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撞死后,我再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千金小姐。
我突然能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没有整日打骂我的母亲,没有挖空心思要利用我捞钱的父亲。
也没有要吸干我的血才罢休的弟弟。
但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某天警察突然上门,说我涉嫌故意杀人。
死者是我,原本的我。
1
我已经死了三天了。
我坐到书桌上写下一封信,吹了吹墨汁。
因为没用过钢笔,所以写的歪七倒八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我不慌不忙将信放到梳妆台的抽屉里,关上的时候一本日记掉到了地上。
我无意瞄了一眼,满页“秦观南”三个大字。
我捡起来放好后,才慢吞吞才去开门。
“宝贝,把牛奶喝了。”
方媛。
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而这个地方叫芒城。
和我的家乡羊城隔了两千公里。
我接过牛奶,抿嘴点头微笑。
“你这孩子怎么病了一场,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之前那泼皮猴性子哪儿去了?”
“我好渴。”
我开口打断这具身体母亲的絮絮叨叨。
但我不想待在这儿,我只想去投胎。
可是我想了很多方法都离开不了这具身体,像是我的灵魂本该就属于这里的一样。
“记得待会儿打扮打扮出来,发个烧关了几天人都傻了,今天我叫了你表哥带你出去玩儿。”方媛说完轻轻把门关上。
我拉开衣橱的门,一半都是花花绿绿的短裙短裤,上衣更是薄薄的两片。
只在角落翻到了一条素雅点的青蓝色长裙。
我穿上反手去拉后背的拉链时在镜子里看见后肩处一块很大的黑色纹身。
路子真野,我感慨一句,然后顺手扯了条丝带将张扬的大波浪长发系了起来。
方媛口中的“表哥”不仅长相帅气,身材有型,身高高挑,还有痞帅的感觉。
我倚在二楼栏杆处打量着他,却没想到他突然抬头和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扬起笑容,意气风发冲我大喊:“许若安!发什么楞?赶紧的。”
我垂眸慢慢地走下楼梯。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别墅都这样楼梯又细又密,我一步一步老老实实的小心走着。
“她怎么回事?以前恨不得五步一跨飞奔着下楼。”他盯着这一幕新奇的说着。
“前两天发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不吵也不闹,乖乖巧巧的跟变了个人一样,估计是憋坏了,所以拜托观南你啊带她出去散散心。”
“姑娘长大了,是好事。小秦啊,别带她去鬼混。”另一位家长看着报纸咳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严肃脸。
他是我这具身体的父亲,也是芒城的市长。
几人说说笑笑,倒是显得我格格不入。
我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脑补了一场豪门伦理虐恋大戏。
原身暗恋的“秦观南”是“表哥”?
这路子……还不是一般的野,是春风野火的野,更是狼子野心的野!
秦观南一把将我往外面推,别墅外面停着一辆车,我曾在杂志上看过这个标志,价格至少在七位数以上。
等会过神来我已经坐上了副驾驶,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往后退着,我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先生,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游乐场呗。”秦观南游刃有余的踩着油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叫我什么?”
我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份,于是赶紧改口:“表哥。”
秦观南眉头皱得更深,“你脑子真烧坏了?”
SOS!我脑中拉起警报。
难不成他们已经暗通曲款,彼此之间有什么宠溺爱称了?!
我蒙了一个,迟疑道:“观南哥哥?”
他白了我一眼。
“行了,别阴阳怪气的,待会儿我带你去酒吧总行了吧,别让你爸知道啊,上次我带着你去可是丢了一个项目。”
我连忙摆手:“我不喝酒。”
“你装什么呢?还真跟我演上戏了,这穿的也是,就没见你穿过过膝的裙子,装淑女是吧?”秦观南憋着气。
“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演多久!”
