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猛烈,高温的炙热烤的人焦躁不堪,连汽车也不甚冷静。
一辆黑色轿车聒噪地驶过街口,抢过行人,躲过电动车,一个急刹,倏地斜停在一家店铺门口。
店是一家主题婚纱店,店名叫做“今生今世”。轿车上下来一女三男,几人确认了店名后,阴谋了一番便杀进店去。
“谁是老板?”开口便是来者不善。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前来应答的叫可星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她暑假过后就上高三了。
来人都是浸淫社会的成年人,自然看出这小姑娘不是老板。
“小妹妹,这事跟你没关系,叫你老板出来!”说话的是那个女人,五十岁左右,一副不讲理的嘴脸。
可星为难的朝楼上瞅了瞅,这个婚纱店是复式的,楼上的客厅是挑空设计,悬挂着几件特别设计的婚纱裙,挡住了楼上的风景。
“我们老板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可星怯懦地应付着。
蛮横女人眼珠子一转,不知存了什么猫腻:“跟你说?也行。”她示意跟随的一个男人将手中的提袋打开,拿出一套婚纱,扔给可星。
“这是你们家的婚纱吧。”
可星翻到婚纱里衬,找到了店里的标识,确实是从“今生今世”卖出去的婚纱。而在可星确认婚纱的时候,对方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可星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本能地去阻止对方拍摄,被三个男人阻拦住。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可星急哭了。
“干什么?赔钱!你们家的婚纱有问题!这就是我女儿在你们家买的婚纱,结果她穿上婚纱在婚礼上晕倒了,到现在都没醒!”
“晕倒了?关婚纱什么事!她她她——她她可能生病了,你们应该去医院啊。”
“医院说我女儿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问题!”
“那跟婚纱能有什么关系!”
“哼!少来!我们找‘师父’看了,就是婚纱的问题,这个婚纱是个妖物,是它害了我女儿!师父要做法驱魔,这钱得你们来出,而且婚礼被搅和了,你们也得赔钱。”
可星彻底明白了,他们是来讹钱的。她转身去拿电话,蛮横女人以为她给老板打电话,结果一听对方是110,立马上前抢过电话挂断。而可星被其中一个壮男抓住一把抓住,瘦弱的小姑娘,被使劲一箍,顿时疼出眼泪来。
“你还想报警?哼,你们是家邪店!好,既然你们老板不在,那我们就先帮忙驱驱邪!”蛮横女人说完一个示意,一个男人转身出去,很快便拎了两个桶进来。蛮横女人继续恐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狗血,我看你们的婚纱都有问题,去,帮他们的婚纱都驱驱邪。”
“你敢!我们这有摄像头,已经把你们全拍下来了,你们敢胡来,随后我就报警抓你们!”
拎桶的男人有点迟疑。
说时迟那时快,可星趁机逃脱束缚,扑向拎桶的男人,伸手去抢桶,蛮横女人上去阻止可星抢桶,另两个男人也加入抢桶的阵营。一时间,乱成一团。
“啊——”
混战在一声惨叫声中结束。
没错,受报应的一定是心术不正的人。那一桶狗血被扣在了蛮横女人身上。
可星心善,在对方忙乱地擦狗血地时候,她进入卫生间端了一盆清水,本意想让蛮横女人清洗一下,快走到跟前时,却踩到地上的狗血,脚一滑,整盆水泼在了蛮横女人身上。可星本来的心思很简单,帮她洗一下,只不过现在换了种方式。
但是,总有人要误会你的善意。
蛮横女人气急败坏,狂吠——哦不——狂叫不已。三个壮男在她的指使下,要去抓可星。
可星胆战心惊地往后退,三个男人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咻——
不知什么物体从上方飞过,越过可星,直摔在三个男人面前,嚓啦一声碎了一地。
原来是个啤酒瓶。
众人停止了行动,共同地向楼上看去。
一双赤脚出现在楼梯,染着黑色的脚趾甲,慢慢往上看,一身时下流行的绿色丝质的吊带裙,弧度刚好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头,神情微醺,睡眼迷离,正是“今生今世”主题婚纱馆的老板娘——花予微。
她走到楼梯半腰处停住,轻倚着楼梯扶手,睥睨众生般。
“微姐姐!”可星跑到楼梯口,在花予微的羽翼下,甚是安全。
“你是老板?哼,装什么大姐大,你给我——”蛮横女人还没说完,突然进来三个男人。
“听说这里有人闹事?”其中一个男人对着蛮横女人说道。
蛮横女人看着眼前这三个不如自己人健壮的男人,顿时底气十足:“干什么?黑社会啊!你们果然是黑店!我告诉你,这是法治社会,我可不怕你们!”
