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十里的竹林,传闻这里住着神仙。
“你又怎么知道是神仙?”路过多事的商人问起竹林外搭起的茶肆老板,老板嗤嗤的笑了笑,手脚依旧麻利的倒茶,回答道:“如果不是神仙,又怎么会弹出这么好听的琴,又怎么会进去寻了却无踪迹呢?”
还不等商人回答一些什么,从竹林走出一个男子,他身着白衣,一尘不染的,硬朗英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老板,有什么可以果腹的?”
“还有点馒头……”
男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些钱财放在桌子上,对着老板说道:“给我包起来吧。”说着还对旁边的商人笑了一笑,商人就是微微一愣,这男人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侠者气质。
“吴兄弟还要找那个神仙?”老板一边给来人打包一边轻声的问,村落人家到底是宽厚,见了几次面之后就叫的亲密起来。
吴雨泽不置可否的回答了一句:“是啊。”沉思了片刻之后反而是悠然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继续加了一句,“可不是。”这句话说的老板与商人都是摸不着头脑,却又理所应当的觉得他说的在理,大约有些人就有着这样的魔力吧。
吴雨泽接过馒头,又要了一壶茶,再一次往竹林里面走去,却也不忘对两个人点点头,似乎是表达谢意。
商人这时候才又想起询问,“老板,这个人是?”
“这小兄弟可是专门来找神仙的……”老板一边说着还一边叹了一口气,“但是神仙又怎么是咱们这种凡人可以肖想的?”说着好像很替吴雨泽这个执着的人惋惜一样。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未必不可能吧。”商人看着吴雨泽走的方向低声的说道。
竹林内。溪边。
谁能想到这竹林内竟然有着一座竹屋?
吴雨泽走进竹屋小院,就看到那日他救得黑衣男人坐在屋外,又在擦拭着那琴。他走过去把手中的馒头放在旁边的桌上,也坐在了他的旁边,笑着说道:“你可知道最近长安城内最新的传言是什么?”
“什么?”男人回答道,但是眼神并没有离开他的琴。
吴雨泽却也不在意,打开了装有馒头的包裹,自己撕了一小块,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说道:“长安城外十里的竹林内住着神仙。”
“哦?咱们现在不就在这竹林里怎么从来没见过什么神仙。”终于这引起了那黑衣男子些许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雨泽。
“嗯嗯,那你可知道这神仙最擅长什么?”吴雨泽自然忍笑,继续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我都没见过,自然不知。”
“他啊,最擅长的是琴。”终于吴雨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却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反正人情世故你也不记得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想说一句其实我还记得很多事情,却还是叹了一口气:“张徵安。”
“什么?”吴雨泽好像没有听明白男人在说什么,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我说,我叫张徵安,这个我记得。”男人一板一眼的回答,倒是让吴雨泽又不由的嗤嗤笑了起来。
“好吧,为了庆祝你记起来,今天我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说着吴雨泽站起身来,踌躇满志的往屋内走去。
“不了,去洛阳。”张徵安忽然说。
吴雨泽皱了一下眉头:“这么急?”然后不等张徵安解释就进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张徵安本想拒绝,却被吴雨泽一句,“那日追杀你的人来自大内,你有必须去洛阳的理由,他们就一定会在路上伏击,以你一人之力未必可以安然到达。”
“那我更不该连累你。”张徵安说。
“救都救了,上次没下杀手,我早就进了他们黑名单,也不在意再陪你一趟。”
张徵安看着吴雨泽认真地表情,叹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唯一家当——那张琴。
吴雨泽看着张徵安收琴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故人,这大约也是侠义之外必须救下他的理由吧。
“所以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为什么要去洛阳?”此刻吴雨泽与张徵安两人已经在去往洛阳的路上。吴雨泽救出张徵安的时候他伤得很重,但是基本都是皮外伤,这几日的修养早就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这失忆之症……
张徵安摇了摇头:“不记得。既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吴雨泽被问的一时无法反驳,只是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了一句:“也对。何必庸人自扰。”
一时之间两个人又不在说话了。虽然在其他人看来有一些尴尬,但是在两个人看来有些怡然自得。
一路之上两个人鲜有交流,但无形中有着一种默契,无人可以匹敌。路上又遇上了几次伏击,但是有吴雨泽的存在张徵安如虎添翼,有惊无险,按照这进度,明日就可以进入洛阳城,而吴雨泽想要知道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破庙中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柴火烧焦发出的啪啪声响让吴雨泽的心更乱了几分,他好几次想开口问,却又摇了摇头,一个失忆的人又能知道什么呢?
张徵安似乎没有发现吴雨泽的不安,依旧安静的擦琴,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那琴宝贝的很。
——那琴吴雨泽要比张徵安更加了解,他曾无数次调试弹奏,而那时,这琴却属于另一个老友。
“雨泽你觉得我的琴弹得怎么样?”那个男人明明就不是什么练琴的料,却总喜欢在夕阳将落的时候在这小屋边上弹上一段,不过说实话他弹得虽然难听,却有着一种空灵的韵味。
“难听。”吴雨泽从来就没有赞美过一次,但是那男人却永远都不生气,只是嗤嗤的笑了笑,然后好像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一直不能理解这男人每次问他难道都是为了听他说句难听?
“那你来弹一段?”
吴雨泽虽然是从小习武,到底出身名门,琴棋书画谈不上样样精通,却被迫习得些皮毛,自然能入耳。每每男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都是先叹一口气,起先还推辞反驳“我为什么要弹琴”,但是每一次都会碰到男人波澜不惊的微笑回应,久而久之他反倒是习惯了,男人一提起这样的要求,他也就不推辞的弹上一曲,那男人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仿佛很陶醉的样子。
“后来呢?”忽然吴雨泽旁边响起了张徵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