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侯兴致来了,给林呦清唱了一小段歌,那歌声被风吹向远方,吹进童话世界。
林呦听的热泪盈眶,其实说不上多好听,只能说不跑调,声音还因为刚哭过嘶哑,但里面的感情却热烈而绝望。
谢卿侯唱完之后,拍了拍林呦说:“等我好了,等我忘了他,我们去旅游,你带上你男朋友,到时候我也找个男朋友,我们一起去。"
林呦含着泪点头,说好,我们一定一起去。
谢卿侯已经住院一年了。
可是她曾隐隐听到过医生护士讨论他的病情,他们都说,谢卿侯是出不了院的。
他的精神分裂太过严重,甚至会出现幻觉,有药物依赖史,一旦脱离治疗说不定还会伤人。
林呦见过他病发的样子,控制不住被强硬捆在病床上,他努力想挣脱束缚,绝望的喊:”我有什么错?我的爱明明没有错,凭什么这样对我?“
字字泣血。
夕阳落下,金黄色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天边的云层犹如水中燃烧的睡莲。
——
楚辞回来时,是在草坪上看见林呦的。
他的小姑娘披散着一头长发坐在草坪,身边围着一些穿病服的患者,他们神情愉悦打着拍子像是在唱歌。
他走过去在旁看着,发现隔壁的周慈与邻床的谢卿侯都在。
周慈知道林呦明天要走,特意将他的小提琴拿了下来开了个极其小型简陋的路演会。
他将提琴架好,傲娇的开口:”林呦妹妹,你可是幸运,一般人我才不拉给他听的!“
林呦笑了笑,将自己拿下来的零食分给大家,笑说:”好哦。“
不远处的医生护士看着这一幕,却没过来阻拦,因为林呦实在是又乖又让人心疼的病人,如今要出院了,他们也高兴。
提琴声悠扬传出,在夕阳里显得浓烈又浪漫。
林呦听的眼眶发红,回头一望发现楚辞正依靠在一边温柔的看着自己。
最后这场路演成功结束,林呦扑向楚辞的怀里,红着眼眶轻轻说:“楚先生,我好想你啊。”
楚辞摸了摸林呦的毛茸茸的脑袋,说:“我也想你。”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难过?”
林呦在他怀里蹭了蹭,软软开口:“有的,可是今天很开心,我以后要多来看看他们。”
“好。”楚辞牵着林呦的手,一起回了病房,说:“我陪你一起。”
那晚是林呦睡在院区的最后一晚,照例是被楚辞抱在怀里睡的。
怀里的小姑娘温软又听话,楚辞动情的吻了吻她的发顶。
病室里静谧无比,楚辞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
他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崴了脚却忍疼的神情。想起吃饭的夜晚,林呦热烈的红裙,好看的眉眼,想起在那个冬夜小姑娘说的玫瑰。
这是他的诗意。
你可曾找到那玫瑰?
找到了。
……
林呦出院的那天,白云悠悠,天空格外蓝。
楚辞一人去办理各种手续,而林呦正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等楚辞回来时,林呦已经数完窗外飞过多少只麻雀了。
“走吧。”楚辞手里拿着各种出院证明与检查结果,说道。
“好。”林呦抱起自己的那个熊,与病房里其他两个人告了别。
她朝正在画画的躁狂症姐姐挥了挥手,说:“姐姐我走啦。”
躁狂症患者放下手中的画笔,朝林呦扬起一个笑:“再见呀,好好生活。”
“好,姐姐你很快也可以出院的!”林呦一手握着楚辞的手,一边笑眯眯的说。
躁狂症患者笑的更开心了。
林呦又对谢卿侯笑了笑道:“我走啦,还会来看你的。”
谢卿侯还在床上看那本书,嗯了一声。
“林呦,”他随即又将书合上,随口道:“还是别来了,这地方不好。”
林呦莞尔道:“没关系。”
“你男朋友就挺好的,”谢卿侯抬起头看向牵着手的两人,揶揄开口:“让你男朋友来看我吧。”
林呦:“……”狗男人。
楚辞听了没什么表情,淡淡望着谢卿侯。
“不跟你生气,我走了。”林呦还是笑着朝谢卿侯挥了挥手,“再见啦。”
“走吧。”谢卿侯轻声开口,看着两人离开了这间病房,隔壁床上空空的,没有那个在上面打滚的小姑娘了。
楚辞已经帮林呦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流程,全程都不需要林呦插手。
他们两个手上都没提什么东西,楚辞说他们离开后有人会来收拾。
林呦穿着新的小裙子看着落下的阳光,眯着眼笑说:“楚先生,天气真好呀。”
好像一切都还没这么糟。
楚辞不知从哪变出一捧玫瑰,递给身边的小姑娘:“拿着。”
玫瑰奶黄奶黄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林呦惊奇的接过,问:“哇!你什么时候买的呀?”
