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祖上出过神医,还有好几位宫廷太医,到了现代,西医越来越发达,人们都去医院照设备拿西药看病,中医越来越没出路,加上程家连着三代没出医术绝伦的医生。
渐渐没落。
直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唯一独苗苗心怀大志却没本事,从医学院毕业后就回家创业,不想折腾好几年也没挣到钱,心灰意冷之下玩起了投资,最后将家底全赔了进去。
父亲抑郁寡欢,病死后程笙奶奶也受不了打击去世,家里只剩下了她们母女俩人。
要以前的程笙,一定跟着母亲一起伤心难过。
现在的程笙,叹息,抬眸跟母亲对上,“妈,是父亲对不起我们。”
王锦愕然,无措地看女儿。
“当时,他上有八十岁老母亲,下有需要养的孩子,还有你这个妻子,如果真有担当有责任感,就该坚强活着养家糊口,而不是懦弱死去将一切重担压在你一个女人身上。”
太自私了。
她语气温柔,话却刺耳。
“住嘴,那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王锦抿唇,白皙柔和脸蛋上少有的挂上不悦。
“哦,好啊。”程笙从善如流,眉眼弯弯,笑的软糯。
王锦:“...”总觉得女儿变得有点陌生。
不过,笑起来的模样依旧是女儿。
她不由自主跟着笑,“你啊,以后不准这么说。”但,也忍不住想女儿刚刚的话。
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老公也很不容易,撇下她们母女不管,他也不想的。
心里乱糟糟,她又换了最关心话题,“笙儿,之前你为什么会想不开寻死?我知道的晚,给你电话又没打通,也不知道你住在那个医院,想去江家看你...谁知道又出了其他事情。”
“孩子,怎么不想想妈,你要出事,妈也没办法独活啊。”
王锦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心如刀割,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疼爱长大的女儿,受了多大罪才想不开要寻死?
这话,程笙也想问问已经死去的原身,到底怎么想的?
生命可贵,有人受尽苦难依旧挣扎活着,可有人却偏只活在爱情里不愿睁开眼看看世界。
“一时想不开,傻了呗。”
她面无表情,眸光漠然。
王锦更心疼了,哭到话语破碎,“你在江家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每次问,你都只说好,只告诉妈多幸福。”
“幸福到想死吗?”
呵呵。
还真是,江家少夫人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梦碎了,受不住,想死。
跟那位早就去世的父亲,异曲同工。
程笙只说她一时想不开,一点小事,其实也不是自杀,都是媒体夸大其词而已。
她也选择瞒着,让母亲王锦少些担忧,开心幸福活下去。
有她在,王锦也一定会一生幸福。
王锦撬不开女儿的嘴,只能转而关心女儿身体,又开始絮絮叨叨问门口虚弱摔倒的事,明显是身子还没养好,心疼的不行。
程笙耐心地一一回答,语气温软,笑盈盈,看不出来像有病的样子,倒让王锦放心不少。
程笙决定留在家住几天,因为最近几天引爆舆论新闻的那件事,更因为唯一亲人,母亲王锦。
第二天,她一大早出门。
拜访邻居。
两家住的近,仅相隔一条小河流,走过一条小石桥就到了。
镜浦城夏季雨水多,今日天空又淅淅沥沥飘雨丝。
程笙撑了一把母亲硬塞给她的雨伞,慢悠悠敲开了邻居院门。
来开门的是熟悉又陌生的白夫人,她家因有个好女儿一朝鸡犬升天,早不是从前没钱需要巴结人过日子的时候了。
一身富态,看清是程笙后立马拉下脸,白夫人伸出染了红彤彤指甲食指,戳在程笙眼珠子前方,“你个杀人犯家的女儿,恶毒女人,我们家还没找上门算账,你倒敢来我家门了!”
程笙也不生气,笑的客气,“这位夫人,请想清楚再说话,我脾气不太好。”
白夫人瞪眼,双手掐住这两年吃成的水桶腰,“小蹄子,少来吓唬老娘,我跟人打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昨天打了我女儿,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打上你家算账去呢!”
“哦,所以我专程上门道歉来了啊。”程笙收了伞,“我能进去吗?”
“道歉?”白夫人气势更盛,眼珠子瞪大,“哈,好啊,就看你怎么道歉。”
大女儿一直心里憋屈,要是能折辱程笙,怕睡着了也能笑醒。
小蹄子从小懦弱,傻的不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昨天打人可能当时真犯了疯病。
哦,对了,听说是什么抑郁症,真可怕,能让人变成疯子。
鄙夷看程笙一眼,扭腰转身往院子里走,“女儿,快出来,程笙跟你道歉来了。”
白晓莲出门,整张脸包着白纱,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重的伤。
她斜倚在门框上,在自己家也不用装,恶声恶气问:“你来我家干嘛?”
