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都老被簇拥着从小楼里出来,后头跟着姜予宁与秦满春。
不远处,王世子侧身道:“祖父如今相信了吧?郡主的本事,不仅仅只能用在战场。”
圣上对王家的处置下来后,静安侯便自请流放到八百里外的南海之滨,从上京到南海,途中要经过越州,于是静安侯便顺道过来看看王栩这个被王家亏待了的孙子,又恐落人话柄,便让王世子将自己带到千安寨来,给太子请个安。
看着并肩站在小楼前的清冷女子,静安侯捋了捋胡须:“确实是老夫多虑了。”
小楼前的百姓都走光了,静安侯大步上前:“护国郡主!”
认出静安侯,姜予宁微微挑眉,旁边的秦满春已经惊讶起来:“郡主,静国、不,静安侯他怎么来了?”
“不知。”
姜予宁对静安侯还是挺敬重的,于是与秦满春往前迎了两步。
姜予宁微微拱手:“侯爷怎么来了?可是圣上让侯爷带了口谕?”
静安侯如今是三等公侯,在姜予宁面前那是得自称臣下的,他端端正正给姜予宁行了个礼,才道:“回郡主,圣上并无口谕,是臣下想向东越与骆越两族的百姓请罪,也顺道来看看栩儿。”
姜予宁点点头,说太子就在屋里,让静安侯去给太子请个安。
静安侯给太子请了安,然后一脸担忧地说起朝堂的事:“越州的事,虽说是我王家的祸,但御史台还是有言官上了奏疏,批殿下对越州不上心,对百姓不上心,并质疑殿下在越州并非办学,而是游山玩水。”
太子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本宫都住到寨子里头与百姓同吃同住了,还亲自教学!如果这样还不叫上心,怎样才叫上心?!御史台那帮子人,个个都光长嘴不长眼、”
顿了顿,太子补充一句:“当然,程御史除外。”
姜予宁不禁莞尔。
她问静安侯:“侯爷可有留意,最先递奏疏的人是谁?”
“马御史。马御史是安州人,自知道甘州在郡主的帮助下开始重建之后,他就一直在替安州拉资金,上个月,安州在永宁侯的帮助下也开始了重建,他便消停下来,越州的事情出来后,他就立即递上了那封奏疏。”
姜予宁点了点头,便转了话题,稍后还与静安侯一起在寨子里走了一圈。
等吃了晚食,静安侯就要继续赶路了。
临走之前,静安侯想起一个事:“还有一事,殿下,苏皇贵妃生了个小皇子。”
“本宫又有弟弟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来人,给静安侯赏。”
王世子与静安侯一起离开后,太子哼了一声:“苏家在朝中根基尚未够稳,就这么出手弹劾本宫,心还是太急了些。”
“或许只是试探。”姜予宁提醒,“此事刚好也可以给殿下敲了警钟,往后我等行事,理应更谨慎。”
门外王世子的声音传来:“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正如殿下刚才所言,苏家根基不稳,越是蹦哒便越像是蚂蚱,也更显得他们的心虚。”
太子挑眉:“你不是与你祖父一起回城?”
“祖父不回城,出了寨子就继续上路了,臣明日一早亦要去离这不远的侗寨,担心一去一回消耗了体力,明日无法按时入寨,误了黎大人病交待的事,所以打算在千安寨对付一晚。”王世子解释,“侗寨出了点小意外,他走不开,曾大人亦要留在越州殿后,便只有臣下这个闲人代他走一趟了。”
太子点点头:“如此,你今晚便与少师住一道吧。”
“不敢叨扰少师大人,夏日炎热,夜里也不比白日凉多少,臣下在厅里打个地铺便好。”
秦满春笑了笑:“也好,我睡觉不老实,还担心将你一脚踹下床,或是将你压扁呢。”
王世子颇为尴尬地一笑,不过,太子还是坚持让王世子与秦满春睡一床。
王世子也没再坚持,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邀请秦满春:“这千安寨的月亮,看起来就是比越州城的要圆,少师大人可愿与在下夜游千安寨?”
跟个男人把臂同游,秦满春是疯了才会去。
不过,就当是锻炼吧,大夫说过他这身体虚不受补,同理可证,也不宜一下子就进行大运动。
王世子与秦满春出了门,姜予宁跟太子聊了一会,也告退回了自己房间,临睡之前,她让剑心一会给大家泡茶,让每个人都喝了,好睡觉。
剑心趁送茶的时机,状似无意地跟秦满春提了一嘴:“四喜跟奴婢抱怨过世子说梦话的毛病,少师大人今晚怕是睡不稳了。”
秦满春神情一凛,他下意识往自己房间看去,王世子正在认真地整理床铺,他点头:“本官定会注意。”
第二天起来,秦满春顶着一双又青又肿的眼睛跟在太子后头跑操,绕着寨子跑了三圈下来,他好想死,但是回头看到比自己还不如的王世子,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活一下。
几个孩子则是精神百倍,太子满脸兴奋:“予宁姐姐,跟着我们跑操的孩子都有二十个了!后来那个农都老过来之后,有一半的孩子怕被骂,不敢再跟着跑,有一半坚持跟我们跑完了全程。”
“农都老阻止了吗?”
“这倒是没有。予宁姐姐,你说他是不是想通了,同意让寨子里的孩子来听我上堂了?”
“也许吧,一会再看看。殿下先去换身衣服,你们几个也去换身干衣裳,莫要受了凉,影响了一会上堂。”
不一会,太子的小学堂按时开课,王世子还留在房里喘息,姜予宁则和剑心在寨子内走动,秦满春挣扎着跟上去:“郡主!”
“少师既是跑伤了,就应该在屋头躺着休息才是,怎么跑出来了?”
“昨夜在下一宿没睡,没发现王世子有说过梦话,他睡得又熟又死,我曾把他踹下去,在地上拖了两遍他才醒。”
姜予宁点点头:“少师大人辛苦了。”
“不过早上我叫醒他的时候,他把我错认成四喜了,后面他服侍的人进来,他又喊了一声四喜。”秦满春摇摇头,“王栩其人,既狂妄又天真又长情,一个奴仆,也能让他记这么久。”
“毕竟是修佛之人。”姜予宁说了一句。
转到山门前时,王世子带着两个仆人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向姜予宁道别,然后道:“在下这段时间夜里总是不能安睡,昨夜喝了一杯郡主送的茶,竟是睡了个好觉,不知郡主可否赐个几两?”
“自然可以,剑心,你去给世子包个五六两。”
“多谢郡主。”
姜予宁和秦满春回来时,发现来小楼外听课的孩子比昨日多了一倍,许是农都老下了令吧,今天那天小孩的家人没有出现。
又过了两天,来学堂蹭课的孩子已经多达三十个,并且有一部分胆子大的,已经进到院子里了,其中最胆大的有两个,自带了一张自制的小桌子,垫子则是用干草做的。
第二天,其他孩子也进了院子里听课,虽说有站的有坐的,但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同样的渴求。
第三天,太子上完了早上的功课,农都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