我也干脆没搭理他,并将游乐场玩了个遍,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哪里都新奇。
“你以前最怕鬼,每次来鬼屋叫得比我都凶。”
秦观南开玩笑道:“你不会被夺舍了吧。”
听到这话,我感天动地,连连点头。
玛德,终于有人发现了。
2
坐上飞往羊城的航班已经是两天后。
在此期间秦观南把我扔去了医院,他说我发烧脑子烧坏了,甚至还拉我去精神科检查了一遍,事实证明我身心健康。
我对他说不信可以跟我去一趟羊城,我的尸体可能还没下葬。
他总觉得我是在编故事,但还是推了所有工作想看看我在故弄什么玄虚。
下了飞机。
踏在羊城的土地上我并没有感到亲切。
即使我在这里呆了二十一年。
我在羊城租过三年的房子。
但我的家不在这里,而是在羊城下面平溪县的一个镇上。
我熟练的带着秦观南坐高铁又换乘公交。
小县城的公车总是脏兮兮的,坐垫上带着一层陈年污垢。
秦大少爷嫌弃的撇撇嘴,恶狠狠道:“许若安,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我被他拿着外套垫在屁股下的举动逗笑了。
下了车这件价值不菲的衣服或许会被他扔在路边。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我家就在前面,谢谢你陪我回来。”我说。
秦观南看向我,无语了:“你认真的?”
他还以为我在恶作剧,我向他伸出手,微笑道:“还没自我介绍,我也姓许,我叫许诺。”
秦观南拍开我的手,一脸的继续装,“说吧,整蛊的有几个人,前面是真人剧本杀还是密室逃脱?”
我挑了挑眉,毫不介意的伸回手,顺着他道:“那可比这些都可怕多了。”
其实“我家”也不算“我家”。
我家是一间小卖部,屋内有三四张麻将桌。
我走进挂着歪歪倒倒“平安幸福小超市”牌子的店面,柜台里有一个胖胖的单眼皮中年女人正倒在在躺椅上刷抖音,见有人来利落起身招呼:“帅哥美女要点什么?”
我将脱口而出的“妈”咽了下去,随手拿了一桶泡面,问:“今天没人打麻将吗?”
提起这个来我妈脸上有些悲伤:“我女儿被车撞死啦,前几天警察把尸体送过来还问东问西的吓死个人咯,他们都不来了,说不吉利。”
我正想安慰几句,秦观南突然凑到我耳边:“这就直接开始啦,我们是侦探还是嫌疑人啊?”
我:……
他还在继续絮叨:“你这大手笔啊,实景还挺真的,不过这个NPC演技好差,感觉她不是因为女儿死了伤心,是在为耽误了生意伤心诶。”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
他耸肩:“我分析的很细腻啊,话说我本子呢,身份牌不会还得我自己找吧?”
我气得鼓起了掌,道:“叮~玩家分析得非常好,获得线索一条[她的女儿是许诺],也就是我,我拿的已死的身份,高级吧?”
他:“太高级了,这伏笔你竟然埋了两天,好沉浸,我下次还要来玩,叫上你表哥咱们一起啊。”
“表哥?”
我这才意识到表哥另有其人,那就好。
我下意识松了口气。
“买不买啊?”
我妈见我俩不买东西还在这窃窃私语早已不耐烦,大声道。
秦观南兴致勃勃冲上前问:“您女儿叫许诺吗?”
我妈抄着一口方言惊讶道:“你啷个晓得耶…”
秦观南兴奋极了。
我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凑了过去,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们是……许诺的朋友,她下葬了吗?我们能不能送送她最后一程。”
我们拐进小卖部的里间,是一片漆黑。
我熟练的找到开关开灯,这里面其实是堆着一箱一箱的货物的仓库。
左侧就是油腻的厨房和挂着用床单做成帘子的厕所。
我踩着吱嘎吱嘎的木板楼梯上阁楼,秦观南跟在我身后嫌弃溢于言表。
“这后面的景不行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住这种地方?”
“是啊,比不上秦大少爷豪车的一个反光镜。”
我说话有些刺人,在此之前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仇富心理,但真正见识了富人有多富之后——
我承认自己有点被刺激到了。
他反而很自豪的拍拍胸脯道:“这游戏哪家公司出品的?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投资一下。”
我被他的真诚噎住了,不怀好意地问:“你还要上去吗?可能已经臭了。”
“呵,不就是尸体吗?小爷我一口一个!”
他手脚麻利的跑了上去,还扔下一句“你不准跟我抢啊,这里的线索都是我的!”
我:……尔康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观南已经面如死灰,眼前诡异的场景对他来说确实很冲击。
当然对我也很有冲击。
眼见他要晕倒,我连忙去扶他,却被一掌大力推开。
显然秦观南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他指着我的鼻子道:“你你你你你……”
我只好指着尸体道:“我我我我我……没骗你啊,我是许诺,不是许若安。”
秦观南更害怕了在角落缩成一团。
我仿佛那强抢民家妇男的恶霸。
但也只能无奈提醒:“该下去了少爷,咱们给了我妈一百块钱她才放我们上来看五分钟的,时间到了,快走!”
