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真以为本王那么在意你们赵家人的态度?”
“哦,那就是兵器库。不对?那就是真正的花炮坊。”
“抑或是,你跟西云国有勾结,要将本王送给西云国,让西云国助你们举兵?”
“闭嘴!”永安王大怒,“将本王跟那些叛国求荣之人相提并论,你这是侮辱本王!”
“这么说,从三年前到现在,不断追杀本王与姜家人的那批刺客,王爷是准备不认了?”
“……我认,又不认。”
认又不认,这是什么意思?
赵玄璟没再问,在马车的一摇一荡中悠然入睡。
马车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又换骑马,快到晌午时,队伍停下来了。
这是铸金点。
从铸金点离开又行了五六个时辰,抵达了兵器库,翻过山,便是永安王练私兵的地方。
最后,他们来到真正的花炮村。
马车外传来吴江暴躁的叫嚷声:“姓赵的,这里便是花炮村,也是你的埋尸地,赶紧下来!”
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突如其来的强光让赵玄璟眼睛不适,他只瞄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眼。
“哟哟哟,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连车都不敢下了!你们赵家人,骨头轻的咧!”
外头一片桀桀的笑声。
空气很干燥,飘荡着浓浓的硫磺味,赵玄璟掩起鼻子:“……臭。”
“等你死了会更臭!在这矫情什么,下来!”
被吴江拽下车的时候,赵玄璟顺势往他那里倒了一下,吴江立即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边嗷嗷叫,一边拍着衣服,惹来众人的大笑。
入口处立着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走近了看,只见上头刻着几个字:玄武大炮。
赵玄璟从未见过这种造型的东西,不由得驻足。
永安王十分骄傲:“这是本王用了二十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摧毁一个皇宫,三枚炮弹即可。”
赵玄璟点点头:“若是拉到战场上,那必然所向披靡。”
吴江得意极了:“那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若是遇到百姓呢?”
吴江一哑。
赵玄璟下一句又来了:“这玄武大炮可长了神通,会自动避开百姓?若然不能,那又有什么可夸赞的?不过,莽夫造莽物,倒也契合。”
“老子要撕了他这张嘴!”吴江大怒,“老子忍一路了,今天谁若劝我,我便杀谁!”
吴江扑上来。
他身形高大,下手又快又狠,而赵玄璟连日来都被迫服下一枚能让人变得软绵绵的药丸,此刻是无力招架,甚至是连接招的能力都没有的。
眼看着吴江手中大刀就要砍到赵玄璟面门,一声箭羽的破空声杀到。
弓箭撞得大刀失了准头,恰巧赵玄璟往旁边一闪,吴江的大刀就砍向了离赵玄璟最近的那名护卫,护卫闪避得慢了些,直接被大刀砍成了两半。
鲜血飞溅间,一阵箭雨簌簌落下,马蹄声突突,扬起阵阵灰尘。
赵玄璟的人,到了。
吴江等人边骂边护着永安王往里退:“草他姥姥的!都说姓赵的有八百个心眼子,我们玩不过,王爷他就是心软,非要带他来看!”
“当初要是一刀就将他杀了,哪来今天这么多事!”
嘴里满是抱怨,但护永安王的动作却是滴水不漏。
一枚弓箭噗地射到肩膀,吴江手中大刀一沉,试了几次没能再提起,他赶紧道:“那姓赵的有备而来,王爷莫要恋战,快走!”
十几个部下护着永安王撤退,但赵玄璟的人武力惊人,不一会就断了他们的退路。
而花炮村内,毫无动静。
想来这处早就被赵玄璟控制了。
吴江丢掉大刀,捡起地上的长剑,脸色很难看。
“王爷,姓赵的这一路都在做戏!宋杨!你跟老子断后,其余人都护着王爷走!草他姥姥的,今日我吴江就是死了,也要拉着赵玄璟陪葬!”
“老吴,不可!”
