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红跟林远程在家里坐着看电视,地上是吐了一地的瓜子壳烟头、果皮之类的,厨房水槽里也是堆着没洗的碗。林呦回外婆家后,两个人也不做家务,天天就是玩。
林远程刚摁灭一个烟头随手一丢,看了眼家里的脏乱,忍不住推了推旁边的叶连红:“家里这么乱你也不收拾一下。”
叶连红甩开他的手,“我收拾?我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我收拾?你怎么不动手?”
“我赚钱还要我动手?这本来就是女人干的活。”林远程马上朝叶连红吼了回去,起身摔门就离开了。
“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叶连红嘴里说的难听,一手往旁边摸着手机。她得打个电话问问林呦,怎么还不回来,一走家里都没人干活。
她找到林呦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第一遍,没有被接听。“嘶,这赔钱货在干什么,电话也不接!”叶连红又打了一个过去。
林呦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在耳边一直响,停了又响。她睡眼朦胧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忘了自己睡在车上,一个翻身差点掉下去。
手机屏幕亮着叶连红三个大字,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林呦看了眼驾驶座的楚辞已经被吵醒了,正揉着太阳穴。
林呦抿了抿唇,推开车门下车,才按了接听。刚接通就传来叶连红的责骂:“小浪蹄子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这么多天也没回,你干脆到你外婆那里,省的我多出一个人的饭钱!”
林呦余光看见楚辞也下了车,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她忍不住用手捂了捂,压低声音开口:“今天就回去了,我没听到电话……”
没说完叶连红就打断了她的话,噼里啪啦一大堆责骂,像是把气撒到她身上。
林呦感到难堪,她感觉楚辞往他这边望了望,好像已经听到了叶连红的话。
那些市井骂人难听的词语“浪蹄子、赔钱货,丢人玩意儿……”她已经听习惯了,可是她不想让楚辞听见,让楚辞知道她糟糕的生活。
“嗯,好。”林呦只有应声,希望快点挂断电话。叶连红骂完可能觉得舒服了不少,才慢悠悠挂了。
楚辞站在离林呦不远处,隐隐听见了一些,倒不是因为他想听,而是电话那头的声音过于大了。小姑娘家里人像是在催了,发着脾气。他不了解林呦的家庭,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家里人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女儿。
林呦收起手机,像是掩饰般,回头朝楚辞露了个笑,“早呀楚先生。”
“早。”楚辞淡淡回应。
前面的车开始慢慢移动,像是通路了,于是两人回到车里。楚辞静静开着车,车子挪动极其缓慢,他也没不耐烦,反而侧目问林呦:“饿了吗,再吃点饼干吧,我这也没别的东西了。”
林呦温声应好,刚刚那段不好的对话仿佛被楚辞温和的声音驱散。车窗外冬日暖阳,林呦忍不住伸出手到窗外感受着。
刚伸出去没几分钟,就听见楚辞冷冷开口:“危险。”
林呦只好收回,小声又带着不情不愿回答:“哦——”。
楚辞听出了小姑娘声音里的情绪,嘴角无声弯了弯。
慢吞吞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楚辞拐弯上高速,车速快了起来,离京城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了。
林呦这会清醒的很,高速上行驶的稳重也没能睡去。她看了看手机,陈怡知给自己发了信息,说过两天班长组织聚餐,问林呦去不去。
没等她回复,又发了过来:“不去不行,班长发话了,一定要到齐,一定要来哦!”
林呦回想了下,班长是个高高的,很阳光的男孩子。她想了想,问了下聚餐地点在哪里。
很快收到了回复:“在商业中心三楼,吃日料呢,班长自掏费用,不得不说,他可真有钱,长的又帅。”
林呦回了句好的,到时候再说。
林呦读的专业是历史系,偏冷门一些,选的人不多,她这个班总共才二十多个人。
请二十多个人吃饭是笔不小的费用,林呦开始犹豫要不要去了。虽然她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班长家有钱,开公司的,但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到了那天还是不去的好,林呦暗暗做了决定。
车内沉默的气氛被楚辞的来电声打断,振动声不停传来。楚辞在高速开着车,不方便接,便没理,等它安静。可没过几分钟,手机响个没停,像是有什么急事。
楚辞神色暗了暗,对身侧的林呦说道:“能帮我拿下手机吗,帮我接下电话。”
林呦被点到名,直起身子说可以。
手机就放在旁边,林呦拿起一看,来电人是助理小张,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
“你好。”
电话另一头听到这娇娇软软的声音,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这还是他那个清冷的楚辞吗?