无赖最爱讲正义与法治。所以,花予微从来不喜欢讲道理。
“收拾了吧。”花予微慵懒的口气,让可星一脸不可思议:难道我的老板是大佬?
很快,在蛮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男人便将蛮横女人四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蛮横女人再也没有叫嚣,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花予微叫住要走的蛮横女人:“婚纱留下。”
蛮横女人怯怯地看了看周围,示意同伴将婚纱留下。四人扔下婚纱迅速逃离。而帮忙解围的三个男人也跟花予微打过招呼后离开婚纱店。
花予微赤脚走下楼梯,自顾自地倒了杯水。
可星跟在后面 :“微姐姐,真的是黑社会啊?”
花予微弹了可星的脑壳一下:“隔壁武术班的。”
“哦!那他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花予微戏虐的:“我给他们介绍了女朋友。”
说着花予微走到门口捡起被丢下的婚纱,回头却发现可星一个劲地冲着她笑。
花予微:“傻笑什么呢?”
可星:“我觉得今天他们来闹店也挺好的。”
花予微:“嗯?”
可星收起了想要说的话,蹦跳着跑到了门口的花架旁:“今天天气真好啊,看,这花蔫了一个月,今天终于缓过来了呢!真好看!”
花予微温柔地看着可星,可星是个不会直接表达的姑娘,但她总能用别的方式让人感觉到她的关心。自己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她肯定担心坏了。不过,花予微并不能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是因为失恋。因为什么呢?她似乎也不太清楚,她的人生有太多不同与未知,让她不安,她想破坏平衡去寻找答案,却总是不得法。算了,反正也搞不明白,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食可治愈。
花予微:“快把地上收拾干净,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可星开心地应下,开始打扫地上的狼藉。花予微则拿起婚纱仔细查看起来。
“我记得这婚纱,大概半个月前一个姐姐过来寄卖的,挂上去不到一个星期就卖出去了,后来我联系那个姐姐过来拿钱,怎么都联系不上了。”雪可星边拖地边与花予微说话。
花予微用手轻轻抚着婚纱上平整的针脚,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在缝制婚纱,那人的眼泪落在婚纱上。花予微贴近婚纱闻了闻,一股悲伤的味道直冲心房。她忽地想起了那负心人,本以为他们相知相爱,终会相伴到老,没想到他却离心。或许,他早已离心,只不过自己一直被感情蒙蔽。在人世待了几年,她变蠢了。
她究竟是谁?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无人不凡。
午夜十二点的地铁可以链接时空,有情人的泪水可以忘忧,楼上的邻居或许可以画笔成真,深夜亮灯的裁缝铺也可以缝心,闹市里的婚纱店守护人间情爱之花,那老板娘就是分辩情爱的使者。
然而,自己的情爱终究辨不明白。老胡说她不爱,可是她存了期望,有期望不就是爱吗?她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不知过去,不见未来,茕茕一身,飘在这人世,何处是归途?原以为有了情爱便有了归宿,却原来那是消散最快的东西。
人世相处,莫得追求,难得糊涂。
朦胧中,花予微心头微痛,一股血色自婚纱蔓延。她猛地清醒过来,再看婚纱,洁白如雪,哪有什么血色。
“这婚纱,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