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寨子边上,孙大棒子就听到了马挂銮铃清亮的声音,他寻声望去,草场上几匹藏马由小到大疾驰而来,当先大黑马脖子上的大钢铃锃亮耀眼,马上一大汉头戴毡帽,古铜色面庞,着一身蓝色的藏服,用藏语大声吆喝着,嗓音恢宏有力,后面一匹黄膘马上也坐着一男人,身材高瘦,两人身后三四匹无人乘坐的却鞍铲配齐的骏马跟前狂奔,几条硕大的獒犬高兴地吠叫着左右的乱跑着,当前两头,一黑一黄正是黑风和金狮。
“是爸爸和爷爷!”卓玛兴奋地大叫着,“还有我的小红马,还有黑风……”卓玛把背包甩给了哥哥,一把搂住了激动的獒犬黑风,亲了几下,又飞身跳上了小红马,小红马见到小主人也高兴地嘶鸣着,生怕颠着卓玛,踏踏地平缓地小跑着,卓玛伏在马背上,闭上了大眼睛,感受着马儿心的跳动,倾听着銮铃响脆有节奏的声音,一马一人在广袤的草场上漫无边际的行走着,黑风和后面紧跟着。
那边,桑吉撇开了撒欢儿没完的金狮与刚刚下马的父亲和爷爷拥抱着,孙大棒子愣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这就是自己的兄弟吗?
不错这正是自己多年不见的叔辈兄弟格达。
格达走上前来,一把把孙大棒子抱住,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兄弟,我们再摔两下,那馍馍给你我不心甘啊!”“哈哈”人们大笑着,纷纷上马向毡房走去,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哥哥桑吉吹了几声马哨,小红马掉转方向也向着寨子的方向跑去。
马背上的卓玛嘟嘟着小嘴,瞪了哥哥一眼,呼唤着黑风和金狮一付意犹未尽的样子。
格达家在寨子东边上,一个离草场最近的五间的大毡房便是了。
毡房内,马奶酒手把肉格达妻子早就备好了,人们一进屋,客套了一番后,宴席马上开始了。
孙大棒子有些喝多了,他晃荡着身体,走出毡房要方便一下,门口大獒黑风差点没把他拌个跟头,他呵呵笑着摸摸黑风的头,吹了几声口哨,黑风呜呜威吓性叫了几声,桑吉开门呵斥了几句,黑风便不作声了,转身走进了毡房,留下了铛铛的铃声。
孙大棒子看着黑风的背影,叹息了一声,望着黑风和桑吉闹成一团的亲热样儿,他眼前竟浮现出獒犬虎子来,口中不由自主叫着虎子,虎子,他一下子坐在草地上,仰着身子,望着夜幕中的巍峨苍茫的远山,脑海中一下子又浮现出那日登山时见到的豹子的身影,那到底是不是雪豹?怎么不像呢?孙大棒子脑袋忽地一热,站起身来,回到自己住的那间毡房,穿上登山服,随手拿了点吃的,在屋里留了张纸条,出了门骑上桑吉的大黑马,向远处的巍峨的喜马拉雅山南坡而去。
格达家距离雪山极近,一夜的功夫,孙大棒子便来到了山下,他跳下黑马,拍了拍它的脖子,说道:“回家去吧,找你的桑吉吧!”,那黑马如同识人性一般,竟点了点头,身了一转,嘶鸣一声,向寨子跑去了。
孙大棒子点了点头,叹息着,真是匹识途好马啊,其实倒不是孙大棒子懂得相马,只不过,他在格达家居住已久,桑吉总是在他面前炫耀黑马的本事,还不时让孙大棒子上去乘做,孙大棒子也乐于与马儿接触,一来二去,他与黑马便混熟了,不然牲畜欺生,外人是骑不去的。
孙大棒子听着马銮铃声越来越小,是向着下山的方向去了,便紧了紧腰带行囊,独自向山里爬去。
他自幼在长白山中生长,进山不在话下,虽跟桑吉只进了一次喜马拉雅山,可山路在心里早已记熟了。
这里山峰虽是陡峭,但在孙大棒子眼中长白山也有险峰,只不过是大小高低不同,只要注意纬度高低,气压的变化,自己应该能登上峰顶,而且自己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登上山顶,而是看看有没有缘分,再看一眼那让自己心里纠结的远东豹子。
孙大棒子动了个心眼,他没有完全按照桑吉进山的路线行进,而是选择了一条捷径,他进展很快,才一天的工夫,就翻过了两山两沟一条小河,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了,要知道自己也是山里娃儿啊,没必要非得听桑吉那娃娃的啊!
