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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儿子抹了把泪，站起身，发泄一般地砸了我桌上的花瓶。
玻璃渣铺得满地都是，他恶狠狠地放话。
“好！以后我们父子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恐吓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可我不怕，我软硬都不吃。
“好。”
他挑眉，似乎不信我只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好。
好半晌，他才接受这个事实，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地上一片狼藉，我将它清扫干净，心里竟然有释然的感觉。
我就这样孑然一身，很好，很孤独，很自由，很满足。
我希望我的余生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不要再有任何人来烦我，我安安静静地走完后面的日子。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首，表情淡然又冷漠。
自首前，他来找过我。
他看着我花白的头发，低头闷闷地笑。
“真是抱歉了，让你操心这么多年。”
“你说你当时要是没选择我妈，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儿了。”
我一时竟然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可后来的事，我当时又怎么会想得到呢。
我只知道，我爱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所有，所以我花了四十年的时间来等待，来验证我精心浇灌的花朵是否为我而开。
可惜……没有，我养了那么久的花，不如别人惊鸿一瞥的再次出现，是朵固执又难养的花呢。
儿子好像一夜间白了许多头发，我们对坐着，聊了许多。
从他出生讲到结婚，从我的青年讲到老年，他眼里有了泪花，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临走之时，他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爸，我进去了之后，去看一眼妈吧……就一次。”
直到我应了句好，他才毅然决然地转身，毫不留恋。
我带着果篮进了病房，季舒眼里散发出光彩，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我将果篮放下，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儿子托我来看看你。”
季舒了然，眸中光彩暗淡了几分。
“好……他自首了？”
“嗯。”
季舒看着窗外，好像在发呆。
我正要离去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许淮安，我好后悔。”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百感交集。
“那么好的人就放在我面前，我不知道珍惜，伤了你的心，抱歉。”
所有的所有化作一句抱歉，确实显得无足轻重。
可我还能要求她做些什么呢，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季舒嘴唇动了两下，终于在犹犹豫豫中开口。
“许淮安……我们，还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