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帆，怎么了？”
“劤骧，你刚刚让跟的那个和尚，进了你住的那栋楼，我问了王姨，他是今天才搬来的，就住在三楼。”
“三楼？真巧啊。”
“根据资料对比，他跟兰市八年前的一个人贩子头目极为相像，不过那个人当年被警方抓捕的时候就已经跳河，畏罪自杀。”
“有没有可能，他并没有死？”
“极有可能。”
“珺歌……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还不确定那个和尚究竟是不是当年的头目，因此不能抓捕。”
“他几次三番的出现，肯定有什么目的。”
“这几日，我会让人暗中保护曲小姐。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谢谢，我会劝她尽快离开。”
挂了电话之后，霍劤骧在阳台站了很久才进去。
珺歌似乎睡着了，乖巧地抱着被子，他见她的双手又是露在外面的，于是想帮她放进被子里，谁知，他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睛，他的动作顿住。
“你这个电话接了很久，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没有，快睡吧。”他若跟她说什么，她今晚估计都睡不着了。
虽然没问出什么，但她也已经习惯了，“哦，那你也早点睡。”
霍劤骧看了一眼自己放桌上的已经翻开的书，终究没有再翻看，而是脱鞋上了床。
她这次没有再往他这边，俨然是刚刚的气还没消。这样也好，在那个药膳的作用下，他的生理情绪已经被无限放大，不适合与她挨得太近。
珺歌今天确实有些困，霍劤骧躺下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地，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雪，而她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嘴里不停地叫着“爸爸”“妈妈”，看见有人路过，就跑上去扯着人家的袖子问见没见过她爸爸妈妈，可，几乎没人理她，大家都是将她甩开，好几次她都趔趄地栽在地上……雪水渗进了鞋子里，寒意彻骨。
“我认识你爸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闯进来。
她有气无力地睁眼去看，只看到一双布鞋。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那个声音又道，她抬眼要看那人，身上却冷得哆嗦，还没看清就没了意识……接踵而至的是一种又沉又闷的窒息感，仿佛被人装进了麻袋一样，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她努力张嘴，想叫，但她连扑腾的力气也没有。
过了好久，她才喘上一口气，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
四周黑漆漆的，她一时记忆断层，记不起自己这是在哪。
下一秒，她就被揽入了一个怀抱，“只是个梦，别怕。”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
那不是梦。她在心里说。
霍劤骧拍着她的肩膀，说：“明天，你就回兰市吧。我不想你在这儿一直担惊受怕。”
她没说话，只是往他身上又偎了偎。
第二天醒来，珺歌仿佛就把昨晚上的那种恐惧忘记了，她这会儿脚已经好很多了，又吵着要跟他去锻炼了。
十二月的清晨，已经很凉，很多人已经穿上厚外套了，回屋穿了一件加绒的卫衣，珺歌就跟着霍劤骧出门了。
霍劤骧去取车，珺歌就站在楼下等着。她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猛地抬头，并没有见到人。
“珺歌，上车吧。”霍劤骧这会儿已经将车子开了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珺歌立即有了安全感，赶紧上了车。
“我们好像很久没出来锻炼了。”她说着，就伸手圈住他的腰，觉得这样搭车更有安全感，以前她每次都很想这样做，但不敢，怕他认为她在耍流氓，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在一起，再亲密的事情她都觉得不过分。不过，他的腰真细啊。她掐过，仿佛没有肉一样。
“是你很久没来了，我一周前还来过。”他立即出声打她的脸。
她哼一声，沉默好久才道：“如果天天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这样？”她没有点明，他不懂她的具体指向。
“每天起床之后，和你一起锻炼，一日三餐给你做好吃的，我画画，你治病，晚上一起散步，夜里躺下之后，还可以相互依偎着睡……”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她描述得很简单，却极具画面感，夫妻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柴米油盐陪伴，却那样温馨。
他……好像想得太多了。
可她这样说，他心里禁不住也开始幻想。
“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吧。”她话刚落音，就感觉他整个人抖了一下，车子有些走偏，往一边歪，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