楚辞为林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漫不经心的说:“早上让人送来的,我们小姑娘出院,应该收到花。”
林呦顺势坐了进去,抱着那捧玫瑰,笑的眼睛都弯弯的。
楚辞上了车,看了眼时间,“中午想吃点什么?”
林呦自从住院后,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楚辞的车了。
她不由得想问:“楚先生,我住院的时候,你的车让别的女生坐过吗?”
楚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感到好笑:“说什么呢,让别的女生坐过我哪敢让你坐?”
“再说了,”楚辞启动车子,驶出医院停车场,道:“除了你,哪里还有别的女的能靠近我?”
林呦这才满意的开口,回着刚刚楚辞的问题:“我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了,我们去买点食材调料类的,我做饭给你吃呗。”
她说完,习惯性的将脑袋磕在车窗上,等着楚辞回应。
楚辞拧起眉,没答应。
“算了吧,我不想你折腾。”
“好吧,那我们随便吃吃点。”林呦想,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离开医院,那些在记忆里算熟悉的景色离他们而去,他们走进新的诗篇。
很快回到了豫竹居,林呦靠着窗外看到了那棵桃树,桃子挂在枝上,圆圆的一个泛着红。
“楚先生,那个桃子可以吃了吧?”林呦扒拉着窗,还望着已经离远的桃树。
楚辞轻笑了声,将车停进车库,问着:“想吃?想吃我让人送来。”
林呦坐好,拿上那束花,说:”其实也不是,就是第一次见的时候它还开着花,现在都结果了。“
楚辞没告诉小姑娘,树都不是一样的。
林呦跟在楚辞后面进了门,将花往花瓶一插,就坐在了沙发上。
她因为出院太兴奋,早上醒的早,现在困得厉害,眼皮都睁不开了。
等楚辞去厨房给林呦倒杯热水出来的时候,林呦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楚辞走过去半弯着腰,将水放在一边,轻轻开口:”小鹿?“
林呦迷迷糊糊的,闻到熟悉的味道就伸手:”要抱——“
”好。“楚辞将人稳稳抱起,哑着嗓子说:”我们小鹿去房间睡。“
怀里的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小姑娘被自己养的娇了,是只有在十分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的娇柔模样。
这是独属于自己的,楚辞认识到这个事实,只觉得心软不堪。
他将林呦放在床上,扯过空调被给她稍微盖了盖。等他去浴室洗了个脸回来,就看见被子被林呦踹到了床底,只剩一个小小的角被小腿压着。
小裙子被她撩到大腿,露出娇嫩的皮肤,幸好穿了安全裤。
楚辞上前给她将裙子拉下,被子重新盖好,拿了笔电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办公。
午餐已经送过来了,照现在林呦睡得正熟,估计要晚点吃了。
下午三点,林呦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的看向旁边的楚辞,戴着手镯的手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醒了。“楚辞放下电脑,走过去替林呦将头发整理好,小姑娘脸上都是睡出来的红印子。
”楚先生……”林呦打了个哈欠,眼里都是刚睡醒的泪水。
她抱住楚辞的腰小声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外婆了。她跟我说,看到我出院很高兴。”
楚辞拍着林呦的背安慰着:“所以我们小鹿要继续好下去。”
”嗯。“林呦很快将情绪缓过来,但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饿了吗?“楚辞屈膝给林呦穿好拖鞋,仰头望着刚睡醒的小姑娘,问:”我让人送了餐过来,下去吃点?“
”好。“
林呦正乖乖的坐在桌前,看着对面清冷气质的男人,心想,真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了。
她喝了一口楚辞盛好的汤,慢吞吞的问:“楚先生,你真的三十三了吗?”
楚辞夹菜的动作一顿,挑了下眉说:“嗯,比你大13。”
林呦又喝了口汤,偷偷看着对面这个被时间过分偏爱的男人。
想到什么,林呦气场像是突然低迷,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辞不明所以,心里突然有点慌,林呦现在情绪好了,开始觉得自己老了吗?
林呦将碗里的最后一点儿汤喝完,然后抽了纸擦嘴,慢慢开口:
“楚先生,我们两个整整相差了十三岁,我比你小太多了。”
楚辞听见这话,手颤抖,给林呦夹的虾掉落在盘里。
所以,林呦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年纪的,比她老。
”你将我当小孩子,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好的年纪,吸引你的应该是知性成熟的,而不是我这幼稚的二十。“
林呦看着旁边小碟里被自己挑出来的姜,继续说:”我还没有读懂课本里的诗词时,你已经出国看遍世间的名山大川了。“
高中时,她知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句话。
在她二十岁这一年时,林呦才真正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