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慢慢暗下来,有的人家已经升起炊烟,开始做晚饭了。
林呦跟楚辞两人慢慢往回走,林呦有意落在后面,没跟楚辞肩并肩。
楚辞像是有所感觉,在前面忽然转身,于慕色中,沉沉地看了过来。
“小姑娘,离那么远干嘛呢,小心身后野兽把你抓了。”
逆着光的那一刻,林呦看着面前神色清冷的楚辞,觉得他好像一位国王,一位神。
他像是有着一整个星球,有着辽阔无际的疆土,荣光加身,他的王袍金丝缝制华丽无比,上面缀满珠宝。
他的花园姹紫嫣红开着数不清的玫瑰,他的城堡高耸入云。
与自己的梦是不一样的,自己在高楼会被恶龙抓走可是楚辞不会,他的城堡坚不可摧,他在城堡里征战更多的疆土。他也不是只有一朵玫瑰,林呦却连玫瑰都不是。
她是什么,她是被人丢弃的野花,馊掉的橘子罐头。
她是在冬天遇见了一位心软的神是没错,可那位神,那位国王只是一时兴起。
他对自己好,甚至捡起那朵被丢弃的野花。可是他会一直对野花好吗?不会,野花就是会被丢弃的。
林呦明白,她跟楚辞,跟这位先生,是有永远也跨不过去的横沟。
冬日暮色,夕阳将林呦的脸照的温暖无比,可是她的心里却泛着冷。
“楚先生,回去吧。”林呦良久才开口,楚先生再这样,她会奢望不该有的。
“说什么浑话呢,我是要跟你一起回京城的。”楚辞觉得此刻林呦的情绪不对,可他不明白,但是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心里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楚辞忍不住上前拽着林呦往回走,小姑娘气场低迷,好像疲惫的随时会倒下去。林呦没再说话,也没反抗。
两人回到院子,外婆已经在厨房炒菜了。看见林呦回来,“小鹿,过来收拾碗筷吃饭了。”
楚辞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想着她还是坐着吧,便进了厨房帮着外婆。
待他来回两次把碗筷都摆好了,林呦还是坐在椅子上,眼睛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直到外婆出来,看到林呦这副模样,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上前去拍了拍林呦,“小鹿,吃饭了。”林呦才缓过神。
林呦忙冲着外婆扬起笑:“吃饭吧。”
楚辞在旁站着,表情淡淡,他想,小姑娘可能因为将要离开外婆了,所以变得有点难过。
三个人慢慢吃着饭,气氛变得欢快起来,林呦跟外婆说笑,偶尔楚辞也搭一句。
饭后林呦倒是抢着洗碗,没再让楚辞碰。楚辞刚想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兜里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只好作罢。
他来到外面院子,摸出手机,看了眼,是沈钰言,才划了接听。
“喂?”楚辞随意开口。
“楚二,你去哪里躲着了,去老宅找你也不见人,李显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也不接。”沈钰言打趣问道。
楚辞听了,淡淡开口:“不在京城。”
“啧,顾少巡有个酒会,给我们几个递了帖子,你去吗?”
楚辞问了个时间,“什么时候?”,一边往口袋里摸着烟盒,瘾犯了。
可是没有摸到,他才想起来,自己不想在小姑娘面前抽烟,烟被自己放在车上了。
“大后天,还邀了圈里的一些人。”沈钰言在外头跟人喝着酒,手随意转着酒杯。
杯子里是猩红如血液的红酒,微微抿一口,浓浓的酒香在口腔中迸发。
“不去。他是要做什么?”楚辞边往车里走去。
“听说是有个大投资吧,他想拉人一起干,圈里传了点风声出来。”
“让他。”楚辞打开车门,弯腰在车里找着烟。
“也是,楚二你也看不上。”沈钰言又往杯子里加了一点,“什么时候回来?”
