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想的。”宋安宇一脸酷酷地说:“刚才爹和我说在河边看到有不少的野山楂,让咱们明天早点起,去摘些回来。”
两人还没讨论到野山楂的吃法,前院就传来赵氏的吆喝声:“开饭啦!人都死哪儿去了?”
姐弟俩赶紧往回跑,院子里已经摆开两张矮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小孩一桌。
中间的大陶盆里是炖得奶白的鱼汤,旁边竹筛上堆着金黄的烙饼,还有一大盆凉拌野菜。
宋老头先给苏老头盛了碗鱼汤,又装了一碗烙饼和野菜,让宋瑞峰送过去,等他回来后,其他人这才动筷子。
宋安沐捧着碗小口喝着鱼汤,心里盘算着薄荷水和野山楂要怎么做才好吃。
“想什么呢,鱼刺都让你吞下去了,专心吃饭。”苏明华用筷子尾轻轻敲了下女儿的碗沿。
“姐她肯定是在琢磨那薄荷水呢。”宋安宇蹲在条凳上,正把鱼汤泡饭搅成糊状。
小白露学着他的样子,也要往凳子上爬,被孙氏给一把拎了下来坐稳。
男人们那桌爆发出一阵笑声,宋金秋拍着大腿直嚷:“要我说就该多下两网!今儿那河湾子里鱼群厚得能踩着过河!”
元冬和元序也不好好吃饭,立刻爬到桌底下学起鱼摆尾的动作,把条凳撞得哐哐响。
“别玩了,吃饭!”赵氏给孙子赏了一人一巴掌。
听着隔壁桌传来骂孩子的声音,宋瑞峰笑着说道:“我们去打鱼的时候看到有野山楂,明天咱们可以早起去摘点,那玩意儿做的好吃了也可以卖钱。”
“山楂能做啥?酸不溜秋的。”吴氏正往嘴里扒拉饭,闻言做出被酸到的样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那模样把苏明华都给逗乐了,她笑得肚痛,缓了一下才胡诌道:“之前城里有卖山楂糕的,加点糖蒸软了捣成泥,晾干后切成块能放好些天。”
宋老头听了放下酒碗:“这主意不赖,路上还可以多个零嘴,也算换换口味了。”
“还能做糖葫芦,需要熬糖稀,驿站后厨肯定有现成的糖,咱们可以和他们买点,而且山楂还能晒成干泡水喝。”宋安沐也加入了讨论。
“姐你口水滴碗里了。”宋安宇突然插嘴,惹得宋安沐慌忙去抹嘴角,发现被耍了,气得拿筷子尾戳他手背。
赵氏正给白露擦沾了粥的下巴,闻言掀起眼皮:“糖金贵着呢,安沐别尽出些败家主意。”
“老婆子你懂啥,”宋老头嘬着碗沿:“以前我去城里可看见过货郎收山楂干,二十文一斤呢。”
宋安沐突然想到:“对了,外公住的马棚那边我看见有个石臼,用来捣山楂泥正合适。”
听了女儿的话,宋瑞峰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那正好,我瞧见驿丞屋檐下挂着晒药材的竹匾,明日跟他借来使使。”
趁着大家收拾碗筷的功夫,宋安沐拉着弟弟调好了五六碗摸薄荷水,姐弟俩结伴跑到驿站后院。
马棚角落里,苏福星正就着油灯捣药,见他们来忙停下手里的活:“你们怎么来了?”
“外公尝尝这个。”宋安沐把陶碗放到地上,然后用木棍抵住碗的边缘推过去。
苏老头狐疑地端起来尝,下一秒瞪圆了眼睛:“咦?这味儿……。”
他们回前院正想给家人送过去时,刚好碰上驿卒正提着灯笼在巡夜,他抽着鼻子凑过来:“小姑娘这碗里的是什么?我隔着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宋安沐捧着碗往前递了递:“这是我特制的薄荷水。”
驿卒凑近闻了闻:“这味儿闻着可真清爽!”