“你……不愿意吗？”他反应这么激烈，让她有点受伤。
“没有，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在喧闹的大街上谈终身大事，亏她想得出来。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就想现在谈，我就想嫁给你，我都想好了，结婚之后，还要生两个孩子……”车子突然刹住，她的话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她明显感觉到他心跳加快了，他刚刚还手抖了一下。
“没事。”他摇头，“以后不要在车上说这样的话。”
“呃？”
“我有可能会翻车。”
震惊，喜悦，甜蜜……她总是让他的情绪变得层次化，过去的三十年，从未有过。
“哦。”那就不说吧，为了安全起见。不过，他好像很高兴，透过小小的后视镜，她看到他的嘴角一直是扬着的。
“抓好，走了。”后面喇叭声此起彼伏，他再次发动了摩托车。
李叔也已经换上了厚衣服，霍劤骧去停车的时候，珺歌就跑过去甜滋滋地打招呼了。
“ 小姑娘，好久没见你了。”李叔笑呵呵地说。
“前段时间，回了趟家。”珺歌说。
“怪不得，有半个月的时间，霍医生都孤零零的，看上去有心事一样，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没有没有。”
“李叔。”霍劤骧也过来了，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那我们进去了？”
“好。”
霍劤骧走在前面，珺歌走后面，不知道是嫌弃她太慢还是怎样，他走出没几步就停下，在她旁边站定。她诧异地抬头，他才抓起她的手往前走。
她看到他耳朵有些红，心里不禁一阵乐，不过，也没揭穿他。
他这次没有跑步，而是与她并排散步。
走了没一会儿，他就说：“明天我要去莫家湾坐诊，你若不回兰市，就和我一起去。”她一个人留在镇上，他不放心。
“好啊。”珺歌满口答应，她早就想到这些村子里面看看了，可自从上次去李家屯回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再下乡，她又不敢一个人去。
“加上莫家湾，还有六个个村子要去。我想把时间提前一下。”
“呃？”她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等结束之后，我会离开这里。”
“哦，我知道，你要去西北嘛，我记得的。”珺歌垂着头说。他还不让她跟着，可她不想和他分开。
他摇头，“我当年离开兰市并不是逃避什么，而是觉得自己的阅历不够，需要更多的历练和学习，很多乡间的大夫，他们也很厉害，很多东西，我还需要跟着他们学。”
“嗯，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珺歌抬起头来，眼神亮亮地望着他。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他没忍住咧了咧嘴。她总是这么暖，总是毫无条件地对他好。
“我才不傻。”她抿抿嘴反驳。
他笑笑，接着道：“我这几年搜集了很多资料以及一些疑难病例，虽然很多都不是我擅长的脑科，但医学是不分界限，有的已经整理成了报告，发给了认识的相关医疗专家，希望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你都送给别人了，没人知道你的辛苦付出，不会觉得委屈吗？”她扯着他的袖子问。
“这没办法的，医学领域很广，没有人能完全精通，不懂装懂逞英雄，还不如送他人一个人情。”
“好像也是。”珺歌点头，随即又道，“但还是觉得你牺牲好多。”
霍劤骧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冷风扑面，夹杂着树木的清香味道窜入鼻尖，让珺歌忍不住感慨：“空气真好，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等到春天，操场周围的这些树都会开花，到时候你可以一饱眼福。”
“对哦，可这些树，我一棵都不认识。”
“小一点的有海棠树，高大的有玉兰树、木棉树。”他一一棵一棵指给她看。
她是个树痴，就象征地看了一眼，估计下次见了也不认识，只是说：“真好，海棠花很美，玉兰花很香，木棉花也不错。对了，我们楼下院子的棠棣树，也会开花吧？”
“嗯。”他点头，“不过，你怎么跟个花痴一样？”说到花，她就两眼放光。
“呃……我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喜欢花，喜欢草，喜欢蓝天白云，和风细雨，当然了，也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愣住，心跳跟着加快，他觉得自己好像挺没出息的，活了三十年，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会因为她一句话而情绪起伏。
她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又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他的情绪却好久都没有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