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呦推开家门,入目便是满屋的脏乱,空气中甚至飘着异味,门口的垃圾也是放了好几包没有丢。林呦眉头紧皱,脸上显着不悦。
叶连红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看见提着行李箱的林呦,冷嘲热讽开口:“哟,还舍得回来啊,还以为你看不上这破烂屋呢,怎么,皱着个眉给谁看?一副死人样!”
“妈——”林呦开口轻声喊了声。
“别叫我,听着都烦,回来了就把屋子收拾干净!”叶连红说完就又进了房间,打着哈欠。
午饭时分,叶连红也没问问林呦有没有吃饭,也没问问三个小时的路程怎么样,便是安排了家务给林呦。
为什么,叶连红他们如此讨厌自己?
一定是自己很不好,所以叶连红他们才会这样,林呦给内心的自己解释。
林呦站在门口低着头好几分钟,才有了动作,她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放好。挂衣服时,看见了楚辞的那件衣服和那个礼品袋,动作顿了顿,心想,下次一定要把这个给楚辞。
家里实在脏乱,天气冷水也冷的刺骨,林呦的手被冻的通红,她感觉手僵硬,都没有知觉了。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门口的的垃圾提着去外面丢了。
待全部打扫干净,已经是快下午五点了,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有吃饭。路上堵车也只是吃了点饼干糕点,回来又是忙活,她感到胃一阵抽搐的疼。
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背后出着冷汗。叶连红下午就出去了,说跟同事逛街;林远程林呦回来还没看见过他。
没有人。林呦在地上坐了十来分钟,才感觉稍微好点,她狼狈爬起,烧了壶热水给自己。直到捧着杯喝了口热水的时候,林呦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太痛苦了,活着太痛苦了。
为什么女娲创造人时不能把痛苦免掉呢?为什么上帝要让亚当夏娃守诱惑呢?人太丑恶了,要是自己没来这个世界就好了。
林呦看了看自己腕上丑陋的疤,看了看厨房的刀。有什么情绪在脱离控制,林呦感觉自己在悬崖边,像根绷紧的琴弦。
手机铃声响起,缓和的音乐传出,思绪被拉回,她看着自己已经起身想往厨房走了。
林呦皱起好看的眉头,林呦转身回到桌边接起了电话。
“喂,知知?”
“林呦,我妈妈说让你来家里吃饭,过年前你答应了的!”
“不了知知,太麻烦了。”
“来家里吃饭有什么麻烦的,明天啊,我来找你,就这样说好了!”
林呦还没回答,就被挂了电话。林呦无奈的笑笑,太麻烦陈怡知一家了。她看了看时间,吃晚饭的时间了,林呦甚至听见了隔壁的炒菜声,以及那句催促“吃饭了啊”。
她也没开火,就着那壶热水泡了桶泡面,怕在房里吃的味道大,就端的去了院子里吃。
夕阳落下,照的林呦脸上都是橙红的光。她直到太阳完全落下,才进了屋,泡的面也没吃几口。
楚辞开车径直回的老宅,沈钰言他们知道他回了京城打电话约他,他也是推说明天。上了楼洗了澡便是关了房门吃了两粒安眠药躺床上,楚中行敲门喊他他也不管。
“怎么感觉楚二心情不好呀,打电话给他听着像是不大高兴?”李显看着中间跳舞的嫩模道,她们显得魅惑又迷人,却又透着廉价。
人是杜伽叫的,不久前刚跟楚辞去了他的婚礼。这才结婚多久,就玩这些不老实、虚的。李显对此实在是提不上兴趣,虽纨绔,但不好这口。
沈钰言端起水晶杯喝了口琥珀色的洋酒。在旁边小声接了句:“不会是被小姑娘甩了吧,嗤。”压低声音,听到的就只有李显。
李显挑了挑眉,没说话,给沈钰言又倒了杯酒,说不定还真是。
沈钰言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暧昧的灯光下,有些人多喝一点手就开始乱摸。他清楚看到对面坐着的年轻男子,手开始顺着嫩模大腿上往上摸。
“啧,没劲,走吧。”沈钰言拿起挂着的的外套便喊李显走。“下次这样的局不要再叫我,没眼看。”
李显也起身跟在后头,“还不是杜伽那小子天天叫我,等我一下,我没开车来……”
杜伽看着在坐最主要的两人走了,连忙上前去挽留,喊着再玩一会。
可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快步走出了会所。唉,他们这样上三的圈子,自己拼命也融不进去。
林呦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她打算今天早点睡。将发尾的水擦干,插起了吹风机。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过,将头发吹的蓬松柔顺。
晚上九点,叶连红林远程两个人还没回来。吹完头发,林呦端了杯热水进了房间,拿出那两个维生素小瓶子,将要吃的用量倒出来。随即熟练的一口吞,嘴里一股苦涩的西药味。
