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楚介衣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和叹惋——他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薛齐鸥在我旁边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声音不太清晰：“真狠心啊……这样就走了。”
“姜哥，之前你和他说，以后和咱们一起去各种地方，我本来还以为能多一个伙伴了呢。”
我听薛齐鸥这么说，心里也是更加不好受了。
实在是太无力了，我们甚至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挽留他，心里也清楚不该去挽留他。
让他继续留在玄学界，给他造成的，将是无尽的伤害，但是他离开了玄学界，又该何去何从？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楚介衣发来的信息。
山间下起了小雪，楚介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我拂去落在手机屏幕上的雪，定睛一看——
“姜哥，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寻思的。”
“我会带着姐姐那一份，好好活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了。”
钱依文打了个喷嚏，见我站在雪中迟迟没有动作，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韩茜儿。
“韩姐，姜哥他还好吗？需不需要安慰一下，什么的？”
韩茜儿朝她微微颔首，走到了我的身边，将落在我肩上的雪花拍下：“先回去吧。”
一路上，我们几个谁都没挑起话头说点什么，哪怕话痨如薛齐鸥和艾芷茗，都是如此。
还没有到晚上吃饭的点儿，我便又去了试炼塔。
因为已经去过了很多次，所以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需要由原九歌带着我绕开阵法了。
我一路登上五楼，找到位置坐下，准备继续冲击四十六层，却没有直接进入幻阵之中。
“你现在状态不对。”灵离不知道从哪里朝我飘了过来：“现在闯塔，百害而无一利。”
我垂眸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的难受却完全止不住。
“要不……你现在……哭一场？”灵离试探性地问我。
我摇摇头：“我多大了呀，还学小孩子哭鼻子呢？而且本来，这也不是需要哭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无力罢了。”我和灵离说：“前辈，你见过这样的玄学界吗？”
灵离歪歪头：“唔……该怎么说呢，其实玄学界以前也是这样的。”
“但是那时候的玄学界内优秀人才数不胜数，彼此之间你追我赶，积极向上。”
“再后来因为天灾人祸，玄学界大部分人都选择入世，并为了这片土地战斗，随着玄学界的人越来越少，逐渐也就呈现了一种非常极端的，两极分化的现象。”
“优秀人才，比如你，比如唐珺，生长在一种几乎真空的环境之下——艾芷茗、薛齐鸥也是一样的，他们被保护得很好，因此格外天真了一些，无法轻易和普通人共情。”
“还有一些，见识过很多肮脏的事情，比如秋炙，比如韩茜儿，他们的确对这些很了解，但是已经厌倦了这些斗争，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甚至对整个玄学界都有轻微的抵触情绪。”
“还有钱依文这样没有家世没有地位的，虽然有超绝的天赋，但是却很难引起注意，一辈子无法接触到好的资源和好的引导好的训练，最终只能荒废掉他的天赋，逐渐变得平庸。”
“还有那些没有多高天分的嫡系，他们一边嫉妒比他们厉害的嫡系，一边瞧不起比他们地位低下的天才，因而一边说优秀嫡系的坏话，一边尽可能去打击地位比他们低的人才。”
“还有那种，真正的平庸，他们是处于最底层的，没有很好的身世，没有优秀的灵骨。”
“他们被欺压着，有的像楚介衣一样反抗，有的想原祝一样背叛，还有的一辈子碌碌无为。”
我听着灵离作为一个看客，以相当客观的角度来评价目前的玄学界，心中止不住的无奈。
这就是现在的玄学界，一个已经从里面烂透了的地方——又该怎么把它救回来？
灵离不知何时从飘着的状态落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志，但是现在因为这件事苦恼，只会徒增你的心魔，没有丝毫有利于你的。”
“虽然说这么说有点像说风凉话，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变强。”
“现在提这些都是空中楼阁，只有你掌握了绝对的实力，才有资格去思考那些更深层次的事情。”
我明白灵离的意思，点点头，当晚回到了父亲的住处。
母亲现在已经放寒假了，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时不时给我发一些她发现的好玩的事情，我才发现，她竟然完全能跟得上时代潮流。
甚至把我和母亲比较一下，我反倒更像是老古董一些。
母亲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山下买各种衣服，等我回来挨个试，就跟打扮娃娃似的。
反正她也就这点爱好了，而且她审美要比我好很多，除了每次秋炙都会吐槽说我跟个花孔雀似的，倒也没什么不好。
“爸，我回来了。”父亲在书房，听到我的声音应了一声。
“你妈今天被我忽悠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过来咱俩聊聊。”
我走进了书房，看父亲放下了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你还坚持之前的那些事情吗？”父亲问我。
我笃定地点点头。
“哪怕，你已经十分真切地看到了他们丑恶的嘴脸，病态的思想？”
我继续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父亲说着，转头对着书柜说：“君黎，出来吧。”
书柜从里面打开，君黎长老就这么从里面走了出来：“风云，别怪你父亲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么一个地方。”
我摇摇头，本来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去责怪父亲。
“家主把该说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怎么说呢，我支持你的决定，只要你有信心，能把它做好。”
我没想到君黎长老竟然也能支持我这种看似痴心妄想的，通过武力统一玄学界的决定，一时间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