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呦起了个一大早，她先把自己的行李整整齐齐的放在一块，打算拿完衣服就打车走，东西多，坐公交不方便。
“小姑娘你来了呀，衣服我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一点都没弄坏。”干洗店阿姨一见林呦来便开口说，脸上表情透着几分得意，毕竟衣服太名贵了。
“真的太谢谢您了。”林呦眼睛亮亮的，透着笑意。
回到家时，林远程已经起来了，坐在客厅玩着手机。林呦经过时，隐隐瞥见聊天内容“宝贝……想你”之类的字眼。
想来也不是给叶连红发的。
林呦去厨房煮着早餐，思索着要不要跟林远程说自己去外婆家过年。
直到关了火，才缓缓开口道：“爸，我今年去陪外婆过年。”声音飘过热气腾腾的烟雾，传到林远程耳里。
林远程忙着发信息，压根儿没听清自己女儿说的什么，便随便附和了句“嗯嗯随你。”
林呦没再说话，喊了叶连红过来吃早餐。
叶连红坐在桌边端着碗大口吃着，“侬真要去？”，嘴里含着食物，说的含糊不清。
“嗯，等会的车。”林呦边把行李往外提。
“随你。”叶连红丢下这句话便又进了房间。
最后走的时候，林呦抬头望见了墙上挂着的那支绿梅，花瓣已经干枯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块布小心装了起来，放进了包里。随即便上了出租往车站去。
车站人多，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
林呦买的汽车票，坐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叶连红不是京城人，外婆家在离京城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乡村，村民都质朴老实。叶连红是年轻外出打工认识的林远程，现在却不肯回去看看。
林呦上了车，行李是一个阿姨好心帮她一起放上去的。车厢里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烟味泡面味脚臭味都有，林呦用围巾捂住了鼻子，靠在硬座上闭了眼。
可实在是太吵了，自己不能入睡，只能闭眼眯会。
车身晃晃悠悠的，司机一会停一会启动，都要把林呦给坐吐了。好在终于到了站，林呦把行李提下了车。
车站离外婆家还有段几十分钟山路，所幸在车站外有很多接客的司机，她挨个问了一遍价钱，挑了个靠谱便宜的上了车。
路上颠簸，林呦才想起忘了给楚先生发信息，跟他说衣服要晚点才能给他了，自己现在已经回了外婆家。
从口袋摸出手机，点开对话框，敲了几句话上去。
“楚先生，衣服洗干净了，但是要过段时间还给您了。”林呦检查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发送。
林呦看着熟悉的景色，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外婆了，嘴角弯了弯。
外婆家是个典型的农村小矮房，有个小院子，一个小厨房，两个房间。
这是年轻时外公一砖一瓦盖的。
可惜外公去世的早，在叶连红还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外婆也就只有叶连红一个女儿，她把什么好的都是给叶连红。
可是后来，叶连红年轻不懂事离了家未婚先孕，丢了一个林呦给外婆，这么多年也很少回来。
司机把车停在院子门口，帮着林呦把行李搬下车。这小女生看着娇娇弱弱，可不像能提重物的，司机心里想。
“谢谢您。”林呦把车费给司机结了，温声答谢。
林呦没有提前跟外婆说，说自己会回来，还会到这过年，她想给外婆一个惊喜。
院门微微开着，林呦站在门口，目光透过门缝，落在了外婆身上。
外婆精神气看着没有以前好了，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也没有看手机，就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
林呦看着心头一酸，连忙走进去。
“外婆，小鹿回来了。”
外婆身子缓慢动了下，抬起头望向门口。
怎么，自己还听到了自家小鹿的声音。她模模糊糊间看到门口站了个小姑娘，好像她家小鹿啊。
