力的精纯度与掌控力,以及对寂灭法则的感悟,皆提升了一大截。
那块龙渊晶石缩小了近三分之一,光华稍黯。
她摊开手,心念微动,巡天令无声浮现,乌光流转,周围尺许范围内的空间仿佛自成一体,隔绝内外。
“是时候了。”
她长身而起,撤去禁制,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掠向凌波城。
凌波城门守卫松散,缴纳少许灵石便可入内。
城内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各色修士穿梭其间。
秦昭入城后,并未急于寻找听风阁,而是如同寻常散修,在几条主要街道缓步而行,神识却如水银泻地,悄然感知着四周。
巡天令悬于丹田内,微微震动,其蕴含的那丝巡天意志,让她对周围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很快,她便察觉到数道隐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这些目光来自街边的小贩、茶楼上的闲客、甚至路过的行人,修为不高,却训练有素,显然属于某个组织的情报网络。
她佯装未觉,走进一家售卖符箓材料的店铺,随意看了几样材料,状似无意地向掌柜打听:“掌柜的,可知晓城中名为听风阁的所在?”
那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闻言擦拭柜台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秦昭,笑容可掬。
“听风阁?客官怕是记错了吧?小店在这凌波城开了几十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客官若要喝茶,城南的忘忧阁倒是颇有名气。”
“是么?那或许是我记错了。”
秦昭点点头,付钱买了两张寻常的静心符,转身离开。
走出店铺,她感知到那几道目光中的一道,悄然尾随了上来。
果然。听风阁的存在并非公开,甚至可能是一个隐秘据点。
白钧所言或许不假,但这凌波城,早已在冥狱宫或其眼线的监控之下。
她不再打听,凭借巡天令对空间和能量的微妙感应,在城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相信,若听风阁真是巡天卫的据点,其所在之处,必有特殊之处,或许有极其高明的空间隐匿阵法。
穿过喧闹的市集,拐入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僻静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面爬满青苔的老墙,看似死路。
然而,巡天令在此处传来的波动却最为清晰,前方的空间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感。
她缓步走近老墙,目光扫过斑驳的苔藓和砖石。
指尖悄然凝聚一丝寂灭法则之力,借助巡天令的加持,轻轻点向某块看似毫无异常的砖石。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眼前的死路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虚掩着的、毫不起眼的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未经雕饰的木牌,上书三个古字:听风阁。
门内隐隐传来清淡的茶香。
就在秦昭准备推门而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数道漆黑如墨、散发着阴冷死气的锁链,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暴射而出,快如闪电,直取她后心、丹田、头颅等要害。
锁链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和禁锢之力已几乎冻结周遭空间。
有埋伏!
秦昭瞳孔微缩,却似早有预料。她并未回头,身前空间微微一荡,巡天令的乌光一闪而逝。
数道必杀的漆黑锁链,在距离她身体尚有三尺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墙壁,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空间壁垒。
借助巡天令和寂灭法则,她瞬间在身后布下了一道微缩却坚固的空间屏障。
与此同时,她身形借着锁链撞击之力向前一滑,右手并指如剑,灰芒乍现,寂灭剑指毫不留情地点向左侧虚空某处。
“哼!”
一声闷哼传来,虚空波动,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踉跄跌出,其胸口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指洞,生机正在快速流逝。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击毙命。
而秦昭的左袖之中,早已扣住的数面黑色小旗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入右侧和身后的地面。
嗡鸣声中,数个微型的寂灭法阵瞬间成型,灰蒙蒙的光晕扩散开来,将另外两个从阴影中扑出的袭击者笼罩其中。
那两人身形猛地一滞,只觉得周身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晦涩迟滞,一股万物凋零、归于虚无的恐怖意境的侵袭他们的神识。
“寂灭法则?不可能!”
其中一人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恐惧。
就在他们心神失守的这电光石火间。
秦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后,手掌轻飘飘地按在其后心之上。
那人身体忽地剧烈一颤,眼中神采瞬间黯淡,软软倒地。
最后一人亡魂皆冒,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身上黑光大盛。
竟强行挣脱了寂灭法阵的束缚,化作一道黑烟向巷外遁去。
然而他刚掠出不到三丈,却骇然发现前方的巷口不知何时被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幕挡住。
黑烟撞在光幕上,如同冰雪遇阳春,瞬间消散,露出里面惊骇欲绝的修士本体。
秦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目光平静无波,指尖一点灰芒正对准其眉心。
“冥狱宫?”她淡淡开口。
那修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眼中闪过绝望与挣扎。
秦昭不再废话,指尖灰芒微吐。
“是分舵派我们来的……白钧那老匹夫果然……”
修士在死亡威胁下,精神瞬间崩溃,语无伦次。
话未说完,灰芒已没入其眉心。修士眼神凝固,倒地气绝。
秦昭袖袍一卷,将三具尸体和所有战斗痕迹尽数用寂灭法则之力化为飞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干净利落,甚至未惊动巷外街道的行人。
她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袍,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这才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门内别有洞天。
并非想象中喧闹的茶楼,而是一处极其雅致静谧的庭院。
细雨微蒙,落在青石板和翠竹上,沙沙作响。
一座小亭立于水池中央,亭中一老者正安然煮茶,仿佛完全未听到门外的动静。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葛布长衫,气息如同寻常凡人。
但秦昭却能感知到,这方庭院之内,空间自成一体,法则隐晦而强大。
眼前这老者,修为深不可测。
她走到亭外,微微颔首,并未言语,只是将白钧给的那枚云纹玉符取出,置于亭前的石阶上。
老者斟茶的动作未停,目光却扫过那玉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并未立即去拿玉符,而是抬手示意秦昭入座。
“小友方才门外,大显神威啊。”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意有所指。
秦昭步入亭中,坦然坐下:“几只扰人的蚊蝇,已顺手拍死了,不敢惊扰长者清静。”
老者闻言,抬眸仔细看了秦昭一眼,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和探究。
他自然感知到了门外短暂的灵力波动和寂灭气息,却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只有金丹初期的女修,解决得如此迅速彻底。
“好茶需静品,蚊虫确实恼人。”
老者将一盏清茶推到秦昭面前,“小友请。”
茶香清冽,蕴含灵气。
秦昭端起茶盏,却未饮用,只是静静看着老者。
老者也不勉强,目光落回那枚玉符上,轻轻一叹:“白钧师兄……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拿起玉符,摩挲片刻,神色复杂:“他让你来,所求何事?”
