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世
“我母妃是京城名门，外称知书达理，但其实常常女扮男装随外公游历，见到无数的奇闻异事，也看到了许多不公，结识多方豪杰，我幼年时她常给我讲当年的故事来听，后来外公病重，父皇也需要招揽外公家族，舅舅就做主将我母妃嫁入宫中。”
“她本是自由惯了的雀儿，又怎么甘愿做笼中画眉？开始父皇还对这么一个博闻强识烈性女子感兴趣，但是总是被拂了面子，又怎么会真的开心，一来二去虽然有了我，却也失宠了，后来外公家族做大，便找了机会灭了族人，母妃一病不起终了病逝，那时候我刚十岁，还不等我守孝，他就把我流放出去。”
一个十岁的孩子，再加上剩余皇子外戚家族的威逼，到底是如何能活下来的，张徵安都有些不敢想象，但是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吴雨泽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声调平缓，好像谈论的是无关自己一般，初见他的样子又涌了上来，吴雨泽是那么的宽宥温柔。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老态龙钟，原本有的那点怨恨，忽然消失了，若不是当年他的决定，我又怎么会遇到我师父，一个在我母妃游历期间对她有心的奇人，他把一生所学都传于了我，又教会我宽容，我很感激。而且，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又怎么会遇到段亦，又怎么会遇到你？”
张徵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点感动，他虽然出身玄机老人门下，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唯一与自己关系好的人早早离开师门，只留下自己一人，吴雨泽却这么直接的说出遇到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事情，这让他也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情绪，却也不可说。但是他面上依旧冷冷的，顿了一小会，才低声的对他说道：“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说。”
吴雨泽哼了一声，然后眯上了眼睛，但是张徵安觉得他又是靠近了几分。
吴雨泽虽然嘴上说的宽宥放下，却在梦中依旧喊着“不要离开我”，看来那一段经历早已经在他的内心中留下不能磨灭的阴影，想着张徵安的心被轻轻的蛰了一下，有点涩又有点疼。
转日清晨，一群人醒来后用过餐点，在文卓的建议下，一同回到暂住办公的府衙住下，无论如何，张徵安现在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们要拆了这琴？”张徵安冷笑着问对面的冉清。
冉清横肉动了动，他也就是看在吴雨泽的面子上不太好直接斥责张徵安，毕竟这人看起来是他的门下，是了，他永远无从得知什么叫做朋友。张徵安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轻蔑，他又是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想要拆就随你们去，但是记住一点，这琴可是段亦亲手制造而成，机关遍布，即使是我也不敢随意碰触。”
张徵安本以为这样会让冉清有几分忌惮，但是冉清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反正我们有的是人。”说着就指了指昨日查访的文卓亲信，“你，去拆。”
那人不敢抗命，却也看了一眼文卓，但是不等文卓说话，一直站在吴雨泽身旁的佟素言笑言到：“原来四皇子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却又草菅人命的人。”
虽然在场的人都这么想，但是又都不敢明说，佟素言说完还笑眯眯的看着冉清，他刚要发作，吴雨泽就呵斥了佟素言一句：“胡闹，还不给四皇子赔不是？”说着又笑着对冉清说道，“她一向被我骄纵惯了，我听闻四哥一向大度，一定不会和小女子计较。”
吴雨泽现在在皇上面前风头正盛，冉清又怕他帮助二皇子冉溟所以有着几分忌惮，于是也笑着过去了，这么一下，他也不好继续让别人去拆琴，一来二去也没有个结果，下午文卓与吴雨泽去往小院，张徵安只得在县衙等消息，都到了半夜，也没有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不由的有些着急。
就在他坐立难安，想着要不逃出去去小院看看的时候，就看到吴雨泽往院中走来，他连忙走上前去低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声音中却是满满的担忧。
可能是昨日诉说的缘故，吴雨泽看着这么晚还在等他归来的张徵安又亲近了一分，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咱们上次有血迹的地方也再次查过了，只是一滩血迹，连其他延伸的地方都没有，不知道他是在那里包扎好了，还是怎么样。至于段亦是生是死，也无从得知。”
“你别太担心了，生会见人，死会见尸。总不会没有了踪迹。”
吴雨泽看着他就是笑：“原本是你没有无端被卷入这件事情，怎么到头来倒是你安慰起我来了？”
“说的好像你不是被无故卷入其中一样。”张徵安声音低沉，有些无可奈何。
吴雨泽眼睛闪亮，带着光芒，他看着张徵安想要说什么，就被哈欠声打断。
“你们两个这你侬我侬的，光觉得对方无辜了，怎么没人觉得我无辜了？”来人正是也在担忧的佟素言，她嘟着嘴看起来好像是生气的模样，但是手里面拿着夜宵，看起来反倒是怨念自家相公晚归的小娘子一般。
吴雨泽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接过了夜宵说道：“好好好，我们素言才是最辛苦无辜的，若不是我忽然闯过去，现在你没准早早就休息了，以后再有危险，我绝对不连累你一分。”
“你！”虽然知道吴雨泽是调笑，但是佟素言还是忍不住生气，眼看就要去抢被吴雨泽拿走的夜宵，一边说道，“谁说这是给你们准备了的！”
张徵安看着好玩，也没有说话，虽然面上一幅淡淡的模样，但是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这种感觉来的太过于强烈，也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吴雨泽又哄了佟素言几句，佟素言哼了一下又嘟囔着嗔责了一番，才打着哈气会去睡了。吴雨泽端着热腾腾的夜宵走到张徵安面前说道：“咱们进去吃。”
张徵安没有拒绝，一边与他往里走，一边轻声的说：“你啊，也是孩子心性，没事儿干招惹人家姑娘做什么？”
吴雨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道：“我这才不在一天，你就和她关系这么亲近沆瀣一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