程笙重复,“道歉啊,向你。”
“哈!真可笑,好啊,我听着。”白晓莲鼻孔里冷哼,看见程笙就生气,要不是她,她至于绷着脸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家里住吗?
早就去江子轩为她买的豪宅里住了,但这张脸还不能让男人见到,哪怕口口声声说再爱你,千万别信,如果你变成肥婆丑女,男人绝对早跑了。
程笙一本正经说了句:“不好意思,昨天手滑,不小心打到你脸上了,别介意。”
别说白晓莲,白夫人都忍不住飙了高音,“死蹄子,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来找茬是不是?”
说话间,开始捋袖子,大踏步走向程笙,看样子要打人了。
大战一触即发。
白晓莲站直身子,尖叫喊:“妈,别动手。”
白夫人挥手,“放心,我心里有数,打不死她。”
白晓莲想哭,赶紧追过来拉母亲,“我怕她打死你啊,妈。”
白夫人:“...”
这还是她亲女儿吗?
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白晓莲顾不上解析母亲幽怨眼神,用力扯了母亲袖子躲在一边嘀咕,过了好一会,白夫人才抹着额头汗转身盯着程笙。
两人站在老远处,与程笙保持安全距离。
白晓莲对上程笙似笑非笑视线,恨的磨牙根,“程笙,我知道你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看看子轩在不在我这边,想挽回昨天在他面前的坏形象是不是?”
她一副看透人心姿态,“怕我向他告状说你昨天还扇了我巴掌吧,放心,我告诉他。”
“你到底是我曾经的好朋友,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肯定不能跟江子轩说,一说准露馅,她拒绝跟着回江家可是拿了要去医院看伤做幌子。
怎么解释后来又在家门口遇上程笙?
程笙直勾勾看她,“你可以说,随便。”
“白晓莲,我提醒你,我跟江子轩已经离婚了,这是事实,男未婚女未嫁,你们的事我不会管。”
白晓莲却一下变了脸,心虚地看身边母亲。
果然,白夫人讷讷看她,“女儿,什么离婚?谁离婚了?”
白晓莲恨的不行,该死的,她之所以撺掇江子轩先别将离婚的事说出去,就是不想母亲知道了催婚,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嫁到江家呢!
以母亲爱钱性子,要是知道了可不得逼她嫁过去。
白夫人眼睛越来越亮。
白晓莲赶紧高声说:“程笙,你到底想干嘛?”
程笙才不愿管他们家破事,“我想知道你妹妹的事。”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有心脏病的白晓婷,到底怎么被母亲王锦逼死的?
小院里,一瞬间安静。
“该死的小蹄子,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不去问你母亲王锦去?我可怜的女儿已经去世了,是被你母亲害死的,你们家都坏了良心,一个个上我家逼人。”
“小心天打雷劈!”白夫人忽然爆发,尖叫。
程笙想笑,勾勾唇角,“白夫人,我会不会被天打雷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在害怕什么?想隐藏什么?”
对上程笙深邃眼眸,白夫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狠狠瞪眼睛,再次提高声音,“我有什么可怕的,那天许多人都看见了,是你母亲上门逼死了我小女儿,这是事实,想赖都赖不掉。”
程笙不说话,只缓缓点头,“哦,那你额头别冒虚汗啊。”
白夫人声音能冲破天际,“谁...谁心虚啦!”
白晓莲默默闭眼,没眼看,什么叫猪队友?
瞧她母亲。
“乱叫什么呢,隔老远就听见了。”院门被踹开,哐当一声响,随后走进来一个虎背熊腰中年男人,大盘子脸,皮肤黝黑。
白晓莲惊喜,松气,“爸,你回来啦。”
白建平看见女儿,脸上挤出笑容,“嗯嗯,闺女,脸上伤好点没?”
白晓莲:“...”能不能别提脸。
白建平见女儿路走了一半停下脚步,咳嗽一声,板脸呵斥媳妇,“老远就听见你嗷嗷,没事干是不是?还不快回屋做饭去!”
白夫人秒怂,缩脖子,“才刚吃了早饭。”
“让你去,你就去,少废话!”男人瞪眼,脸太黑看不出气势,反正声音大能吓人。
“哦,知道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男两女,白建平虎着脸看程笙,“还有你,赶紧滚出去。”
“看到你们家人就烦,法律惩戒不了你妈,人间自有公道在,该还就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