林呦连忙小跑过去，蹲在了外婆脚边，头枕在外婆腿上，带着哭腔开口：“外婆，我好想你呀。”
年迈的老人摸着林呦软软的头发，终于确定了是自己的小鹿回来了，拉着林呦的手，高兴开口道：
“小鹿回来怎么没跟我外婆说，外婆现在去炖排骨给你吃，前天隔壁三婶送的。”
说完，就起身要去厨房。
边走还碎碎念道：“这么远回来，真是折腾坏了，委屈我们家小鹿了……”
“不折腾的，一点都不委屈。”
林呦在后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林呦把行李放好就连忙上前去帮忙，她削着土豆边开口跟外婆说：“外婆，我今年在这里过年呢，不回去了。”
外婆拿着锅铲的手顿了顿，“你妈他们不会说吗？”
“没关系的外婆，我不想跟他们一起。”林呦抬头望着外婆。
“唉，可外婆迟早会死掉的，能多陪你的家人只有你的父母。”外婆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林呦听了心里难过的厉害，她想要外婆长命百岁。
“呸呸呸，外婆你可不能这样说。”
“外婆我好饿啊，排骨好了吗，都饿的肚子叫了。”林呦撒着娇扯开话题。
“好了好了，端出去吧，真是个小馋猫！”
客厅亮着昏黄的灯，有着小蚊虫围绕着灯转。外婆家用的还是土灶，烧出来的饭菜也格外的香。
林呦和老人坐在简陋的客厅吃饭，言笑晏晏，画面温馨。
吃完饭，林呦洗了碗筷，就把给外婆买的补品、衣服拿出来，嘱咐外婆每天要记得吃。
“不要浪费钱给我这老婆子买啦，多留着自己用。”外婆眼里满是心疼。
林呦笑笑没应声，两人坐在客厅看着院子外的雪景。
“外婆，我今年冬天，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先生，像是心软的神。”林呦突然开口说道。
她不知为什么，看着院外的雪，就想到了楚辞。
“小鹿，那位先生是帮助你了吗？”
“嗯是呢，他真的很好呀。”林呦突然有点害羞，自己总是在夸楚辞。
“有机会能带来见见外婆吗，外婆还没有见过小鹿的朋友呢。”
林呦暗了暗神色，楚先生才不是她的朋友，自己不够资格做楚辞的朋友。
却还是为了宽慰外婆，把头点的很满，说好。
“外婆好想看到我们小鹿结婚，不要再一个人。那个人不用多有钱，但是一定要对你很好。”
林呦听了没说话，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自己是没人需要的。
楚辞起了个早，昨晚其实没睡着，就是闭着眼到天亮。估摸着签合同的时间，便出门了。
签合同的地点是楚家在法国的分公司。
楚家主从政，辅为商。
从政的都是嫡系，楚家向来是单传，这一代更是只有楚辞。
他辈分高，地位高，见了人人都得恭敬叫上一句“楚二爷。”
留学时跟沈钰言弄了个公司开，算是毕业作业。后来两人也没去管，早些年才想起来，有了投资的想法，现在谈的差不多了就等签合同了。
楚辞来到公司的会议室时，对方已经来了，穿着正装整整齐齐的坐着，气氛安静，就等着主位上的人来。
楚辞用法语说了句抱歉，随即宣布会议开始。法语流利顺畅，甚至带着当地的法式腔调。
只见他闲散的坐在主位上，满室袅袅茶香，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一双眼沉静如墨。
双方早已拟订了合同，现在只是谈一些细节。
楚辞听着他们在下面讨论，没开口。
实在是枯燥乏味。
过了半晌终于没了声，谈妥了。
双方在合同上各自签字，会议便结束。楚辞揉着太阳穴感到疲惫，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还是要去再开些安眠药，楚辞想。
看了眼手机，点开那条未读，来自林呦。她跟自己说着衣服洗干净了，但是晚些才能还。
楚辞不在意那件衣服，甚至已经想不起衣服的样子。但是他感到好奇，小姑娘的性子不应该是马上还不想欠着自己的吗。
他想了想，回了句：
“为什么？”
发出去才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在质问，想点撤回已经不行了。而且国内现在还是早上三四点，两地隔着时差。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鲁莽了，楚辞不由得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