找到了。
“明天。”
楚辞翻开小隔层,看到了自己要的木盒,旁边还有个精致的礼品袋,是那个手镯。
“好,李显这两天有局找你呢。”
“嗯。”随即挂了电话。
楚辞从木盒里倒出一根烟,划开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烟雾穿过肺往上走再由嘴里吐出。他靠着车慢慢抽完一根烟,刚点燃第二根,楚辞感觉身后有视线注视着自己,微微侧头一看,看见了林呦。
她站在大门口,看着自己,表情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楚辞吐出一口烟雾淡声开口,烟雾把他的脸熏的柔和,看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和多情。
林呦看着不远处车边穿着藏蓝色卫衣的楚辞,像是要融化在夜色里,只余指间一点明灭的橙红火星。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走过去,闻道淡淡的薄荷味,轻轻对楚辞说:“楚先生,外面冷,进去吧。”
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身:“烟还是少抽点。”
“嗯。”楚辞低低应了一声,跟在林呦背后进
去了。
“有水洗澡么?”楚辞在背后突然开口,早上开了车,出了点汗,一天下来,实在是不舒服。
“有是有,就是,洗澡间简陋了些。”林呦回头望着楚辞,表情局促。
“没事。”
“那我去给你烧水。”林呦说完便跑向厨房,要起火烧水,得快一点。
楚辞看着前面的小姑娘,说完就跑,松松挽起的头发都散了,散落在肩上,带着微曲的弧度。
林呦来到厨房,开始起火烧水,柴有点潮湿,不是很好点火。费力折腾一番,才点燃了火,脸也沾上了灰,自己却浑然不知。
最后灶台两个锅烧了满满一大锅水。够自己和楚先生洗了,林呦想。
她看到楚辞在院子里坐着,看着墙角那棵柿子树,月光照在身上,看着格外清寥冷寂。
“楚先生,可以了。”林呦来到楚辞身边,“再不洗水会冷的。”
“你洗了吗?”楚辞抬起眼眸,看着身侧站着比自己高的林呦。
“唔……洗了……的。”不知怎么,林呦没说实话。
楚辞听着明显底气不足的话,低声开口:“你先去洗吧,我再坐会儿。”
“楚先生……”林呦软软喊道。
“去吧小姑娘,水会冷。”楚辞笑了笑,催促着林呦。
林呦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楚辞明明知道水会冷,却催促着自己。
小鹿不停的撞着心房,壁上已经有着许多小缝,可是它的主人却不知道。
月光下的将两人都照的温和,像是丘比特的祝福。
“嗯。”林呦呆了几秒才应声。转身回到房间拿睡衣。她将一桶热水颤颤巍巍得从厨房提向院子角落简陋的浴室,水装的很满,冒着热气,林呦走几步停一会儿。
“嘶!”热水晃起,溅射到了手上,烫的通红一片。
楚辞听到声音回头,发现小姑娘手烫的通红,脚边放着一桶热水。
楚辞起身快步走到林呦旁边,脸上沉重,他这么大个人坐在那看不见是吧,不会开口叫自己帮忙?
现在手烫的这副模样,就是找罪受。
他强忍着没开口,怕开口就是怒气吓到小姑娘,动作利落的将热水提到浴室,压着声音:“去洗吧。”
林呦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连忙去浴室洗澡了,她感受到楚辞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生气了。
可是她没想明白,楚辞在气什么。
为了怕水凉,不想让楚辞等太久,她动作快乐些。
楚辞在院子里听着浴室传来哗哗的的水声,回了车里,他记得车上有药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烫伤药。
当他从车里翻找一番回到院子,林呦刚好洗完出来,用干毛巾擦拭着润湿得发尾。
楚辞看着林呦穿着套毛茸茸的睡衣,许是在浴室被热气蒸腾了一番,白白净净的脸上透着红晕,远山眉显得越发柔和,看着像个未成年。
他舔了舔上颚,不由得心里想,小姑娘真的有二十吗。
楚辞招了招手,示意林呦过来。
林呦不明所以,脸色显得困惑,走了过去。刚走到楚辞身边,手便被他拉了过去。
林呦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楚辞低着脑袋,拿着一管药膏轻轻在她烫伤的手上涂抹,力道轻柔。
白皙的手上突兀的有一块烫伤,显得格格不入。手也小,楚辞觉得自己的手能完全包住林呦的手。
楚辞看着面前的红莫名来气:“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理儿?”
林呦被楚辞这骤然一问吓了一跳,慌张看着楚辞,楚先生问的问题她懂,怎么会不懂,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那是因为身后有靠山。
可是她又没有,她一直都是累赘,是不被人需要的。
于是她扯开话题,“楚先生,水要凉了。”
所幸楚辞只是有点气,并没有深究于这个。
楚辞认真给小姑娘抹完药,也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回车上拿了衣服就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