他很缓慢的站了起来,避开我一小步一小步往外移。
我嗤笑一声,学着他的语调道:“就这点胆子,还一口一个呢?”
他已经僵硬地移下了楼,还嘴硬道:“许、许诺是吧,等我缓过来我就找道士收了你!”
我突然凑到他面前歪头吓他,“我等着。”
我俩在这儿互相伤害,外面也有两个声音吵个不休。
“警察说调查调查,哪个砍脑阔滴撞的也找不到,验了尸又送回来,搞半天分钱没得,还要给她风光大葬吗?”
“老许你得了,之前我都说该下葬了,喊你定棺材板,你就算定个便宜的也做做面子嘛。”
“面子!她给我面子没得嘛!养她二十几年,彩礼没赚回来就死了,还花钱给她办葬礼,直接山上挖个坑埋了得了!”
“哎呦,造孽哟……”
秦观南拉了拉我的衣袖,不可置信的问:“你后爸?”
我尬笑了两声,“……见笑了,亲的。”
秦观南没见过这样的,刚义愤填膺地冲出去又立马退了回来,和我谈条件道:“我帮你摆平,你从许若安的身体里出来。”
我想嘲笑他的天真,不过憋住了,点头道:“你试试我就试试。”
他当我答应了,气势汹汹冲出去理论,不到三分钟就被我爸不讲理的大嗓门和喷口水技能逼退了。
甚至秦大少爷还憋屈得以好朋友的名义给了我父母一大笔下葬的钱,两人开开心心收下了,仿佛刚刚的争执不存在,甚至还想留他吃饭。
我摇摇头看向他感慨道:“哎,还是太年轻。哈?”
他咬牙切齿,“我这是为了谁?”
我向他挑了挑眉示意看我的。
在临走之前我突然恶作剧般转身,阴森森拖着长音道:“她一个月给你们一万,你们连副棺材都不给她买,不怕,她回来找你们么?”
我穿了一身白裙子,散披着头发,倒真把我爸吓的一个狗吃屎。
我“哈哈”大笑两声,在我爸开口冲上来打人之际,一把拉着秦观南就跑。
“你还挺会对付他们的。”秦观南道。
“在怎么说也朝夕相对十八年呢。”我气喘吁吁,“我妈是个守财奴,我爸就是个老流氓,他们软硬都不吃,特不讲道理。”
秦观南哈哈大笑。
“见识到了。”
我也笑了。
“你不怕我了?”
“谁、谁怕你了?”
他扬着下巴,又变回了那副嚣张样。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谢谢你,否则我可能真横尸荒野了。”我认真道谢。
秦观南咳了一声,“低调低调,能用钱办成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不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啊?”
我低下头踹着路边的石子,“因为我还有个弟弟啊。”
他们会理所当然的在饭桌上提起我嫁人的彩礼钱是弟弟的买房钱,并在我高中刚毕业就开始相看人家要把我嫁出去。
对于有些人家女儿是掌上明珠,而我很不幸,在我家我连条狗都不如。
秦观南挠了挠头,他可能没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当然,他们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许诺,你要在羊城逛逛吗?”他最后开口说。
秦观南的声音很有磁性,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能念得这么好听。
我不知道我带他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不甘心父母的偏心。
不是说当一个人死后,全世界都会开始爱他吗?
为什么他们还是没有爱我。
又或许是为了证明我存在过。
这个倒是证明了。
现在这个身体里的许诺不是许若安,这个世界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3
“许诺,你是怎么死的。”秦观南突然问我。
“车祸,意外。”我答。
“但之前守财奴和老流氓说有警察来问过他们。”他做沉思状。
我静等他的下文。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有因必有果,你穿到许若安身上一定是因为某种介质!”他甚至给自己放了柯南的背景音乐。
“真相只有一个!”
“是什么?”
