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曾经我带着你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正确的，是你的老爸不要你了，所以我把你带到了深山里，悉心抚养，教你如何使用风水之气，教你成为一名风水师。”
“但是实际上，你父亲的那个仇家，在得知我把你带走了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式微，再也干不过他了，因而选择报复他一下——他既然那么爱他的夫人和孩子，就让你们永远分离。”
“而你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在想念着你，担心着你，每年都会匿名捐款，就希望在茫茫人海中，你能因为他们的慈善捐款而过得不那么苦——是我让你们一家人没能快乐地一起生活。”
爷爷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终于把压在心头的秘密吐露了出来，他摘下来墨镜，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就连眼睛都有些湿润：“好了风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沉默了片刻，看爷爷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把手中的饮料放在桌子上，往他那一头推了推。
“爷爷，续杯。”
爷爷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些不可思议，或许是没有想过我竟然选择大大咧咧地原谅他。
但是实际上在我眼里，我真的不觉得爷爷有做错什么，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而他把我带走的初心一方面是因为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他看不下眼，觉得我呆在那边有点白瞎了，本来也是打算走正规渠道获得我父母的同意，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收我为徒的。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坏心思，后来在山里也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加上父母都是匿名捐赠的，他也很难猜出来是他们，既定思维告诉他，我就是已经被父母抛弃了的，并没有想过别的可能。
这种事，有什么好怨憎的呢？谁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谁因此造成了太大的损失，反倒是我因此成为了天阶巅峰的强者，世间唯一一位阴阳风水师的徒弟，这分明就是很幸运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再去跟爷爷一遍一遍解释，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告诉他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
桌子上的饮料又被续满了杯，我美滋滋地把它捧在了手里，十分自然地说：“谢谢爷爷。”
爷爷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我：“你真的不在意？”
我重重地点点头，差点把脑袋都给点了下来：“真的不在意，比珍珠还要真的那种。”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是想要问我的？”
我瞬间就想到了孙源离，这个用爷爷的说法是“一直被他压着打”的五行术士。
“那的确有想问的，爷爷，那个孙源离他——”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爷爷打断了，他摆了摆手：“这个我没法跟你说，”他指了指天上：“我是神灵，本质是灵而不是神，天道也不允许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正面干扰尘世间的事。”
“我能告诉你的信息，都已经说完了，能说的也就只有那些，没有再可以说的了。”
我大概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因此也没有强求。
我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爷爷，原家人，原家的继承者和家主，真的只能活三十岁吗？”
“怎么，你希望他们活过三十岁？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活不过三十岁吧？”
我没有说话，不远处的海浪声一下子变得很明显，一浪一浪排在了我的耳膜上。
我自然知道原家的家主为什么活不过三十岁，原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是……太可惜了。
“我知道原因，但是……真的没有续命的方法吗？这样对原家来说太不公平了。”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爷爷斩钉截铁般说道：“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付这个代价。”
“可是他们真的是自愿的吗？凭什么一定是他们呢？”
我突然觉得这么说可能有些幼稚而且走了死胡同，抿了抿唇，换了个问题：“那姑且不说这个，能不能给他们稍微续命让他们多活十来年？三十年真的太短了，爷爷，真的太短了。”
“我甚至感觉原家简直是在与时间作斗争，这个家主刚上任，就立马开始培养下一任家主。”
“那么小的孩子，可能也就十岁出头，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付出一切，凭什么？”
“爷爷，你说我是有大气运的人，那大气运的人，能对这件事做出什么改变吗？”
爷爷盯着我的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半个小时。
“你真的想做出改变吗？”
我点点头，原家给我的触动太深了。
而且看原九歌的样子，虽然早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但是说他一定自愿，那也不尽然，只能说这是必然的选择，哪怕不喜欢，也得要习惯。
不说别人，原九歌对于原家“玄学界顶尖家族”这样的身份并没有怎么感到骄傲，也不觉得这东西有多么多么珍贵，可能这么想的也不在少数。
我不想帮原家这样一个大家族做决定，但是原先生和原九歌这两个人，我希望他们能活得再长一些。
我很难想象，再过一年不到，我可能就要参加原黎的葬礼。
而再过大概十来年，当我三十来岁妻子双全的时候，突然传来原九歌的死讯。
……就当是我的自私吧。
“你有资本做出改变。”爷爷说道：“因为你是大气运的人，况且，你是个风水师。”
“风云，其实现在你已经可以称之为阴阳风水师了，但是我不希望你骄傲自满，在你突破到天阶之前，我希望你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风水师。”
我明白爷爷的意思，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后呢？”
“然后，你不能像我一样，你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突破天阶巅峰，进入神阶，当你足够强了，天道就会将最大的压力压在你的身上。”
“你会获得敬慕，获得荣耀，还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压力，而原家或许就能得到一定的休息。”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