她爬上床,整个身子都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张小脸。为什么药要这么难吃,如果是五颜六色的糖果就好了,林呦想。
活着真的是太痛苦了,林呦躲进被子里,任由情绪嚣张。太累了,她已经没有力气跟情绪恶魔作斗争了。
被子里黑漆漆一片,没人能看见她的眼泪。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林远程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再来……再来一杯!阿梅呀,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嘿嘿嘿……”
阿梅不是叶连红的名字。林呦捂紧了耳朵,想将声音隔绝在外。外面动静小了,林呦也渐渐睡去。
楚辞是半夜醒来的。他摸了摸旁边的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他随意披了件外套来到书房,拿起了那本《洛丽塔》。
楚辞的手指翻过老旧的书一页又一页,他看到主角亨伯特在寄住时一眼发现他的“宁芙”,还有那句“少女唤醒我身上的荒原。”
陆陆续续看了后面一些,楚辞放在了一边,没再翻动。书里这段禁忌之恋,他觉得荒唐。可是他也是如此,对一个,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小姑娘动了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见到林呦的第一眼,以及小姑娘的每一句楚先生。他看着林呦,看到她眼底深处的难过,他感到心疼。
在那天晚上林呦看着夜空说“我想要一颗星球”的时候,他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那句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我的星球给你”,林呦随口答应的他就能开车去来到乡下见她,这都是他心动的证明。
楚辞打开旁边的木盒,捻起些许烟丝用牛皮纸卷好点燃,叼进嘴里,呼出青白色的烟雾。
林呦才二十,还年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楚辞不强求,等她愿意。
天色灰蒙蒙的,临近天亮昏暗的感觉,楚辞清理干净桌上飘出来的烟灰,下了楼。一直没吃东西,跟着小姑娘吃零嘴,这会倒是有点饿。
时间还早,佣人们都还没起,老宅里一片安静,只有楚辞偶尔的脚步声。再过一个小时,张伯他们会陆续起来,做早餐浇花之类的。七点半左右,楚中行就醒了,吃完早餐便会出去散步,半个小时左右又会回来。
这是每天的流程,楚辞虽然少回老宅,但依然记得。因为这座宅子里,只有他跟楚中行,以及四五个下人。
楚辞来到厨房,开了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他翻了翻,找到最简单的——吐司片,拿了几片抹了果酱就着牛奶吃了。
吃完来到后边的花园,楚辞整个人倚在柱子上,下颚微敛,抱着手看着花圃里的各种名贵品种的花。
他看到角落有一朵玫瑰,小小的生长在角落,被旁边的月季挤的颤颤巍巍,却依然努力的抬起花苞。楚辞不合时宜的想到小姑娘,似乎也是这样,倔强努力的生长着。
楚辞目光静静地看着,身形在早晨的雾气中显得无比孤寂。他突然有了动作,抬步走到围栏前面,一个跨步进到围栏里面。
只见他来到那朵玫瑰前面,小心翼翼将风吹弯的枝杆扶直,将它与一根细细的木棍绑在一起固定住,避免被吹断。
楚辞又拿旁边的铲子松了松土,浇了水,最后衣服都沾上了泥土。
“我的玫瑰,你要好好长大。”楚辞慢慢开口,打算回房。
早起来浇花的张伯看见楚辞蹲在地上,惊讶开口:“楚少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花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你快点出来。”
“嗯,没事。”楚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了出来,“张伯,这朵玫瑰,麻烦你多看着点。”
张伯连忙应好,待楚辞走后,他才细细的看向那朵玫瑰。是株很普通的玫瑰,估计是种子遗漏了,在角落里生长,没想到被楚辞注意到了,还亲自动手。
楚辞回去经过客厅,刚好跟在吃早餐的楚中行碰上,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阿楚。”楚中行叫住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正在楼梯上的楚辞顿了顿,淡淡开口:“怎么?”
“阿楚,我的位置,总归还是你坐的。”
楚辞直接开口拒绝,“不要。”说完上了楼。
他不稀罕。
楚中行看着孤寂的背影远去,叹了口气。这楚家家主的位置,这京城等级最高的官爵,还是属于楚辞的。
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