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宋瑞峰把茶盏放下,“柳尚书这人,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这次是斩了他几只爪牙,可他的身子骨还在六部里盘着呢。至于靖王…”
他看着跳动的烛火:“一个觊觎大位的皇子,行事无非是收买人心,或者积蓄兵马,如今行贿这条路被皇上给堵了,甚至还让皇上起了疑心,他肯定得更小心。”
“小心也不代表着会收手。”宋安宇插了一句嘴,手里又开始剥起了花生,“前门被堵了,就爬窗户,或者干脆挖地道。”
“地道?”楚枫看着他,“你是说他们会搞阴的?”
“我就是打个比方。”宋安宇把花生米往嘴里一扔,“你想啊,要你是靖王,钱袋子被人戳了个洞,手底下的人也被抓了,你会咋办?那肯定是先把重要的东西给挪个安全的地方,或是赶紧把剩下的尾巴藏起来,别让人顺藤摸瓜再摸到主子身上啦。”
苏明华点点头:“对,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现在不吭声,八成是在忙着擦屁股呢,或者是在憋个更大的坏水。”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到底在憋着什么呢?”宋安沐皱眉,“是冲着生意场来?还是冲着兵权去?”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列了好几种可能性。
是囤积粮草?
走私兵器?
还是再找个替死鬼来构陷别的官员?
可猜来猜去,每一种可能性他们都觉得有道理,却又觉得少了点实锤。
毕竟自己人都是在明处的,人家是在暗处,没有安插在靖王府里的眼睛,光靠在这里想,那就是盲人摸象。
“在这儿瞎猜也是没用。”宋瑞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咱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三步了,楚枫,回去了让你爹以后在营里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哪怕是喝口水,都得看仔细了,别再让人抓了小辫子。”
“我知道。”楚枫重重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从朝堂分析到市井,却始终摸不透这股邪风到底会从哪条缝里吹进来,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一齐无奈的摇摇头。
……
傍晚时分,周正悄悄来到宋府。
他没走正门,是从角门进来的。
“那边有动静了。”周正开门见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地图,“监视金满堂附近的人回报,昨晚子时,当铺后门开了,好几辆挂着黑布的大马车从里面出来。”
宋安宇凑前去看地图:“他们去哪了?”
“往城外走的。”周正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线,“眼线一路跟着,发现车队进了西郊的一处皇庄,那皇庄名义上是皇家的产业,但实际上这几年一直是靖王在打理。”
“车上装的什么?”宋瑞峰问。
“看着很沉。”周正皱起眉,“车轮压在青石板上都有印子,要是金银的话,那得是多大一笔数目?要是兵器…”
他没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宋安宇摸着下巴,“他们这时候往城外运东西,要么是想转移资产,要么就是在筹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没等他们琢磨透靖王的意图,京城里又出了一件怪事。
第二天一早,杏林堂刚开门,就涌进来好几个病人。
这些人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面色惨白,双手都是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没一会儿就开始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得厉害。
陈三罐忙得冒了一头的热汗,他一边给病人灌盐糖水,一边喊道:“苏大夫,这不对劲啊!这不像是普通的吃坏了肚子,倒像是中毒,或者是…时疫?”
苏老头正在给一个老妇人把脉,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脉象沉细而数,这是邪毒入里的征兆,你问问他们,最近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陈三罐挨个的问了一圈后,跑回来说道:“问出来了,这些人住得都不远,都在南城那片大杂院里,他们说吃的都是自家做的饭,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喝的水,都是从巷子口那口甜水井里打的。”
“甜水井…”苏老头脸色一变,“同一口井?”
消息很快传到宋府。
宋安宇一听是南城水井,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拉着姐姐进了后院的暖房,两人避开旁人,小声商量起来。
“姐,这要是时疫,不可能发作得这么快,还这么集中。”
宋安宇分析道:“我怀疑水有问题。”
宋安沐正在给墨玉喂猫草,墨玉吃得呼噜呼噜响。
她直起腰:“你是说有人投毒?”
