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很快见到了圣上。
圣上笑眯眯问：“刚从吴家出来？怎么滴，你是想把你家小七嫁回她舅家去？”
她才刚从吴家出来，圣上便知道了这件事，他的眼线这么厉害，那自然也知道她是用什么借口给拒了的。
姜予宁敛下心神，摇头道：“吴家是清贵之家，待小七又好，小七若嫁回去，自是皆大欢喜，然而……”
她叹了口气：“圣上，我们姜氏一族有自己的使命，便是家中长辈全不在了，我们亦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圣上沉眉：“想把姜小七送到北境去？”
“还有小八和小九。至于小六，她是姐姐，自然也要去的，只不过她毕竟已跟陈世子定亲，此事还需两家商议。”姜予宁沉声，“还请圣上恩准。”
“予宁有野心有胆魄有能力，可惜是女子之身，你若为男子，我南越朝堂，必会改天换日——不过你既是女子之身，那便过些寻常女子该过的生活吧。予宁啊，有时候，平凡与普通，才是最难得的呀。”
姜予宁顿了顿：“予宁万不敢忘姜家的使命，且予宁心意已决，请圣上恩准。”
“若孤不准呢？”
姜予宁一顿，圣上的下半句便来了，“难不成你五姐在外头蹿了这么久，真的是在游山玩水？姜予嘉是孤亲封的郡主，也算是皇室中人，你知不知道皇室子弟若无旨便往边境去，是要被治罪的？”
姜予宁又是一顿，告完罪后坦言：“圣上，予宁实在不甘心。”
圣上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幽幽道：“何止你不甘心，孤啊，又何尝不是不甘心……”
却是没再说下去，他挥挥手，“姜予嘉那边，便按照你们的原定计划行事，北境确实是有姜家人，孤才能真正放心，也只有姜家人才能保证北境是南越的北境，至于小七小八她们，就先留在上京，孤另有安排……”
“予宁，方昭仪新得了两个闺女，孤瞧着甚有眼缘，你若无事便去瞧一瞧，若你瞧过也觉得好，日后便多进宫来教导一二。”
姜予宁一出正阳殿，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上如此特意交待，莫非是方昭仪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姜予宁便加快了步子。
等姜予宁去到方昭仪处时，王世子也到了圣上跟前。
圣上审视底下的青年，随口问：“王栩，你父亲与弟弟的后事可曾办妥？”
“谢圣上关心，家父与舍弟的后事已然办妥。”
“既已办妥，明日便入朝吧，孤有好多事情需要交由你去办，至于你与田家、安乐侯以及梁世子之间的事情，孤就不插手了。”
“臣，遵旨！”
圣上拉着王世子聊了好些静安侯年轻时的事，王世子跟着他一起回忆，时不时感叹几句，让圣上谈兴更浓。
圣上感叹：“若当时得到静安侯合府之力培养的人是你，你祖父又如何会落到如今晚节不保的下场？”
“有圣上的牵挂，祖父他亦是没有遗憾了。”
说完瞥见圣上眼睑一片青黑，王世子献上关怀，“圣上近日可是有睡眠的困扰？”
圣上一抬眉，就看到对方眼里清澈的担心，他心念微动：“你在东华寺修佛时，莫非还兼修算命看相？”
“不瞒圣上，微臣也曾深受无法入睡之苦，连躺下都不能。”
“哦？”圣上来了兴趣，“那爱卿是如何做的？”
王世子敛下眼睑，同时也收起眼底暗藏的精光：“微臣在山上二十年，心无杂念，从来不知原来睡眠也会得困扰，因此初初无法入睡时，就在家中走，后来便满皇城走……在吓着几个夜起的百姓后，微臣便试着念诵经文。”
他顿了一下，“微臣如今，又能睡着了。”
圣上点头：“太后日常无事便抄经，苏太妃更是日日敲木鱼，你如今又说念诵经文能安睡……王卿家，这经文真那么有用？”
“如若圣上不弃，微臣可以给您念一段《清心咒》。”
“你念吧。”
圣上一手撑着额，闭上了眼。
王世子十分正常地念了一段，念完好一会了，圣上都没有睁眼，他又念了一段，便听到了圣上的鼾声。
王世子也不多瞄，他轻手轻脚地去寻全喜公公：“公公，圣上睡着了。”
全喜公公跑进去看，半个时辰后出来，看到王世子还在，他啧啧称奇：“圣上这段时间很难入眠，就算是侥幸睡着，也不过半盏茶就醒，如今已睡了半个时辰……王世子，你是如何办到的？”
“圣上难眠，皆因是操劳国事，微臣只是念了段经文，让圣上放松心情而已，没做别的什么……公公，既然圣上睡了，本世子便回了。”
全喜公公亲自将人送到外头，一路热聊，最后暗示王世子：“若他日王世子得了青云志，可要多多关照奴才呀。”
王世子拱了拱手：“公公留步。”
等到瞧不见王世子的身影了，全喜公公回去继续守着圣上，一守便是两个时辰。
圣上刚刚睡醒，瞧见窗外日头西落，自己都吓了一跳：“全喜，孤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圣上微骇，只是听一段《清心咒》，就能安睡两个时辰，这个《清心咒》到底是安抚人心的好物，还是能蛊惑掌控人心的邪物？
“赵九。”圣上叫，“王栩诵经之时，你可曾瞧清楚了？”
赵九现身回答：“回圣上，属下瞧得很清楚，王栩除了念经，确实没有做别的事。”
“经文内容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
圣上伸了几个懒腰，让全喜公公给他奉茶，一杯清茶喝下去，圣上心境十分平和。
“这个王栩，有点意思。全喜，三天之后，再让他来诵一段。”
“是，圣上。”
稍微用了些吃食，圣上便准备开始处理公务，这时外头的小太监跑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圣上皱眉，语气是自己没有察觉的嫌弃：“太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二、三皇子一起在六部学习吗？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全喜连忙道：“许是殿下找圣上有急事呢。”
“孤看他不是找孤有急事，而是想追问孤为何要让二、三皇子与他一起上朝！”圣上摆手，“让他回去，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