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来没想过圣上会不见他，是以听到小太监的传话时还愣了一下。
“父皇说过，若本宫有任何疑问，都可随时来找他，请他解惑……”太子姿态谦逊，“小海公公，你再给本宫通禀一下。”
小太监去了，出来时灰头土脸的，说是圣上把他骂了顿：“要不是全喜公公替奴才求情，奴才今天都没法子活着来给殿下您回话了……”
太子等了一会，确定圣上不会见他后，他捧着东西慢慢往东宫而去。
太子少师秦满春等在外头，见他这副模样便上前询问：“殿下，可是圣上说了什么？”
“没有，父皇压根就没有见我。”太子看着自小便陪在身边的老师，“少师，你说父皇他是不是决定放弃我了？可我从一开始入朝到现在，并没犯任何大过错，他交给我办的‘万间学堂’我也办得漂漂亮亮，为何父皇他会突然如此？”
秦满春斟酌用词：“圣上不论做什么，都必有圣上的考量，既然殿下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那殿下就应当继续用储君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即便殿下做了什么错事，在圣上换储君之前，殿下仍然是我们南越国的太子，若是圣上……”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殿下您，才有资格监国。”
太子一凛。
说话间两人便走出了一大段，太子思考了一路，见快到东宫了，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被秦满春碰了碰胳膊。
太子疑惑抬头，一下子看到了前边的姜予宁，他欢喜地奔上去：“予宁姐姐！”
“多日不见，殿下看着是清减了些。”姜予宁摸摸他脑袋，“早上可还早起做晨练？”
“……没有。”太子小小声，“功课太多了，而且要弄清楚每日朝堂上议的事，都要花费好多时间，所以……”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殿下可要保重好自己，才能去思虑别的。”感觉到秦满春在看自己，姜予宁抬头，“少师大人以为呢？”
偷看被抓了个现行，秦满春脸红得快要滴血，他轻轻嗯了一声，连忙垂下头。
太子抱着姜予宁的胳膊，小小声地说父皇不愿意见自己啦……于是姜予宁就想，秦满春这一脸的赫然，应该就是被圣上狠狠斥责后留下的。
前边就是东宫了，姜予宁陪着太子走到东宫宫门口便止住了。
东宫就是个小朝堂，里头的水不比真正的朝堂浅，姜予宁无官无职，还是得注意分寸。
已快到晚食时间了，太子依依不舍，也只能道别：“如此，少师大人，你便替本宫送送予宁姐姐。”
秦满春求之不得，只不过他这人很怂也很君子，从东宫一路出去，都没敢说话，正好姜予宁也在想方昭仪那边的事，两个人便沉默了一路。
“咦，这个点，王栩怎么还在宫里？”秦满春突然指着前边，“他对面的，可是二皇子？”
从姜予宁的角度看不到王栩，因此往秦满春那边过去了一些：“确实是二皇子。”
秦满春又闻到了那股冷香，那香味淡淡的，却像是变成了实体，能拨动人的心弦，他的心怦怦直跳，一些不能为人知的心思顿时就要藏不住了。
他连忙往旁边移了一大步，结结巴巴道：“没，没想到他，他竟是选择了二皇子，真是，真是没，没眼光。”
“人各有志。”姜予宁笑了笑，没说别的就走了。
回到姜府天已擦黑，李姑姑赶紧端水来给她净手净面，吃完晚食刚想散下步，顺便找姜予贞聊一些事，姜姑姑便来报，说是王世子登门。
“忠伯说，王世子瞧起来像是兴师问罪。”姜姑姑皱眉，“这王世子还没出二七，就这么登门，实在是太过无礼，姑娘，忠伯说要把他打出去。”
恰好花姑姑回来给姜予宁回话，说白日姜予宁进宫之后，她便安排人弄了王世子的那批死士：“折了三个，重伤七八个。但也是他们自己先动的手，我等只是回击。”
只是回击的时候下了重手而已。
姜予宁心中有数了，于是吩咐姜姑姑：“请王世子到明厅，好生招待。”
姜予宁故意让王世子多等了一盏茶才现身：“这么晚过府，世子可是有要事相商？”
王世子盯着姜予宁，眸光带着浓浓的悲伤：“本世子与郡主往日无仇近日无冤，郡主为何要对本世子赶尽杀绝？”
“世子说的什么，本郡主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的人，杀了我的三个护卫，重伤了八人。”
“没有证据的事，世子爷就不要乱说了，上京虽不讲理，但诬陷一个人的时候，也要讲究证据的。”
王世子盯着姜予宁，姜予宁淡淡回视，四目相接，王世子眸光一沉。
几十息后，王世子移开眼：“既然郡主要证据，在下便去找证据，希望届时郡主能给在下一个合理的说法。”
姜予宁微微一笑：“忠伯，送送世子。”
王世子走了几步，又回头：“方才在宫中，郡主可是瞧见在下与二皇子说话了？若郡主是误会在下站队二皇子，而对在下的人出手，那在下便当郡主是在意在下了。”
姜予宁不置可否，忠伯则一步上前：“王世子，这边请。”
天完全黑了下来，姜予宁也回到了琅玥阁，想起刚才与王世子对视时的情形，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跟王世子对视的时候，她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带着好多钩子，要把她的注意力给勾过去。
将这次与王世子正面交锋后的所得写信告诉赵玄璟，姜予宁便思考起方昭仪所讲的事。
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只不过是这段时日，苏皇贵妃生的公主经常过来逗两位小公主而已。
虽是小孩子之间的来往，但在外人看来，这是绝没有这么简单，搞不好外人会以为方昭仪与苏皇贵妃交好，是因为方大将军已经选择站队六皇子了。
方大将军站队六皇子？
姜予宁冷笑，六皇子才几个月大，人品德行如何全然不知，如何值得方大将军冒险去换阵营？
方大将军就算要换阵营，也应该换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怎么可能会是六皇子！
这些表象，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