“很有可能。”宋安宇点头,“我记得有一本关于古代毒理的书,还有简易的水质检测法。咱们得想办法验一验那井水。”
两人意念一动,进了空间。
墨玉嘴里还叼着半根猫草,见他们丢下自己跑了,它不满的喵呜了一声,随后也跟着进了空间。
“又遇到麻烦了?看在这猫草的份上,那一分我就给你们抹了,这检测法的书就算你们便宜点。”
两人没空跟它贫嘴,宋安沐用积分兑换了简易水质检测法。
那方法并不难,就是利用一些对毒物敏感的小鱼,还有几种特殊的试纸。
其实是经过药水浸泡的宣纸,遇到特定的毒素会变色。
从空间出来,宋安宇立刻去找周正。
“周大人,这事不能光让京兆尹查。”宋安宇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如果只是脏东西流进井里,那也不会这么猛,我怀疑有人往井里下了巴豆或大黄之类的猛药。”
周正神色严峻:“若有人故意投毒制造混乱,那这事就大了,我让人去查。”
宋安宇又把胖虎和小夫叫了来。
“虎哥,你和小夫哥去南城那口井附近转转。”宋安宇叮嘱道,“别靠的太近了,就在周围打听打听,问问住在附近的人,这两天有没有生面孔在井边晃悠,或者有没有谁去城里的几个药铺大量买过泻药。”
胖虎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放心吧安宇,这事儿就包在我们兄弟俩身上,不过…这跑腿费能不能给俩肉包子?”
“回来给你十个!”宋安宇瞪了他一眼。
两人领了命,一溜烟跑了。
到了下午,胖虎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还抓着半个没吃完的烧饼。
“查…查到了!”他喝了一大口水,“我问了井边那家卖豆腐的大娘,她说前天半夜她起来磨豆腐,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在井边鬼鬼祟祟的,还往井里倒了什么东西,她当时以为是谁家倒脏水,也没敢多管。”
跟在他身后到达的小夫补充:“我问了附近几家小药铺,有一家掌柜的说,三天前有个戴斗笠的人,一口气买了好几斤大黄和巴豆,说是给家里的牲口治病,那人说话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倒有点像是…北边那边的调调。”
“北边?”宋安宇眼神一冷,“北戎人?”
“或者是跟北戎有勾结的人。”宋瑞峰走了过来,“看来他们下一步是想制造恐慌,让整个京城乱起来。”
有了线索后,周正立刻让人封锁那口水井,并按照宋安宇提供的方法,抓了几条鱼放进打上来的水里。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几条鱼就开始翻白肚。
“果然有毒!”京兆尹看着死鱼,冷汗都下来了,“这要是全城的井都被下了毒…”
“不用担心,他们还没那么大本事。”周正沉声道,“这只是一次试探,可能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当晚,京兆尹贴出告示,称该井水质受污,严禁饮用,并派人向受影响的居民发放了解毒的汤药。
这方子自然是杏林堂提供的。
因为发现及时,这场本该引起百姓大乱的“瘟疫”,被掐灭在了苗头里。
虽然外头风波不断,但宋家的日子还得过。
庄子上,苏明华带着庄户在巡视。
在路过一户农家时,两人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咳嗽声。
“这是老李头家吧?”苏明华停下了脚步问道,“他媳妇身子一直不太好?”
庄户点头:“是啊,前两天听老李头说他媳妇病重了,这个月的工钱还没发,现在家里没钱抓药,正愁得不行呢。”
苏明华二话没说,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子霉味和药味混在一起,老李头正蹲在灶台边熬粥,见是东家来了,吓得赶紧站起来擦手。
“苏东家,您怎么来了?”
“在外面听见婶子咳嗽,来看看。”苏明华走到床边,她看了看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妇人,回头吩咐跟着的庄户,“去把苏大夫给请来,就说我让他来出个诊。”
老李头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苏东家,这…这怎么使得?苏大夫那诊金我们可出不起啊。”
“什么诊金不诊金的。”苏明华对他摆摆手,“你们两人在我庄子上,那就是我宋家的人,这病得治,药费就算庄子里的。”
没过多久,苏老头就背着药箱来了。
几针下去,又开了副方子,那妇人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不少。
老李头跪在地上就要磕头,被苏明华硬是拉了起来。
“好好干活,把日子过红火了,比给我磕头强。”
这事儿一传出去,庄子上的长工短工们心里都热乎乎的。
东家仁义,拿他们当人看,这在别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干活,更卖力的干活,最好能在宋家干一辈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