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侯三来说简直是煎熬。
他不停地催促,眼神闪烁,心里七上八下,既盼着赶紧搜出“证据”把江阳弄死,又隐隐害怕万一搜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阳披着件外衣,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黑豹。
“阳子!你来了!”张秀芬看到自己男人,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连忙迎了上去,低声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江阳听完,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他轻轻拍了拍张秀芬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侯三看到江阳,如同看到了杀父仇人,也顾不得疼了,指着江阳就叫嚷起来:“江阳!你来得正好!你私藏毒品!还让你婆娘在村里售卖!罪加一等!公安同志,快把他抓起来!”
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江阳。
他们大多不相信江阳会干这种事,但侯三咬得这么死,公安也来了,难免让人担心。
江阳根本没搭理如同跳梁小丑般的侯三。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几位公安同志,尤其是在认出其中一位似乎是上次表彰大会见过的市局同志后,他心中更有底了。
他走上前,语气不卑不亢:“几位公安同志,辛苦了。我是江阳,这家小卖部的经营者。刚才我媳妇大概跟我说了情况。我想请问几位,今天来搜查我的店铺,是否有县局开具的搜查令?或者相关的法律文书凭证?”
领头的公安没想到江阳一上来就先问这个,愣了一下。他们接到侯三的举报,事关“毒品”,情况紧急,确实是先出警,还没来得及申请正式的搜查令。
看到公安的反应,江阳心里明了。
他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搜查令,按照规矩,几位同志似乎无权强行搜查我的私人财产。另外,关于侯三指控我贩卖‘糖粉’、‘毒品’一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恶意诽谤!我江阳行得正坐得端,做的都是合法买卖。他无凭无据,仅凭一张嘴就要定我的罪?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他污蔑、造谣,损害我的名誉?”
侯三急了,跳脚骂道:“江阳你放屁!证据肯定就在你店里!公安同志,别听他狡辩!”
领头的公安此刻也感到有些棘手。
他认出了江阳,知道这是县里乃至市局都挂上号的先进人物,剿灭复兴会的大功臣。
处理不好,影响很大。
他沉吟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江阳同志,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你是咱们县的杰出代表,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做违法的事情。但是,有人实名举报,而且涉及的是‘毒品’这种敏感物品,我们公安机关有责任必须追查清楚。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你理解。”
他顿了顿,看着江阳:“这样,我们也不让你为难。你主动配合我们,让我们进去简单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立刻就走,并且会严肃处理侯三等人的诬告行为。但如果确实发现了违禁品…那你也别怪我们依法办事了。你看怎么样?这也是为了尽快还你一个清白。”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既给了江阳台阶,也表明了公安的态度。
江阳看着这位公安同志,点了点头:“同志,您这话说得在理。配合公安机关工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既然是为了查明真相,我愿意配合。不过,为了避嫌,也为了过程清晰,我建议由您和另外一位同志,跟着我一起进去查看。其他同志和无关人等在门外等候。如果没有问题,请各位同志和乡亲们给我做个见证。”
“可以。”领头的公安爽快答应,指派了身边一个年轻干警跟自己一起。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直安静蹲在江阳脚边的黑豹,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小卖部的后门方向。
就在江阳带着两位公安同志推开小卖部前门的时候,黑豹已经从后门钻了进去。
江阳一边带着公安往里走,一边看介绍着:“这边是卖烟酒的柜台,这边是副食调料,那边是日用杂货…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几位同志可以随便看。”
黑豹接收到江阳的指令,开始在货架间隙、角落旮旯处快速而隐蔽地搜寻起来。
它的嗅觉远超人类,尤其对陌生和异常气味十分敏感。
几乎就在江阳带着公安走到小卖部最里面的时候,黑豹在一个堆放空纸箱的角落停了下来,它用鼻子拱开一个虚掩着的空纸盒,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用普通油纸包着的小包裹!
那上面沾染的气味,和门外那个叫侯三的人类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黑豹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叼起那个油纸包,从后门溜了出去,敏捷地绕过院子,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小卖部门口时,迅速靠近了那辆停着的公安吉普车。
车门没锁,黑豹用脑袋顶开副驾驶的门,灵巧地跳上去,将嘴里叼着的油纸包往座位下一塞,然后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它又迅速跳下车,然后若无其事地小跑回前门。
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连那两个跟着江阳进屋的公安,也只是觉得这条大黑狗刚才可能跑到后面院子溜达了一圈,根本没多想。
两位公安同志在小卖部里仔细检查了一遍。货架、柜台、抽屉、甚至堆放杂物的角落都翻看了,除了正常的商品和一些零钱、票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更别说所谓的“糖粉”了。
“江阳同志,里面我们都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举报所说的违禁品。”领头的公安走出来,对着江阳说道,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侯三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我明明…明明…”他差点说漏嘴,赶紧刹住车,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慌乱。他昨晚明明让铁蛋趁乱塞进去了!怎么会没有?!
他旁边的二癞子和铁蛋也傻眼了,三人凑在一起,脸色煞白,窃窃私语。
“三哥…咋…咋没了?”
“我…我确实放进去了啊…就…就放在那个空纸盒里…”
“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藏起来了?”
