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姜予嘉眼睛青黑地回来，不一会，门外多了一群上门讨说法的苦主。一大群苦主当中，穿着钟丞相府、孙尚书府、城阳侯府、静国公府、安乐侯府制服的家仆最为显眼。
这几家旁人一个都不敢惹，姜予嘉好样的，一次过全惹了。
姜予宁用薄纱布裹了个刚煮熟的鸡蛋帮她敷眼睛，听着她的嘶嘶声，姜予宁无奈：“我让你出去打架，可没叫你去挨打，这谁的拳头这么大，只差一寸，你眼珠子都要被揍出来了。”
“原来是关心揍我的人是谁啊？我还以为你会怪我这次惹大祸呢。”姜予嘉笑。
听到她没心没肺的笑声，姜予宁用了些力，姜予嘉立即鬼哭狼嚎。
“眼睛谁揍的？”
“季杰！”
“你挑钟家孙家的人下手我理解，季杰是禁卫军统领，你惹他做什么？”
“不是惹，我那叫切磋，只不过我技不如人。”姜予嘉嘶嘶叫，“阿宁，现在可以入宫请罪了吗？”
“能。”
“除了请罪，阿宁，你是不是还需要我做些别的？”
姜予宁附在姜予嘉耳边说了几句，姜予嘉听完，一双眼刷地亮起，灿若星子。
在去宫里请罪之前，姜予宁先让忠伯出去应付那一群苦主。
按照姜予宁的吩咐，忠伯说了几句并不真诚的客套话，之后便拿出一木箱白银，说是给大家的赔偿，让大家一个一个排队来领钱。
忠伯将手拢在袖子里，神情倨傲：“不领也没关系，稍后我会将白银送去甘州，甘州如今正在重建，缺银子得很，这笔钱虽然不多，至少能替甘州添砖加瓦，这是给后代子孙积德的好事，你们主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几家的家仆被忠伯这一番话气得跳脚，他们一脚把银子踹翻，随后回府回话。
城阳侯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姜予宁是全然不将本侯放在眼里！”
管家问：“侯爷，那要我们带着人过府，让姜予宁交出忠勇郡主吗？”
城阳侯一巴掌拍过去：“你傻的吗？！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何况还是誉儿挑事在先！本侯带人过府，那不叫讨说法，那叫上门挑衅！”
“那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咽下吗？”
城阳侯走来走去，不一会，下人来报，说是安乐侯来了。
两人一碰面，立即表示，姜予嘉仗势欺人，无法无天，他们自己治不了，得告到圣上跟前去，让圣上去治她的罪，明日一早，他们就在早朝时当堂弹劾姜家！
安乐侯从城阳侯府出去之后，还先后去了钟丞相府和静国公府，离开的时候，安乐侯脚步轻快，甚至哼起了曲。
花姑姑将几家暂时结盟的消息带回，姜予宁微微一笑，并不着急。
一个时辰前，她已经将请罪的帖子递进了慈宁宫，算算时间，这会该有回音了。
傍晚，负责往宫里送信的姜十二回来了：“姑娘，宫里回信，让您明日辰时进宫。”
辰时，朝会应差不多结束了，而那几家必然会在朝堂上把姜家往死里告，没关系，他们告得越狠，便越有利于姜予宁推进计划。
这一晚，姜予宁在书桌前写写划划，直到下半夜才吹灭蜡烛。
快要睡着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叫，姜予宁腾地睁眼。
她在黑暗中屏息等了一会，没有再听到鸟叫声，只有榻边李姑姑越发绵长的呼吸声，窗外的树微微摆动，仿佛是有人刚刚从树上离开才使得树影婆娑，又仿佛是她的错觉。
次日一早，姜予宁便和姜予嘉进了宫。
抵达慈宁宫时是辰时中，朝会还未结束。
慈宁宫比从前更安静了，姜予宁注意到，除了辛姑姑与肖姑姑，慈宁宫又换了一批宫婢，全是姜予宁未曾见过的面孔。
太后病了一场，瞧上去瘦了一圈，便是有精心上妆，也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姜予宁敛起心神，郑重行礼。
“予宁/予嘉参见太后娘娘，谢娘娘替我姜家主持公道！”
姜予嘉随后啪嗒啪嗒掉泪：“予嘉有负太后的疼爱，又闯了大祸，予嘉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
太后轻叹了一声：“予宁，你的请罪书哀家与帝后二人都看过了。”
太后顿了顿，“只不过此事涉及到了朝中几位重臣，涉及到了朝堂，此事，还得圣上来了再作定夺。”
姜予宁自然是叩谢皇恩。
太后示意给姐妹俩赐座。
姐妹俩落座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太后娘娘也在慢条斯理地品茶，双方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一时之间，慈宁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好在很快，圣上便结束了朝会，来到了慈宁宫。
姜氏姐妹自是又一番行礼。
圣上喝了一口茶，按了下额头，这才开口：“予宁，方才朝会之上，城阳侯等人弹劾你姜家仗势欺人出手伤人，几个老匹夫嚷着要孤对你五姐从重处理。”
“若不是孤早就知道内情，孤只怕真要拿姜家问罪了。”
姜予嘉扑通跪下：“圣上，千错万错都是予嘉的错，是予嘉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是予嘉争强好胜非要动手……圣上，予嘉有负圣恩，实在罪该万死！”
说实话，姜予嘉这段时间总在发疯打架，圣上从各个渠道多少都知道一些，虽说全是事出有因，但听得多了，心里总会厌烦。
要不是今日城阳侯等人在朝堂上公开弹劾姜予嘉弹劾姜家，将一个连方大将军都推崇的战场‘女杀神’踩得一文不值，在圣上心里，那也应该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圣上道：“你虽伤了人，但无主动害人之心，又是对方先行挑衅，实则事出有因，罪不至死。不过——”
圣上话锋一转，“虽是事出有因，但你下手没个轻重，将朝廷重臣的儿女当敌贼来揍，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予嘉，孤要降罪于你，你不许叫屈。”
姜予嘉眼角含泪：“只要不祸及阿宁，不祸及姜家，予嘉愿意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这态度是挺好的。
圣上点头：“前几日，孤听镇国王提起，说你们想迁回宁州老家，我看啊，迁回去就不必了，派个人回去瞧一瞧看一眼，修下祖坟倒是很有必要。”
“如此，予嘉啊，你便回宁州住一段时日，等天气暖些你再回来，届时，城阳侯他们也该消气了。届时孤给你寻份差事，你可不能再像如今这段莽撞了。”
“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