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随意放了个比较经典的外语影片,让小姑娘打发时间。他将那盘水果放在腿上,一块块的喂给林呦。
就这样大概吃了七八块,楚辞再喂的时候,却发现小姑娘腮帮子没动了,他垂眼一看,睡着了。
啧,没等到吃完饭就又睡了。
他将人小心抱上楼,盖好被子就又去了书房将办公要用的电脑拿了过来。
楚辞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去碰过这些事了,全都推给小张。可小张不是万能的,还有很多是需要楚辞经手。
林呦这一睡就是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还没醒,楚辞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起身走了过去。
小姑娘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鼓起一小块,一张脸埋进被子里,只能看到柔顺的黑发随意铺在枕头上。
楚辞将被子拨开,轻轻摇了摇:“起来吃饭了。”
小姑娘眼睫毛纤长,细细的远山眉在睡梦中也微蹙,平添几分风情。
见还没醒,楚辞直接将人从被窝里捞起,他这一看才发现,小姑娘睡的时候哭了。
眼尾泛红有湿意,纤细柔软的头发黏着朝下的脸。离开了被窝林呦明显不愿,一双手推开楚辞,哼了一声想要睡回去。
楚辞:“……”
楚辞只好又将人放回被窝,安抚的摸了摸林呦额头:“那就让你再睡一会儿,晚上可不能哭。”
他趁着这个时候下楼将药箱拿上来给林呦的手腕换药,小心的将那绷带解开,换了新的药上去。
楚辞用棉签在伤口表面涂了点酒精,怕伤口发炎。熟睡的林呦似乎觉得疼似的,细细的眉毛皱起,发出破碎的呜咽。
楚辞连忙哄着,拍拍小姑娘的背:“没事,没事,我轻点,不疼……”
林呦呜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像是被弄的很疼,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楚辞。
“对不起啊,小姑娘……”楚辞见林呦被自己弄醒了,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没想弄疼你……”
以往他自己换药,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下手也没个轻重。现在给林呦换药,尽管也是十分小心,却还是弄疼了。
林呦鼻尖都是红红的,显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她看了眼楚辞,发现他还在,又闭上了眼。
楚辞终于松了口气,他生怕林呦哭出来。要是平常的话,林呦肯定会忍着疼跟自己说没事,可是现在林呦还病着。
他又小心的换了新的绷带,将被子往上拉了点,拿着药箱下了楼。
外面天光正暗,像是又要下雨,楚辞站在阳台点燃一根烟,想着以后。
他是不想让小姑娘去住院的,让林呦去医院与同样生病的人朝夕相处,让她时刻记得自己是个病人。
抽完一根烟,楚辞待身上的味散干净,才进的房间。林呦的手机一直传来振动,楚辞走了过去看了眼,“知知。”
楚辞想了想,还是点了接听,这应该是小姑娘身边玩得好的那个同学。
他看着睡得脸通红的林呦,淡淡出声:“你好。”
刚下课走在路上的陈怡知听到这清冷的声音,愣了一瞬,又看了眼号码,没错啊。
“你、你好?”陈怡知惊讶于对面接电话的人,走到旁边树底下的长椅上坐着。
“嗯。”楚辞低声应着,手指滑动着屏幕看着小张给自己发过来的文件。
“那个,楚先生是吧,我找林呦。”陈怡知认真开口。
清明节假期后林呦就一直没来上课,她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就回了自己两个字,不像是林呦的风格。陈怡知非常怀疑林呦是不是出事了,但是现在楚辞接的电话,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在睡觉。”楚辞随意扫了眼界面,圈起来一个错误。
陈怡知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下午四点,睡午觉睡到这个时间点也该醒了吧。
她决定让楚辞叫醒林呦,于是开口:“方便叫醒她让她接电话吗?”
楚辞想都没想,开口拒绝:“不方便。”
陈怡知:“……”
“楚辞,这就是你不对了。”陈怡知不死心开口:“这么多天没联系,我真的很担心她。”
又纠正了几个地方,楚辞将改好的文件传回给小张,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现在真的不行,林呦吃了药在睡觉,等她醒了我跟她说下,状态好了会给你回电话。”
陈怡知脑子里过了一遍楚辞的话,语气严肃:“你说的什么意思,吃什么药,状态不好是什么意思?你对她干什么了?”
楚辞合上电脑,慢慢道:“小姑娘生病了,不方便。”
陈怡知听到立马紧张,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你说清楚!”
楚辞走出了房间接电话,怕两人声音吵醒林呦,说:“林呦她啊,外婆死了,抑郁症,自杀,在治疗。”
楚辞说的简短,可每一个字说出口,他的心都疼。小姑娘什么难过的都自己扛,什么也不跟别人说。
陈怡知觉得空气都停滞了,艰难开口:“怎么会是这样?”
