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云,宜赏星观月,不宜窥视真心。
“你爱我吗?”
眼前这个男人,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发光,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比月亮还要吸引人。
“爱……”
花予微盯着那双大眼睛,越看越深,想要看到心里面去。
他却吞吞吐吐的。
“但是……”
一片乌云飘过,他身上的光忽闪忽闪。
“我父亲病重,我不能不孝,她回来了,我得顺我父亲的心,我……得和她结婚。”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再日日温暖,怪不得他开始躲躲闪闪。今夜如果不是以死相迫来这紫金山顶,他怕是要悄悄结了婚然后躲一辈子。
花予微鼻子发酸,她讨厌这种感觉,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她费了时间费了情,以为是永远,却忘了永远的对面是毁灭。
花予微没有多问,问的再多也都是借口。她已听腻了借口。
负她,便是罪!
她右手轻轻抚上负心汉的胸膛,摩梭着心脏的位置,眼中秋水汪汪甚惹人怜,慢慢靠近,吻上他的唇。在负心汉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最后的温存时,抚摸他心脏位置的那只手突然攒着劲,向肉里扎去。
负心汉心脏位置突然一紧,他睁开眼睛,看到对方原本泛着泪光楚楚可怜的眼神已经变得冷酷无比。只见对方眼神发狠,紧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想逃离,却一步也动不了,他能感受到那只手一点点地靠近心脏,她是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吗?
没错,花予微就是要把这个负心汉的心掏出来,捏碎了喂狗,他不配有心。
她摸到了那颗跳动的心,心中发狠,手上使劲。
“花予微!”
随着一声大吼,忽然一股力量将花予微推开,花予微踉跄几下站稳。
花予微看到来人正在救治昏死过去的负心汉,她眼神含冰,一个箭步冲上去,不顾那人的阻拦,血淋淋的手向负心汉伸去。两人打斗起来。
“花予微!你疯了?不能破坏规矩!”
“他负我!”
那人盯着花予微:“不可杀人!”
“已经杀了!”
“我是你的守护,在这里我老胡就要护你周全,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否则,万劫不复。”原来那人叫老胡。
“万劫不复又怎样。”一股毫无希望的情绪蔓延出来。
“一个普通男人而已,不值得你如此。况且,你也并不爱他。”
“他玩弄感情,便不应活着。”
“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老胡抛出了希望。
花予微抬眸看向老胡:“你说过,永不可探寻。”
老胡:“人世,难料!”
花予微垂下眼眸,瞅着地上的负心汉,眼中充满怨恨:“我心难平。”
老胡接到:“负心人,自不会有好结果。且看着吧。”说完拍拍花予微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去抬负心汉,在他弓下腰时,眼神瞟了一眼花予微,发现她并没有再发起攻击的意思,便放心地去扶起负心汉往车上挪去。
老胡坐上驾驶室,示意花予微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
副驾驶上,花予微看着后视镜里的负心汉,他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样子像以前一样,像以前那个说不离不弃的样子一样安静美好,但是……花予微的眼神抖的冰冷起来,老胡忙装咳两声,将后视镜调了个角度,然后又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午夜音乐顿时飘了出来。花予微看着前方,夜空中无星无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
一路无话。
半个小时后老胡将车开到了一个小胡同口,下车背着负心汉向胡同深处走去,花予微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胡同很深,能听到老胡背着负心汉累的呼呼喘气。拐了两个弯,前面出现一抹光亮,走近才看清楚,光亮来源于一盏20瓦的小灯泡,小灯泡挂在房檐下,忽闪忽闪得。一个斑驳的牌匾挂在小灯泡下,借着小灯泡的光亮,依稀看到牌匾上写着“王家裁缝铺”。
王家裁缝铺,不仅缝补衣裳,还可以缝补世间一切,比如,心脏。
“啧啧啧,这下手可不轻啊。”裁缝铺老板带上老花镜,双手扒拉着负心汉的心口位置。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吧,再晚了可就不好整了。”老胡与裁缝铺老板似乎是老相识。
裁缝铺老板拿过桌子上的布擦了擦被血弄脏的手,瞅了眼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花予微,一副看戏的表情对老胡说:“这可不是随便整整就能弄好的,我老眼昏花,整不了喽。”
“呵,这人世间还有你‘妙手王’缝不好的东西,我老胡可不信。”老胡边说边踱着步坐在了花予微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起来。
花予微呢,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理这两人之间的推拉,她瞟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负心汉,从包里拿出烟与打火机,烟盒里只剩下一根烟,打火机是花予微在一个卖古董的小摊上淘的。啪的一声,火机打着,被裁缝铺老板阻止:
“裁缝铺,禁止烟火。”
花予微作势点烟的手停顿下来,火苗暗下,她起身走了出去。
老胡听到关门声后,从桌上的托盘中又拿出一只酒杯,倒满酒,再将自己的酒杯蓄满,对着裁缝铺老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裁缝铺老板拿起酒杯,与老胡轻轻碰杯。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幽暗的胡同,只有裁缝铺一处光亮,而这处光亮闪了闪后,就彻底暗了下来。花予微倚着门廊作势点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她随手晃动几下,打火机竟然滑出手去,跌落在地上。
那是她一见钟情的打火机,不免有些心疼。
短短的心疼之际,打火机已被人捡起。这倒吓了花予微一跳,她并没有注意有人靠近。
是个男人。
晃神之际,那男人已经将打火机拾起,并靠近花予微。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他比她高一个头,花予微似乎被这男人牵引着,将那最后一支烟第三次与红唇碰触,男人的手微微向前,火源送到了正好的位置。花予微盯着男人的脸,借着火光,看得清却又看不清。
天上云遮雾罩,早没了星月,地上残灯暗巷,也没了影子。此时天地之间,唯有这一处光亮,这一处光亮,只耀着他们二人。
烟已点燃,男人将打火机还给花予微后进了裁缝铺。花予微回头想要追寻,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硬是转了回来,她深吸一口烟,眼神从探寻变成了冷漠。
灯泡又亮了起来,也不再一闪一闪的,想是有人给修好了。
老胡从裁缝铺里出来:“都搞定了,走吧。”
花予微掐断香烟,头也不回地跟着老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