宋安宇立刻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大哥要尝尝吗?用薄荷叶捣的汁,这天儿喝着很凉爽的。”
驿卒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咂了咂嘴,眼睛亮了许多:“这味儿真不赖!比井水解渴多了。”
宋安宇嘿嘿一笑,手指在碗沿上轻轻敲了两下:“好喝吧,这薄荷叶是新采的,还放了点蜂蜜更好喝。”
“大哥,我们刚瞧见马棚边上搁着个石臼。”他眼神往那方向瞟了瞟。
驿卒抹了把沾在胡子上的水珠,会意地笑了:“想借去使使?”
他晃了晃见底的碗:“那得再来一碗这个才行。”
“这还不容易!”宋安宇转身就要往灶房跑,又突然刹住脚步:“对了大哥,驿丞屋檐下晒药的竹匾...”
“好小子,倒会顺杆爬!”驿卒笑骂着把空碗塞回他手里:“石臼你尽管拿去用,竹匾嘛...”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我倒是可以帮你们问问去。”
姐弟俩跟着驿卒往正屋走,刚好遇到宋瑞峰出来寻人,宋安沐晃了晃手里的碗:“爹,我们给驿丞送薄荷水去。”
她又凑近了,小声说道:“顺便看能不能借到竹匾。”
宋瑞峰挑了下眉点点头,把女儿衣领上沾的草屑拍掉:“那去吧,我和你娘等你们回来睡觉。”
他说完朝马棚方向望了望,“你们外公的帐篷扎得牢不牢?夜里怕是要起风。”
宋安宇给父亲比了个大拇指:“放心吧,他的帐篷我们都让她他用石头压着四角呢。”
和宋瑞峰说完话,三人又继续往驿丞住的房间走去,驿丞是个花白胡子的瘦老头。
此时正坐在灯下记账,听他们说明来意,老驿丞捋着胡子笑起来:“小娃儿倒会做生意,拿薄荷水换我的竹匾?”
话虽这么说,却已经起身去摘墙上挂着的几个竹匾:“明日记得还回来,我还要晒柴胡的。”
很顺利的借到了竹匾,姐弟俩谢过驿卒和驿丞后,告辞回了房间,把工具交给宋瑞峰。
第二天一早,宋家男人们就背着空篓子出门了,宋老头走在最前头,宋瑞峰和两个弟弟跟在后头,宋安宇也带着两个表弟,一行人往河边去摘野山楂。
宋安沐和苏明华蹲在井台边,把昨日摘的野薄荷一把把浸在水里搓洗。
薄荷叶沾了水,清冽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灶房里,赵氏掀开陶罐盖子,舀了半勺薄荷水尝了尝,咂嘴道:“这玩意儿又苦又凉的,真能卖钱吗?”
吴氏正把陶罐往挑篮里装,闻言笑道:“娘,您可别小瞧它,今早驿卒都来问我还有没有呢。”
她利落地系紧篮绳:“白露,帮二婶拎这小罐子!”
白露应了一声,踮着脚捧住陶罐,小姑娘今儿换了件干净的葛布衣裳,发梢还沾着灶房带出来的柴火味儿。
驿站外头的大树下,宋家支起了小食摊子,宋安沐把洗净的薄荷叶码在木板上,苏明华在一旁切昨日捞的河鲜。
孙氏蹲着生小火炉,锅里熬着酱料,咸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气飘出去老远。
白露举着片荷叶当幌子,用宋安沐教她的广告词,脆生生地喊着:“薄荷水两文一碗,一口下去凉飕飕透心凉,汗都能少流一半,快来买呀!”
最先凑过来的是个戴斗笠的货郎,他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掏出两枚铜钱:“小丫头,这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效?”
“您试试嘛!”白露踮脚递过粗陶碗。
货郎接过碗,直接仰头喝了一口:“嗬!这味儿窜脑门!”他咂着嘴又摸出两文钱:“再给我来一碗。”
旁边歇脚的人见状,也三三两两的围过来,有个满脸风霜的老汉喝完薄荷水,眯眼道:“小娘子,这炸鱼虾能先尝尝不?合我口味的话我就买点。”
苏明华笑着铲了一勺鱼虾在蕉叶上:“老伯尝尝,用紫苏煨过的,好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