“搜身!对!公安同志,搜他们的身!肯定藏在身上了!”侯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喊道。
江阳看着他们这副丑态,冷笑一声,都懒得反驳。
领头的公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搜查一无所获,侯三的表现又如此不堪,他心里已经基本断定这就是一起恶意的诬告。
他严厉地瞪了侯三一眼:“侯三!你闹够了没有!无凭无据,搜查也搜了,什么都没有!你还想怎么样?!”
“我…我…”侯三语无伦次,冷汗直流,他知道,完了!这下诬告的罪名坐实了!
领头的公安转向江阳,带着歉意说道:“江阳同志,看来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打扰你了,我们这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直安静蹲着的黑豹忽然站起身,朝着那辆公安吉普车的方向,大声吠叫起来:“汪汪!汪汪汪!”叫声急促而响亮,仿佛发现了什么。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犬吠吸引,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吉普车。
领头的公安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他示意那个年轻干警:“小王,去看看怎么回事?车里有什么?”
年轻干警小王走到吉普车旁,打开副驾驶的门,弯腰查看。很快,他脸色一变,从座位底下摸出了那个油纸包!
“刘队!有发现!”小王拿着油纸包,快步走了回来,脸色凝重。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侯三几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果然有!虽然不知道为啥在车上,但只要有,江阳就脱不了干系!
领头的公安刘队接过油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正是一小堆晶莹的白色粉末!
他凑近闻了闻,脸色瞬间大变!他虽然没见过真正的海洛因,但这股带着点酸涩的气味,和他培训时了解的某些毒品特征很像!
“江阳!这你怎么解释?!”刘队猛地抬头,目光紧盯着江阳。
侯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指着江阳:“哈哈哈!江阳!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狡辩!公安同志,快抓他!就是他藏的!”
村民们也一片哗然,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难道…
然而,江阳耸耸肩,平静地看着刘队,又看了看疯狂的侯三,缓缓开口:“刘同志,这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从我们车的副驾驶座位底下!”小王干警抢着回答。
“哦?从公安同志的车上找到的?”江阳目光转向脸色瞬间僵住的侯三几人,“这就奇怪了。我刚才一直和各位同志在一起,从未靠近过你们的车。我的家人和乡亲们也都可以作证。反倒是…侯三你们几个,刚才就是坐这辆车来的吧?而且,是坐在后排?”
他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被冲昏头脑的侯三!
对啊!这车是他们坐过来的!
这包东西…这包东西怎么会跑到副驾驶座位底下?!他明明让铁蛋塞到小卖部了!
刘队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侯三:“侯三!这包东西,是不是你们的?!说!”
“不…不是!不是我们的!”侯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否认,“是江阳!肯定是他!是他偷偷放到车上的!他想陷害我!”
“我陷害你?”江阳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侯三,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各位公安同志和乡亲们都看着,我从头到尾都没靠近过那辆车!
倒是你们,刚才在车上呆了那么久…谁能证明这东西不是你们带上车,不小心掉在座位底下的?或者…是你们故意藏在那里,想找机会再次栽赃,结果不小心暴露了?”
江阳的推理合情合理,瞬间将嫌疑扳回了侯三身上!
“你…你血口喷人!”侯三气得浑身发抖,伤口崩裂,鲜血又渗了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无力反驳。他根本没法解释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车上!
刘队看着侯三那副语无伦次的样子,再看看镇定自若的江阳,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了。
他冷哼一声,对侯三说道:“侯三!证据确凿!这包违禁品是从你们乘坐的车辆上搜出来的!你们之前就有诬告的前科,现在又人赃并获!还敢狡辩?!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小王,把他们三个都给我铐起来!带回局里,严加审讯!”
“是!”小王和另一个干警立刻上前,拿出了手铐。
“不!不是我!公安同志,冤枉啊!是江阳!是他搞的鬼!是他让那条狗…”侯三绝望地挣扎着,目光惊恐地看向一旁安静蹲坐的黑豹。
他隐约觉得这条狗有问题,可他怎么说?说一条狗把东西从屋里叼出来塞到了车上?谁会信?!
没人会相信他。
在村民们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的目光中,侯三、二癞子、铁蛋三人,如同三条死狗,被重新铐上,拖上了公安的三轮摩托。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诬告加上非法持有毒品数罪并罚,足够他们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几年了。
刘队再次向江阳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会严肃处理侯三等人,还江阳一个彻底的清白。
江阳客气地送走了公安。
张秀芬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走到江阳身边,小声问:“阳子,刚才可真吓死我了…那东西,真是黑豹…”
江阳微微一笑,摸了摸凑过来的黑豹的脑袋,低声道:“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行。走吧,回家,我还没睡醒呢。”
回家后,江阳这一觉睡得并不算特别踏实。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侯三拿出来的那包所谓的“糖粉”。
虽然侯三这混蛋是罪有应得,但这事儿背后透着的蹊跷,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复兴会这个盘踞多年的大毒瘤被连根拔起,按理说,他们建立起来的毒品供应线和销售网络应该也随之土崩瓦解了才对。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冒出来这种害人的玩意儿?而且看侯三那样子,他搞到这包东西似乎并不算特别困难?
是复兴会的漏网之鱼在暗中活动?还是有新的势力趁机冒头,想接手这块肮脏的“生意”?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阳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进城,去找黎萍萍或者宋词打听打听情况。
公安系统内部的消息肯定比他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