“告知巡天卫,冥狱宫之事,恐危及沧澜界。”秦昭言简意赅。
老者沉默良久,亭外雨声淅沥。
“老夫云崖子,乃巡天卫驻守凌波城的一处暗桩。”
老者终于开口,确认了身份。
“冥狱宫重现,并与天衍宗勾结,此事巡天卫早有察觉,却苦于未能掌握其核心计划与确凿证据。
天衍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看向秦昭:“小友似乎并非天衍宗弟子,为何卷入此事?又为何能得白钧师兄如此信任?”
“机缘巧合,恰逢其会……
至于信任,或许是他别无选择。”
秦昭语气平淡,“我亦有所求。”
“哦?小友所求为何?”
“冥狱宫与天衍宗所欲图谋之物,我亦感兴趣。”
秦昭直言不讳,“合作如何?我提供信息,乃至协助,你们提供资源与便利,各取所需。”
云崖子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着秦昭。
如此直白的要求,反而显得坦荡。
而此女方才展现的实力与狠辣,以及能得白钧临终托付,绝非寻常金丹。
“小友可知其中风险?冥狱宫高手如云,其宫主更是深不可测。天衍宗亦非易与之辈。”
“风险自知。”
秦昭目光平静,“机遇亦存。”
云崖子沉吟片刻,缓缓道:“小友能提供何种消息?”
“血种、冥龙之魂、月蚀仪式、潜龙道、龙渊残骸,以及……他们计划的关键可能就在古战墟深处的某处禁地。”
秦昭将所知的抛出,“我还知道,他们的仪式已被我破坏一次,急需补充龙渊残骸之力。
并且,冥狱宫似乎已准备过河拆桥,开始清除天衍宗知情者。”
云崖子闻言,面色愈发凝重。
这些信息与巡天卫掌握的碎片情报高度吻合,且更为具体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好!老夫便代巡天卫,与小友合作一回!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秦昭。”
“秦小友。”
云崖子正色道,“根据我方情报,冥狱宫近期确有一批重要的物资要通过秘密途径运往天衍宗,很可能与补充龙渊残骸有关。
其路线之一,很可能经过凌波城外的乌连江水道。我们正在设法探查,但对方守卫必然森严。”
秦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想让我插手此事?”
“小友身手不凡,且并非巡天卫登记在册之人,行动更为方便。”
云崖子道,“若小友能截下这批物资,或查明其具体为何物,便是大功一件。
巡天卫必不会亏待小友,届时提供古战墟相关情报、乃至后续行动支援,皆可商议。”
他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简和一枚令牌递给秦昭。
“玉简内是乌连江水道图及我们推测的几条可能路线。
令牌是信物,若有需要,可凭此令在江城渡口的鱼龙杂货铺寻求有限度的帮助。”
秦昭接过玉简和令牌,神识扫过玉简,内容瞬间记下。
“好。”她起身,并无多言。
“小友且慢。”
云崖子沉吟许久欲言又止,只道,“万事小心。”
秦昭微微颔首,身影一晃,已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离开听风阁,秦昭直接出城,赶往乌连江畔。
江城渡口是凌波城下游百里外的一处繁忙渡口,商船往来如织。
秦昭很快找到了那家名为鱼龙的杂货铺,铺面不大,掌柜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
她出示令牌,老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精神微振,传音道:“客人需要什么?”
“最近江上,可有大鱼过往?”秦昭借用云崖子玉简中的暗语。
老头眼神眯了眯,传音回道:“三日后的子夜,有一艘黑蛟船会经过老鸦涡,吃水颇深,护卫不少。”
老鸦涡,是乌连江一段极其险峻的河道,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寻常船只都会避开。
黑蛟船,则是冥狱宫常用的一种经过特殊炼制的运输船。
秦昭离开杂货铺,身影融入江畔山林。她需要为三日后的行动做准备。
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不仅要截下冥狱宫的物资,更要借此机会,进一步摸清对方的底细,并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