他挠挠头说还没破解出来。
“你先别说这些,别吓着方姨他们了,等我找出真相,你应该就可以去投胎了。对了,许若安还在上学呢,你先帮她上两天。”
因为不知道怎么和方媛女士相处,我还真背上书包上学去了,这个大学和我还有些渊源,是我考上但没钱去的学校——芒城大学。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我摇摇头转身,突然一个脸上带着伤,身上都是灰,指缝里都是泥土的少年和我擦肩而过。
我转头看向他的背影。
秦大少爷躲老远,嫌弃地问:“这人刚去刨坟了吗,怎么,你认识他啊?”。
我回想到一些什么,久久回不过神。
“一个小骗子。”我说。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必须有什么留恋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
小骗子名叫扈骄,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刚搬来筒子楼的那天晚上,他脸上脏兮兮地被人追着打。
带我的房东嬢嬢提点我说:“你别看他可怜,这小子是个骗子,这栋楼的人都被他骗过钱,后来没人可骗了就开始偷东西,这人惯会得寸进尺,你可小心。”
“他父母呢?”我问。
“以前也是这里的租客,后来出了意外都死了。”她可能觉得晦气,“呸”了两声不再说了。
第二次见他。
是在楼下的煎饼果子摊。
他突然出现在我身侧,瞪着湿漉漉的眼睛试探着问我:“姐姐,可以给我买一个嘛?我好饿。”
其实他比我还高一点,但很瘦,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样子。
摊主给我使眼色让我别搭理他,我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再做一份吧。”
第三次见他。
他已经找到了我家门口,想让我帮他补课。
我没想到他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坚持上学,又可能他对每一任新来的租客都说过同样的话,为了骗钱或者从中获取好处。
但我确实对认真学习的人是很有好感。
我高中的成绩很好。
本来可以上一本的大学。
可我想更早的赚钱。
我被困住太久,太想自由。
可赚钱并不容易,我狠狠地被社会鞭挞。
搬到筒子楼的时候正是我的低谷期,整天死气沉沉的。
而扈骄和我一样在谷底,可他比却我更有生命力,像烧不尽的野草又似吹不灭的火苗。
4
他在我面前确实乖巧。
安份的待着小客厅写作业,将不会的题圈起来,安安静静等我工作完给他解答。
可也像房东说的,这家伙也确实惯会得寸进尺,刚开始只是装可怜的问我有没有过期的牛奶,到后来留在我家吃饭。
他第一次向我借钱是我们已经这样相处半年之后,说是学校突然要学费了。
我没有犹豫将钱拿给他。
“我相信你,扈骄。”我道。
其实我也没有多相信,但我很喜欢这些鲜活的小插曲,我的生活太压抑了。
但骗子始终是骗子,扈骄卷款潜逃,甚至连筒子楼也不回了。
我再见到扈骄是两个月后。
那天下了暴雨。
我开门倒垃圾,看见门边蹲着一条湿漉漉的小狗。
他站起身,全身都在滴着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道:“姐姐,我来还你钱。”
我才发现他又变瘦了好多,拿信封的手上有很多茧。
“好像多了。”
我接过看了一眼。
“从哪儿来的?”
“我没干坏事!”
他解释了钱的来历,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你说过相信我的。”
从扈骄回来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有亲人和朋友了。
我决定资助他到高考结束。
但这样的和谐被我弟弟的到来打破了。
我亲弟弟叫许承。
比我小一岁,在芒城念一所二本大学。
我在菜市场接到他要来的电话,等我赶回家时,他已经和扈骄大眼瞪小眼了。
许承有着和我妈一样的单眼皮小眼睛,长得很胖,是我体重的三倍,站在扈骄对面跟一堵墙一样。
“老姐,他谁啊?”
“姐姐!你回来啦!”
两人同时开口,我笑笑招呼两人先吃饭。
但许承没心情吃饭,他黑眼圈很重,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瞪了一眼扈骄说要单独和我说话。
许承来我这儿是为了要钱,他让我把每个月打给爸妈的钱全部打到他账户上。
我不明白他一个学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一向自制力不强,吸烟喝酒暴饮暴食又爱通宵打游戏,所以我很直接的拒绝了。
“我交女朋友了,生活费根本不够用!反正你给爸妈的钱他们都会留给我买房子,你得一个月给我一万五,不,两万!”
许承在我这里闹了很久,搞得我头都要炸了。
他从小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我只好打电话给爸妈痛斥他这种蛮横行为,结果我爸妈的关注点在他交了女朋友要结婚,开心的都找不着北。
在他们眼里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我妈尖厉的声音刺着我的耳膜,“好事情呦!给他给他,你把钱都给他就是了!”