她知道林呦有个外婆,知道林呦的父母对她并不好,她的外婆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虽然平时林呦话比较少,但也是个漂亮爱笑性格好的女孩。
怎么会是抑郁症呢?怎么会严重到自杀?
陈怡知想起有时无意间看到的林呦手腕的疤,感到好奇,纠结又不好意思地问过:“林呦,你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林呦撩起袖子,大方给自己看,温和说:“这个啊,以前中学时期,非主流,学校那个时候流行这个,班上每个人都喜欢往手上划,显得自己又酷故事又多。”
“我当时为了跟上潮流,划的重了点,不过没事的,我是疤痕体质,所以现在看着吓人。”
“再见。”楚辞听完陈怡知说的,沉默的挂了电话。林呦真是,对每一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每次被问,小姑娘心里也会难过的吧。
他看见床上的小鼓包动了动,一双手伸出来在在四周摸了摸,没找到让自己安心的东西,从被窝里钻出来坐在床上像是要哭。
林呦抱着自己的膝盖想,楚辞呢?下一秒她感觉床微陷,清冷的声音响起:“找什么呢?”
林呦犹如乞求爱的乞丐伸手抱住楚辞,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说:“我以为你走了。”
楚辞直接托住林呦的臀抱小孩似的将人抱起,边往楼下走边说:“哪能呀,慌什么?”
林呦埋着头不肯说话,用脑袋蹭了蹭楚辞。刚睡醒她还迷迷糊糊,头疼,不知道什么原因。
那个药能让她睡着却不能让她睡好,林呦对此实在是想吐槽。
楚辞将人放在了椅子上,哄着:“你等一会,我去将菜热一下,不然会饿肚子。”
中午命人送来的都还没拆封,林呦在睡觉,楚辞便也没去吃。
楚辞将微波炉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林呦面前,说:“多吃点儿。”
林呦却不太饿,用调羹搅了搅自己碗里的骨头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空气安静又沉默,只有羹勺触碰碗的声音。林呦吃了小半碗便将碗筷推开放在一边,率先打破这片沉默:
“楚先生,这么多天,麻烦你了。”
楚辞这句话,放下了筷子,静静看着林呦。对面的小姑娘像是很难受,感到难堪。
“楚先生……”林呦难受的说:“我会离开的,会去住院的。”
楚辞听了拧起眉头,淡声道:“林呦,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以后也会在一个户口本上,你想离开去哪里?”
林呦愣住,却还是把话说完:“楚辞,你不了解,我这样的状态,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拖累。”
“连你也是。”
林呦抬起头,望向楚辞,努力对他扬起一个笑。
可楚辞,却觉得这笑比哭还绝望。
“楚辞,”林呦看了看缠着的绷带,轻声开口说着:“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但我一定会拖累别人,你也看到了,连我父母都不喜欢我……”
楚辞打断了林呦的话,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开口:“所以呢?我不在意这些,我爱你。”
林呦手指无意识的蜷曲,在睡梦中被楚辞修剪平整的指甲抠着掌心。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的自卑敏感,喜欢我的锐利又冷漠?还是喜欢我这并不好看的皮囊?”
楚辞拿起旁边的餐巾优雅擦了擦手,直视着林呦慢慢开口:“我不是喜欢。”
他沙哑的说:“我是爱你。”
林呦眼眶都红了,却哭不出来。
楚辞起身坐到小姑娘身边,伸手摸一摸林呦的头,揉了揉:“我说了我一直在的,怕什么?”
“林呦,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小姑娘,以后也不会有别人了。”
从相遇的那一刻,林呦见到楚辞的第一眼起,那时候的林呦就想: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是夜雨下的老宅,是那跑车引擎声的呼啸。林呦想起楚辞身上那股淡淡的沉香木味,下雨时总往自己这边倾斜的伞。
楚辞这样的人,不该为任何人折腰的。
他说爱自己,林呦的心变得好软,被她以钢筋筑起来的城墙轰然崩塌。
怎么会有人爱自己,她不理解。
可是这一刻开始,林呦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接受了楚辞,全心的依赖他,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他面前。
楚辞怕小姑娘情绪又开始难过,温声开口:“一切都会好的,没关系的,我就是你的避风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辞这样对她说。
犹如阳光终将照亮深渊,国王在那花园中,穿过万千朵花朵,找到了那朵为了破土生长,枝叶伤痕累累的娇嫩玫瑰。
林呦哽咽的点了点头,她听见楚辞开口:
“小姑娘,我想把我的星球与玫瑰,都给你。”
那个瘦弱的骑士会打败恶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