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工作的酒吧,位于城市边缘三不管地带的灰色街区。
这里龙蛇混杂,霓虹灯牌闪烁著廉价的光芒,空气里常年弥漫著烟酒、廉价香水和某种不安定的危险气息。
她在这里做服务生,纯粹是因为薪水给得高,能快速攒下弟弟的大学学费。
每晚,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各种醉醺醺的调侃,不怀好意的搭讪,以及偶尔爆发的斗殴。
而她最留意的,是角落里那个固定卡座的男人。
他叫沧溟,是这一带名声在外的“人物”。
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他总是独自一人,点最烈的酒,却很少喝醉。
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T恤,勾勒出精壮悍利的肌肉线条,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伤疤,尤其是那条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小臂的巨大疤痕,如同蜈蚣般盘踞,看着就让人心惊。
他的五官硬朗锋利,眉骨很高,眼神是那种常年刀口舔血淬炼出的凶狠和漠然,看人时像冰冷的刀子。
他是这家酒吧的“镇场”,也是这片街区地下秩序的掌控者之一。老板对他毕恭毕敬,其他混混见到他都低头喊一声“溟哥”。
苏爽第一次给他送酒时,手都有些抖。
他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她只是个会移动的递酒器。
他接过酒,手指灵活地捻起酒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带着一种野性的性感。
日子久了,苏爽发现沧溟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意外的有原则。
他从不为难酒吧里的工作人员,甚至有一次,一个不开眼的醉汉想对苏爽动手动脚,还没等苏爽呼救,一个空酒瓶就精准地砸在了那醉汉的脑门上,力道控制得极好,让他瞬间头破血流却不敢吭声。
沧溟甚至没起身,只是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扫了过去,醉汉就连滚爬爬地跑了。
“谢……谢谢溟哥。”苏爽心有余悸地道谢。
沧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机械手,示意她继续工作。
从此,苏爽对他除了畏惧,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知道,只要沧溟坐在那里,就没人敢在酒吧里真正闹事。
一天深夜,苏爽下班回家,抄近路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暗巷。
突然,几个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是附近几个游手好闲、嗑药磕嗨了的混混,他们显然盯上她很久了。
“小妹妹,这么晚一个人啊?陪哥几个玩玩呗?”污言秽语夹杂著不怀好意的笑声。
苏爽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攥著背包带,一步步后退,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一个混混的手即将碰到她脸颊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那个混混如同破麻袋般被一脚踹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其他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他们中间。是沧溟!
他仅凭右拳,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著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他像是黑夜里的修罗,面无表情地收割著恐惧。
不到十秒钟,几个混混全部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失去了行动能力。
沧溟甩了甩右手沾上的血渍,走到吓呆了的苏爽面前,低头看着她,眉头微皱:
“以后别走这种路。”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我知道了……谢谢溟哥……”苏爽的声音还在发抖。
沧溟没再说什么,转身,示意她跟上。
他就这样默默地走在前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把她护送到她租住的破旧公寓楼下。
“上去吧。”他站在楼下的阴影里,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灭不定。
苏爽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干净的手帕,递给他:“溟哥……你的手,擦擦吧。”
沧溟愣了一下,看著那方干净的手帕,又看看自己沾满污秽和血迹的右手,没有接。“脏。”他吐出一个字。
“没关系,洗洗就好了。”苏爽执拗地往前递了递。
沧溟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去,胡乱擦了擦,然后将手帕塞进了裤兜。“快上去。”他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
从那晚起,沧溟开始“顺路”送苏爽下班。依旧是沉默居多,但苏爽不再那么怕他了。
她甚至会壮著胆子跟他聊几句,比如今天酒吧的趣事,或者抱怨一下难缠的客人。
沧溟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作为回应。
她发现,这个凶名在外的男人,其实有著不为人知的细腻。
他会注意到她穿高跟鞋站久了脚疼,下次她下班时,会发现门口放着一双柔软的平底鞋。
她随口说一句想吃街尾那家收摊很早的馄饨,第二天那份馄饨就会出现在她的储物柜里,还温热著。
他的好,是沉默的,笨拙的,带著江湖气地,却格外实在。
苏爽的心,在这个危险又充满魅力的男人身上,渐渐沉沦。
她看到他凶狠外表下那颗孤独而重情义的心,看到他对自己那份别扭却真诚的守护。
然而,他们的世界终究不同。
沧溟的仇家找上了门。一场激烈的械斗在酒吧爆发,沧溟为了护住苏爽,后背挨了一刀,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衬衫。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那只机械义肢拧断了偷袭者的胳膊,眼神狠厉如同被激怒的凶兽。
事后,他让人送苏爽回家,自己则消失了好几天。
苏爽担心的坐立不安,终于按捺不住,根据模糊的地址,找到了他位于城中村深处的一间简陋出租屋。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沧溟赤裸著上身,正在给自己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换药,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
看到苏爽,沧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怒气:“谁让你来的?回去!”
苏爽没被他吓退,走上前,夺过他手里的药和纱布,声音带著哭腔:“你别动!我帮你!”
沧溟僵住了,看著女孩强忍泪水、小心翼翼为他清理伤口的样子,那双总是充满戾气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措和……一丝柔软。他叹了口气,任由她动作。
“苏爽,”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走的这条路,黑,脏,看不到头。你跟了我,不会有好下场。趁早离我远点。”
苏爽抬起头,泪眼朦胧却异常坚定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看到的是,你会保护弱小,你有你的规矩,你对我好。沧溟,我不怕你的世界黑,我怕的是……你推开我。”
沧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他看著眼前这个明明柔弱却勇敢的不可思议的女孩,看著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情意,心中那道冰封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然后,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傻女人。”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著一种认命般的叹息,“那你以后……可别后悔。”
他们的恋爱,注定与普通人格格不入。
没有花前月下,更多的是在混乱边缘的相互扶持。
他会带她去吃最地道的大排档,会在她被小混混骚扰时用眼神吓退对方,会在她弟弟学费不够时,默不作声地把一叠钱塞进她包里。
而苏爽,则成了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会给他包扎伤口,会给他做热乎乎的饭菜,会在他因为往事梦魇惊醒时,温柔地抱住他。她用她的善良和温暖,一点点融化著他坚冰般的外壳。
一次,沧溟最大的对头设局围剿他,情况危急。苏爽却被对方挟持作为人质。
沧溟单枪匹马闯进废弃仓库,看著被绑在椅子上的苏爽,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毁天灭地的怒火。
“放了她。”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著滔天的杀意。
那场血战,沧溟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机械义肢成了最恐怖的武器,所向披靡。他浑身是血,却一步不退,最终将苏爽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
抱著瑟瑟发抖的苏爽,沧溟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发誓:“以后,谁再敢动你一根头发,我灭他全家。”
他的爱,是霸道的,是充满血腥气的,是以整个黑暗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的守护。
苏爽知道,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当他用那只沾满血污却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机械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时,她觉得,哪怕坠入深渊,也无所畏惧。
暗巷里的守护神,终于找到了他愿意用生命去供奉的公主。
而他们的故事,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下,悄然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