许承欢呼地跳起来,他庞大的身躯让整栋破败不堪的老楼为之一振。
我嗓子有点哑,“妈,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头传来“滋滋”声,像是手机被抢走,随后是我爸的声音。
“没有你就想办法!我让你嫁人你非不干,还跑到城里去,你晓得我谈了多少彩礼钱不,你个白眼……”
“行了!”
我突然反抗。
许承没见过我这么大声说过话吓得一抖。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
对着手机冷静道:“我会还给你们的。”
“我会还给你们的。”
我重复。
之前的工资显然不够用,我只好接更多的稿子经常熬到凌晨才能休息。
我妈有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我从出生到十八岁的所有花销,我爸说以后我要双倍还给他。
快了,我快还完了,我马上就要自由了。
带着这样的憧憬我学会了用左手画画,效率提高了一倍。
我更加节省,每个月除了给扈骄存起来一笔钱外,我将其余的钱全部打给了许承。
我就像游戏闯关一样。
还父母债是主线任务。
辅导扈骄高考是支线任务。
马上游戏快要通关了!
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可惜的是,在扈骄离高考还剩两个月的时候,我死了。
我熬夜画稿的时候发烧了,并在深夜出门买药的时候不幸被车撞死了。
秦观南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终于回过神来。
扈骄的背影已经走远了.
他快成年了.
我给他留的钱够他到高考结束.。
他成绩很好,应该能上个比我更好的大学。
5
“许若安,你这次的服装稿画的不错啊,这精细度这设计感很好啊,你这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了?”
突然被老师点到名字,我都没反应过来是在说我。
直到作业被投屏到幕布上,整个专业的人都震惊的看向我。
“许若安不是整天到处玩嘛?她竟然交作业了。”
“有钱人,找人代做的吧。”
“很有可能,她以前画的跟一坨狗屎一样,我都不相信她过了艺考来着。”
“这水平这稿子,都可以拿到工作室去卖钱了吧。”
“你们不觉得最近许若安有点奇怪吗?她以前立裁这门课很好的,最近竟然连纱向都找不到,她昨天问我的时候我惊呆了。”
“对对对,是很奇怪,她之前手绘贼烂,裙子画得像破布,最近那小礼服画得精致得一批,甚至连模特都是自己手绘出来的……”
我听着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回过神来。
因为不知道这么和方媛女士相处,我干脆背上书包去上学了。
原身就读于芒城大学。
恰巧就是我考上没有去上的大学。
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边走边感叹大学美好。
原身念的是服装设计,传说中的烧钱专业。
我学了几天,感觉还蛮有趣的。
就是立裁还不太能上手。
工艺制版是我很喜欢的环节,转省什么的太解压了。
下了课,我独自往食堂走,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扈骄。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扈骄,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备战高考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芒城大学?
我偷偷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去找了一个女生,两个人交谈了很久。
不是吧,这小子,好歹也得高考后在谈恋爱吧。
我心里着急,抓住路过的同专业同学问:“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
“那不是你死对头嘛?园林专业的苏眠眠。”
苏眠眠!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许承毕了业就要结婚的女朋友,扈骄来找她做什么。
原身竟然还和苏眠眠认识吗?
果然六度空间理论诚不欺我,认识六个人就能认识世界上的所有人。
“为什么说我们是死对头啊?”我继续问。
“你俩爱豆是对家,大一新生欢迎会的时候你俩就在台上打起来了,这不是人尽皆知吗?”
那同学一脸无语,又道:“她新交这个男朋友不错啊,年下小狼狗,以前那个看着就像是肾虚的死肥宅。”
“拉踩不好吧。”
我为我的亲弟弟弱弱反驳一下。
“你还替她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同学翻了个白眼走了。
我等他们谈完继续跟在扈骄身后,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结果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我被他反手一个锁喉。
“你是谁,跟着我这么久干什么?”扈骄的眼角多了一条小疤,眼神狠厉道。
我被他这种神态吓到了,扈骄竟然可以这么凶……
“…我认识许诺,她和我提过你。”我这样道。
扈骄将我放开,上下打量我。
被这么盯着,我竟然有些紧张。
“你在撒谎。”
他突然张开道。
“不过不重要了。”
“你找苏眠眠干什么?”我问。
他道:“你知道许诺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亲身经历来着。
“车祸,意外。”我答。
“不是意外。”
他反驳,并讽刺的笑了一声,“许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