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姜予嘉下了城楼,凤阳瞪圆了眼。
姜予宁不是要姜予嘉带上她吗?她还在这里啊!
姜予宁她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凤阳就看清楚了。
姜予嘉的马上,多了一个跟她一样装束的女子!
沈华贞把她=凤阳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凤阳迫不及待:“姜予宁!你让人假扮我?你想杀了刘显源?”
“不然呢?”姜予宁反问,“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投降?”
“可这行不通的!刘显源虽然眼睛不行,但他身边有个副将眼神极好,他就是刘显源的眼睛!”
姜予宁哦了一声,没再答话。
这让凤阳又十分疑惑。
姜予宁她不用告诉姜予嘉先杀了那个副将吗?
难不成外人看姜家是一团和气,实际上姜家姐妹也互相倾轧,此番姜予宁就是想让姜予嘉死在甘州?
若真如此,她手里的底牌用尽之后,姜予宁真的会让她活吗?
凤阳后背全是冷汗。
她以为自己已是这个模样,必是不想活了,然而当真正没有活路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活。
福运嗤笑一声,继续往远处看。
沈华贞又把凤阳的嘴堵上,她走到姜予宁旁边,小声道:“就该让奴婢去,那李惊鸿未必信得过。”
“信不过才该死。”姜予宁微笑,“我既收了沈姑娘送的大礼,自然要尽可能先让你活。”
沈华贞咬了咬唇,眼眶微红:“谢谢姑娘。”
看着姜予嘉出了城门,姜予宁的心也跟着揪起。
她叹了一声,侧头看黄知州:“黄大人,这里交给你了……如若计划失败,将凤阳与福运,都丢下去。”
凤阳浑身一冷。
福运却是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看向姜予宁的眼神,隐隐有着慈爱,然而等姜予宁回头时,他脸上又是那副嘲讽的神情。
姜予宁下了城楼,出了城门,与陈都事汇合。
陈都事沉声说:“童大人带着五百士兵护着五姑娘去了。”
五百对一万,姜予嘉此番过去,成与不成,都是九死一生。
甘州不是姜氏的甘州,百姓更不是姜氏的百姓,除了童大爷是朝廷命官,五姑娘甚至只是一介布衣,还是个女子。
可就是这个十七岁不到的女子,替他们这些人去赴死。
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们竟然一次次地质疑她们,一次次地试探人心。
他们真该死啊。
陈都事想。
姜予嘉与童大爷策马狂奔,起先两人都抿紧唇不说话,行了一段,两人突然仰天大笑。
“姜小五,你怕不怕?”
“大表伯,你怕不怕?”
两人对视一眼,童大爷笑:“便是怕,也要先弄几个垫背的!草他姥爷!”
姜予嘉与身后众骑兵:“草他姥爷!”
李惊鸿坐在姜予嘉跟前,她微微侧头,便可看到姜予嘉略带着肉肉的下巴。
原来,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甘州十里之外。
刘显源很快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他眯起眼,很快瞧见了一片黄烟,烟尘里也很快出现人影。
可惜他看不清。
他恨极了自己这双眼睛!
若不是这双眼睛,他能更凶猛!
身边副将眯了眯眼,认出了马上的姜予嘉:“将军,是姜家五姑娘,她马前绑了个女子。”
“可瞧清了?”
“从身形装束来看,似是表小姐,但她脸上全是血,不能完全辨认。”
“认清楚是凤阳后,立即杀了她!”
“是!”
姜予嘉在几丈外勒马,高喊:“姓刘的,别打了!我们姜家认输了!我们投降!!”
她将“凤阳”扔到地上,“这是凤阳!速来拿!”
童大爷接着喊:“姓刘的!甘州不是去上京的必经之道,你们得了凤阳就赶紧走吧,莫要耽误了刘勉的夺权大计!”
“凤阳”落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大表兄,救我,我是凤阳,救我啊……”
“你看看我,我是凤阳,是凤阳啊……”
在刘显源的视线里,就宛若看到一条大虫子往这边爬,他扭脸问副将:“看清楚了吗?”
“凤阳”披头散发的,爬一下就抬一下头,但每当副将要定眼细看时,就会有一撮乱发正好落下来遮住她的脸。
“将军,属下未能看清楚她的脸。”副将说完又道,“将军,凤阳落在姜予宁手里,最后都是个死,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
“你懂个什么?”刘显源瞪副将。
如若不是凤阳手里握着他们整个刘家人的弱点,他早就挥兵南下了,以他几兄弟的凶猛,这会只怕已经攻到汉州了!
过了汉州就离上京不远了,届时便是四大边境军都调过来救驾,也是来不及了的。
女人就是麻烦!
刘显源说:“必须确认她就是凤阳,再杀了她,不然我等就要去攻甘州了。”
甘州满城是炸药,为了一个凤阳,他才不愿意去送死。
正在蠕动的“凤阳”突然停了下来,不动了。
刘显源皱眉:“怎么回事?”
“应是受过了严刑逼供,她所爬过之处,都是血。”副将说。
“若她是凤阳,本将军倒是省事了,但姜予宁既然想活,那必不会让她这么早死——你去把人带过来。”
“将军,只怕是有诈。”
“区区几百人,便是有诈又如何?立即去!”
副将策马过去。
“凤阳”缓缓抬了头,没等副将看清楚脸,又重新伏在地上。
副将跳下马,皱着眉走向“凤阳”,一把抓住“凤阳”的头发。
乱发之下,确实是凤阳的脸。
副将立即将“凤阳”带到刘显源跟前:“将军,确是凤阳。”
刘显源跳下马,拨开“凤阳”的乱发,看到她发顶上那个暗红色的胎记,他笑了一声:“确实是我的好表妹啊!”
他哈哈大笑:“表妹,那就让表兄送你上路,让你与我姑姑姑父一家团聚吧!”
正在这时,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等到反应过来,他腹部已中了一刀!
“凤阳”一跃而起,在敌阵里胡劈乱砍,边杀边喊:“我不是反贼!我不是反贼!!!”
副将轻而易举就追上去将她斩杀。
对面只乱了一小会就停了,姜予嘉知道,“凤阳”已经死了。
她用手背狠狠一擦眼角,大声喊:“姓刘的果然都不长脑子,略施小计,你们的主将就中了圈套,对方兄弟们,你们主将这种脑子还是别想夺权了,别拼命了,快回家种地带孩子吧!”
她一扬手:“兄弟们,我们不和蠢货打,撤!”
被假凤阳给刺了一刀,刘显源已是恼怒,如今又当着众将士的面被奚落被嘲笑,他只觉得有一股火,从脚板底直冲天灵盖。
娘的,管它前面是什么鬼东西,他就要杀了前面那臭娘们!
他飞身上马,拍马便追,副将怎么喊也喊不回来,只能匆匆带兵追上。
很快,叛军进了十里之内。
八里。
六里。
五里。
三里。
二里!
姜予嘉与童大爷终于出现在姜予宁的视野里,他们的身后,跟着刘显源的大军!
待姜予嘉与童大爷带着残部跨进了安全区域,姜予宁一声令下:“炸!”
蓬!蓬!蓬!
爆炸声从甘州城门口一直蔓延至远方。
姜予宁双腿一夹马肚,率先冲进敌阵:“杀!”
甘州十里之外。
一队骑兵被不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惊住,有人回身大叫:“甘州城破,王爷——”
他只看到一道残影,他家王爷,已经策马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