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踢腿上去，顾方摔了个大马哈。
花予微故意的，狠辣的，不留丝毫空隙，左刮一掌右刮一掌，前踢一脚后踢一脚。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老婆做的。我是真的喜欢可星，我怎么会伤害她
呢，昨天确实是害怕了才会那么说。刚刚，刚刚我也是上网才看到照片的，我一概不知啊。”
但凡要置身事外，最美满的话就是“一概不知”。
花予微也一概不听，这个男人的话无需分辨，通通是鬼话。虽然不能介入可星的情感纠缠，但出出气总是要的。
这种逍遥法外的男人最好揍——于公，他不敢报警，报了警就要牵扯前尘往事；于私，他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实在不好看。
怎么办？生受着？
顾方见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对付女人，无非就是这两招嘛，男性主宰的社会，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他深谙的很。
“你弄死我，宋可星更活不了。”
花予微嘴角翘起，比死神还要兴奋。右手精准地摸到顾方心脏位置，五根手指头调整好姿势，一点点使劲。
这可是新做的指甲。先清理甲面，一点污垢和灰尘不能留，精心打磨，修复平整，每一步都是为了让甲片能全面地结实地与甲面贴合，天生一般。甲片自然也是她精心挑选的，漂亮，坚硬，只要略微用力，便能刺破皮肤，吃掉血肉。
像他吃掉宋可星一样。
宋可星原本活的很轻松。懦弱的父亲出轨，强势的母亲利落离婚，唯一的女儿自然要跟着有能力的母亲。母亲又是那样开明，不需要她学习成绩有多好，但要她有自己的追求与理想。跳舞、跆拳道、钢琴、小提琴、冰球、马术、画画、下棋……所有能上的课外班学过一轮后终于找到了——设计，服装设计，她竟然喜欢做衣服，和她懦弱的父亲一样。那就比他的父亲更有出息！
但还没出息前，她竟和父亲一样懦弱。
母亲不在意她敏感脆弱的小心思，只认为一切都该成为她更加强大的助力。母亲不明，可星不明，不同的人生状态，不愿意沟通，无法产生共鸣，谁说不是亲生母女呢。
宋可星孤立无援。
“可星，你可真是闷声做大事啊，说说，你是怎么拿下顾老师的？”
“对对对，快说说，感觉怎么样？他平时就特温柔，那关键时刻是温柔还是勇猛啊？”
“哎呀，我猜是勇猛的，那也太反差感了吧，要迷死人哪”
刚成人的少女们抛却廉耻，充满了求知欲。专家批判中国人谈性色变，没有人教导如何正确谈，只好乱谈，谈到失了黑白，全是色彩。
可星有廉耻，却做了无廉耻的事，心虚，不敢承认，不敢解释，只能任由大家议论着，好似她是这场“爱情”的女王，狠狠拿下顾老师的身心。
有人信奉，有人鄙夷，信奉需要吹捧，鄙夷不用，不与之为伍，已是划清界限。对错，是女孩儿们心里的界限，男孩儿们的心里充斥欲望。
真不要脸——我也行。
才上高三就破了身——我也行。
我以后是要娶处女的——我也行。
怎么是个老男人——我也行。
女孩是坏的，但只要我愿意，我也行。
表面看热闹，内心凑热闹。从此，眼睛变了方向，心里的污浊有了对象。
可星能明显的感觉到炙热的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聚焦，聚焦在胸上，在腿上，在屁股上。她换掉紧身的上衣与流行的短裙，换上长裤，衬衫，将自己包裹在宽大松垮的套子里。但炙热之后又加了嘲讽，直直穿透套子，扎破她的羞耻心。
她不能承认，不能逃避，退了她就输了，退了所有人都会鄙视她笑话她，她必须每天硬着头皮去上学，甚至想着，日子久了，大家就说腻了，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但有些污点，在人心里种下了，只会生根发芽。
年轻男人沉不住气，已开始试探。
“可星，这道题你做错了，我帮你讲讲吧。”手肘向前送出，不知计算了多少次，正正好碰上那团柔软，心满意足向同伴炫耀，像是完成了一项光荣任务。
“宋可星，上面你够不着，我帮你擦。”高大的身躯直接抵上，明目张胆，胡乱擦几下，趁机擦几下。
忍无可忍，一把挣开。
“刘江凯你耍流氓！”
“我在帮你擦黑板，你太敏感了吧。”叫刘江凯的同学率先暴露，输了一般气恼，“这有过经历的人就是不一样。”
高之岳出来主持正义：“擦黑板就好好擦，别阴阳怪气。”
几个男同学哈哈大笑，笑他失手，他寻地撒气，“高之岳，你好歹是咱们班长，这破鞋你还要？”
不想等任何人的维护，可星只想逃离这个恶心的地方。
但校园像个监狱，无处可逃，离校需要“狱长”签字。
班主任马老师已近五十，还任着学校的政教处主任，是经得起考验的人品，他的签字不易得。
“可星啊，你要不要休息几天？”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未免出事，送回家最好。
可星感激，但那双手不该放到她的肩膀上！
嘭的炸开，一杯水泼将出去。
“宋可星，你想什么呢？”女老师像个正义使者。
宋可星回神，满脸涨红，她弄脏了所有人！
“对不起。”挤出最后一丝自尊，抓起“出狱”条夺路而出，带出办公室里的正义。
“马老师，您没事吧。您摊上这样的学生算是倒霉了。顾老师也是可惜，闹这么一出，校长只能让他停薪留职。”
语气里带着怨恨，不知是可惜少了一个美术老师，还是晚了一步。