他拿下手机一看,怀疑的看自己有没有打错电话,可这号码确实是楚辞的呀。
这就是楚二爷的娇软小美人吗?三十多岁终于有喜欢的人了,他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小张颤颤巍巍的开口:“你好,楚夫人,啊不对,我找楚二爷,麻烦让他接下电话好吗?”
过于激动,嘴快了。
林呦听到这话简直羞得满脸通红,手机都要拿不稳,又怕耽误楚辞的事,羞赧开口:“好。”
她转头向楚辞开口说道:“楚先生,让你接电话。”
小张听着对面的小姑娘喊着楚先生,啧,楚辞就是不同,还得是他会玩,听着人家小姑娘正正经经的喊着一句先生。
“按免提吧。”楚辞随意开口。他撇了眼小姑娘通红的脸,显得温软多汁,不知小张说了什么,小姑娘如此害羞。
林呦按了免提,把电话往楚辞凑近了点:“喂?楚二爷?”小张收了不正经,恭敬喊到。
楚辞目光定定看着前方,“嗯,什么事?”
小张组织了下语言,“就是城南东顺苑那个项目,出了点事,有楼层塌方,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说我们用的材料造假,闹得挺大的。”
楚辞回想了下,城南的那个项目,去年开始动工的,当时有人送了块地皮,一直空着,后来好久有人问起,他就说了句,盖楼。
如今这么久了,他都要忘了。不过,他用材料造假是不可能的,要么是底下有人贪污款项,要么是故意栽赃陷害。
现在塌了不是小事,所幸现在放年假,工人还没开工,不然,就不止是小小的塌方的损失了。
楚辞语气变的认真,语调让人信服:“小张,你安排去查下,传出来的莫须有的流言压下,给出一个结果。”
那边应好,随即挂了电话,他就不打扰楚辞温香软玉在怀了。
林呦觉得事情挺严重的,可是楚辞神色一点都不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平静温和。
她放好手机,看了眼楚辞,慢慢收回视线。林呦从来没有见过如楚辞这样好看的皮囊,可美人在骨不在皮,楚辞是骨子里的矜贵清冷,是独一无二的。
“马上下高速了。”楚辞看着前面的路牌,见旁边的小姑娘一直不开口说话,温和对她说道。
林呦看着下高速的标志,神色暗了暗,“要下高速了啊。”
是啊,要下高速了,要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了,要跟叶连红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楚辞注意到林呦的情绪一瞬间低迷下来,“不愿意回京城?”
林呦很快调整好情绪,“怎么会呢,楚先生,这几天谢谢你,谢谢你能让我坐顺风车回。”
楚辞低低说了句嗯,昨晚一起看夜空的亲近不复存在,两人又变得陌生起来,距离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楚辞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每次他感觉跟小姑娘的距离拉进的时候,林呦又猛地后退。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京城,楚辞将林呦放在了巷子口,看着林呦一个人吃力的提着行李箱走进巷子,背影瘦弱而孤独,像是要被拽进深渊。
楚辞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从兜里拿出木盒,点燃了一根烟咬在嘴里。他不是不想直接送小姑娘直接到家门口,帮她把行李提进去。
可是小姑娘态度坚决,她说不要。
“楚先生,你把我送到公交站就好了。”
“为什么?”
“楚先生,被家里人,邻居看到不好,影响你我。”
“你的车一看就很贵,被我父母看到,不好。”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小姑娘同意送到巷子门口,她自己进去。楚辞深吸一口烟,脑子里重复着那几句话,心里烦闷不堪。
三十三年来,从没这样。
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呦的背影,楚辞才收回目光,靠在车边,抽完一支烟,才上车离开。
临近午饭时分,有的人提着菜回家,看着巷子口那辆价值昂贵豪车以及那个相貌不凡的男人,忍不住议论:“模样长的可真好,看那身衣服,算是名牌,还有身后那车,少说也有这个数。”说着用手比了个数字。
“两百万?”另一人反问。
“两千多万!我家那个小儿子喜欢车,给我看过差不多的,还没前面停的那辆看起来贵!”
“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
中午的阳光正好,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摊贩吆喝着:“糖葫芦——糖葫芦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