傍晚时分,他寻了处裸露在外的大石后,打开了背包,扎上了帐篷,坐在石壁旁,拿出小烧酒和奶酪肠子,嚼了起来。
吃着吃着,只觉得得一阵刺鼻的气味儿随着阵阵的山风传了过来。他警觉起来,凭经验,这应该是猛兽气味儿。他忽然记得卓玛曾经讲过这山里黑熊和恶狼还是有的,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了。
便事已至此,要回走也得明天天亮啊,他四处查看着,地面要是危险,就只能上树躲上一宿了。
看了半天,周围都是些碗口粗的没有分枝的不高的树种,好像卓玛曾经说过叫什么娑罗双树,据说是珍贵的木材树,还有一些电视上看到的棕榈树和露兜树,树上并无容身之处。
正思忖间,树后一物踏踏走来,孙大棒子一惊,连忙钻进帐篷,眯缝着眼睛观看着,呵呵,原来是一头黑熊,这黑熊可比家乡的棕熊小多了,如同成年野猪般大小,只见那黑熊忽地直立起身体,也有一个成人高矮,它扬着鼻子搜寻着,渐渐向帐篷靠拢,黑蒙蒙的林中黯然无比,孙大棒子甚至能看到那黑熊竟然只长着一只耳朵,另只耳朵就是一个黑窟窿!
坏了,一定是自己吃的东西味道将它给引来了。
孙大棒子后悔自己的大意,看来这喜马拉雅山自然保护还真要比西伯利亚从林要强上许多啊,野生动物还走真不少,这可怎么办,正自踌躇间,忽然,那黑熊停止不动,观察了一会儿,嗷嗷叫着掉头就跑,慌乱中竟将几棵小树撞倒。
“嗷呜”一声吼叫,一头银白色的如同獒犬般大小的动物从孙大棒子后上方的巨石上蹿了出来,大叫一声,挡在了黑熊面前,双眼如同两盏绿色的霓虹灯,发出幽幽寒光。
那黑熊见去路受阻,大叫着,全身毛发耸立,显得体型高大许多,宽厚脚掌“咔嚓、咔嚓”扒拉着地上的石头,恐吓着那银白色的猛兽。
说时迟,那时快,那白色猛兽呼啸一声,扑将过去,两头猛兽霎时扭打起来,碰撞得树木歪曲,脚下石头咔嚓咔嚓乱响。
夜色低沉,孙大棒子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肉团上下左右翻动,听到两头猛兽咆哮之声,似乎那白色猛兽动物犀利灵巧,而那黑熊虽行动笨拙,看来打斗经验却很丰富,它依靠住一处大石,人型站立,伺机摆动大掌反击,渐渐的血腥之气在林间弥漫起来,也知是哪个家伙受了伙,还是两个都受了伤。
忽然,本已黑沉沉的中,一片黑云快速飞来。
一阵“嗡嗡……嗡嗡……”传来,忽大忽小,由远及近,不知是蜻蜒、蜜蜂还是黄蜂、飞蛾急促地扇动着翅膀,直扑过来。
两头猛兽见状,竟也不斗了,呼号着掉头跑开了。
孙大棒子正诧异间,那黑云越来越近了,嗡嗡之声也越来越响亮,啊,这哪是什么乌云,分明是一群大蚊子。
这种寒带蚊子如同极地蚊子比寻常地区蚊子大上数倍,各别大的个体竟有蜻蜓般大小,这样的种群每天吸血量多达几升。
它们见两头猛兽纷纷逃走,便聚拢围绕在孙大棒子帐篷的周围,大声嗡嗡着,看那恶狠狠地架式,势必要把他的血液吸干样子,密密匝匝,闹闹哄哄,真是烦人无比、恶心透顶。
有几只不知怎地,竟钻到帐篷之中在他额头上叮咬起来,孙大棒子虽然几巴掌将其拍死,但几个大疙瘩瞬间膨胀起来,如同角质犄角,犀牛一般。
他心里咒骂着,丝毫不敢动弹,噼啪声响只听得头晕脑涨,真不知这帮吸血恶魔何时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