在学校是一个人的丑闻，出了街，就是团体的丑闻。网络发达的好处，即使是角落里的新闻都不会蒙尘。更大的好处，大家只是看个乐子，无人深究。所有八卦新闻都略有耳闻，不知底细，只有生在局中的人越陷越深。
花予微不会杀人。
“法治社会，不能用私刑。”
叶斯之当场缝补，总不能白占了恋爱的名头。之前她也是如此“心狠手辣”，那时老胡会把烂摊子送到裁缝铺，如今能随时用着，自然不能浪费。但这一次，她要恶人深深地记着欲望不该被第三条腿支配。
顾方怕极了花予微，也怕极了宋可星。他承认，宋可星青春美丽有才华，他承认以“爱”之名哄了她。选上宋可星，是特地算过的，过了十四岁，未满十八岁，稚嫩可口，只要两情相悦，一切都合法。但如今，宋可星阴魂不散。
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真想再吃一口，想起下午花予微的指甲，顾方瞬间不寒而栗，全身塌软。
“你真的爱我吗？”
可星也不知道为何走到了顾老师的楼下，也不知道为何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或许她想找到一个理由，让她可以躲的理由。
“是我错了，我不该去爱你，如今恶果已现，别再来找我了。”
“第一次我留了证据，是你强迫我的。”可星好像被困住了，她想让他做什么呢？冲破舆论，上演爱情神话？那样或许所有人不再欺辱她。
“可星，我们是相爱的，只是因为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才不被允许。你不知道吧，自从和你一起后，我已申请离婚，我想你成为优秀的设计师，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未来。但老天不允，情深不寿。”
女孩们容易钻牛角尖，只能安抚不能刺激，顾方对女人游刃有余，除了花予微。
花予微被叶斯之摁在婚纱馆里，不许掺和，她只能等到可星愿意接受时才能出手。
“是你给我定的规矩吗？”
“不是。”叶斯之解释，“强行参与，你的身体承受不起。”
“我是谁？或者说我以前是谁？”花予微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你自己。一直都是。”
“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藏不下去的时候。”
花予微想起那个血淋淋的梦：“你给我做的嫁衣呢？”
叶斯之紧张：这么快就藏不下去了？可是，还差一点，或许今夜就可成。
“你——唔——”
叶斯之许久不曾这样热吻，与她。
“你今天很不对劲。”
“爱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花予微不允，她亲了回去：“我愿意才行。”
即使被隐瞒，她也要争个强——她自愿才行。
堵住女人的嘴和打开女人的心一样，用行动就行，但这不适合流氓。
可星被一个男人堵到了胡同里，灯光很暗，但她清楚的看到。
“刘江凯？你想干什么？”
“今天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
可星不安，今天太多的人跟她说好话，却没一颗真心。
“不需要。”可星想走，却被高大的身躯挡住。
“你又去找顾老师了？人家有家的，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躲开！”
欲望一步一步紧逼：“你说，如果我们那个了，我也说都是自愿的，大家信你还是信我？”
可星如雷轰顶，突然醒了。
她的一句“自愿”竟将自己脱光了送倒日光灯下，自此，任何一个人来，她都将是“自愿”！
不，她不愿意！
她奋力挣扎，但力量悬殊，她推不开在她身上扑咬的饿狼。她的挣扎也让饿狼愤怒，都已经上门倒贴，在他这里却装清纯？
一个巴掌打下，可星顿时头晕目眩，却又清醒无比。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都不爱她！他们都是禽兽！反抗，不停的反抗，她的身体最撑她！胃里翻江倒海，像要新生个她，那股劲就要翻涌上来，压也压不住。
呕——
不知呕吐了什么，总之是曾经的饭食，咀嚼过的，分解过的，无法消化的，通通吐掉。一塌糊涂，浑身狼藉，在所不惜！
“fuck！”仅会的英文词汇表达他单调的愤怒，刘江凯嫌弃，恶心，他的欲望要干净的发泄，穿好衣裤离开，又是一个人了。
幽暗的胡同里，可星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猫，但她此时无比自由。
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光，可星汗毛立起，惊恐抬头，顿时笑了，是他。
高三是单独的教学楼，有五层，量身定制的时间，谁也无法改动。早上七点，教学楼门口围满了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突然人群慌乱，向后退却，围击的地上，一股股血迹淌向四周，如触角般冲破人群向外逃离。上课铃起，马主任赶来驱散人群，安心上课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只剩下宋可星如血染的玫瑰炸开在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