“王爷——”
永安王摆了摆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赵玄璟他现在还不敢杀本王。”
这时赵玄璟也被青云扶起来了,他咳嗽了两声,露出一抹浅笑:“你这命,本王不是非留着不可。来人,将刘勉绑起来!”
吴江等人挥刀要砍,永安王再一次喝退,随后束手就擒。
吴江不懂,大声质问:“王爷,你是不是老了被吓破胆了?你别怕啊,有我们啊!我们这些兄弟一起上,这南越朝它撑不了多久的!”
永安王已经自己爬上了马车,闻言只是浅笑一声,而后望向赵玄璟:“我这二十年,可不止是研究玄武大炮。”
赵玄璟眼睛一眯,青云低声说:“花炮村的所有管事在属下们进来时,第一时间服毒身亡,里头的普通工人只知每日造炸药,但并不清楚造出来的炸药运往何处。”
“炸药?”
“对,他们叫炸药。据工人所说,光他们一个月内造出来的炸药,就能将十座锦州城这样的城池轰个干净。”
赵玄璟变了脸,他定定盯了永安王一会,转身环视一圈吴江等人,狭长的凤眸透出凛冽的光。
他高声道:“尔等出身草莽,当年跟着先帝入京领功,没少被京中勋贵大族取笑,先帝一次两次出面调停,那群人却是面服心不服,暗地里没少给你们下绊子。”
“你们嚷嚷要解甲归田,先帝惜才,也记恩,便将刘勉封为异姓王,将整个锦州划给刘勉管辖。”
“从刘勉受封到如今,整整二十年,期间军功再高如护国将军姜镇南,亦未能封王!为什么?是他不配吗?”
“不,他配!但是因为先帝许了他刘勉独一份的荣光,旁人便不能同他一样!”
“先帝原是想着,尔等到了锦州后,你们会休生养息,仔细教育子女,将来也能有与那些世家大族一较高下的能力,他更希望朝堂之上,尽快有你们的后代。”
“每一届的恩科,先帝都着重问,有多少学子来自锦州,一定要好好培养,可直至他过世,都无半个锦州学子金榜挂名,更无锦州学子走上朝堂!”
“你们只记挂自己从前的荣誉,却半点不知先帝用心良苦!”
“他希望你们能在儿子辈或是孙子辈时改换门庭,你们倒好,不但置儿孙前程不顾,还将百姓的性命架在火上烤!”
他咻地转向,盯着永安王:“你说你对你的部下有诺,那你可曾记得,你当年跟着先帝征伐百越族时,对百姓所允的诺?”
“你说只要你刘勉活着一天,他国的战火便永远烧不到我南越国境内。”
“可十年前西云国叩边,我方处于下风,守边将领请你出征,你称病不去,我朝损失城池两座,用了两年才将失地收回来。”
“四年前北泽国犯境,边关告急,你说鞭长莫及,拒绝重回战场,护国将军姜镇南全族男儿几乎尽丧,十二女将同样战死沙场,盛京差点失守!”
“两年前,西云国再一次撩事生非,你称老称病冷眼旁观,我朝痛失两名良将,边城两个村子被屠!”
“刘勉,你十五岁从军,从一名小士兵成为南越国唯一一位异姓王,不是因为你有多骁勇善战,而是因为你所战,皆是为国为民!”
“然而,你早已改了初心!你身为一方藩王,却是上辜负朝廷的厚望,下辜负百姓的信任!你,不配为王!不配为人!”
满场静寂。
几息后,永安王嗤笑:“赵家小儿,不但心眼子多,嘴皮子也是利索得很。赵氏负我,跟我有没有辜负天下百姓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你这些话,吓吓吴江他们还好,对我,没用。”
“你们造的那些炸药,最后都运去了哪里?”青云问。
“想知道?”永安王指着赵玄璟,“可以啊,他立即死,我立即讲。”
“赵玄璟,你口口声声都是天下,都是百姓,如今,本王倒要看看,天下百姓与你个人的性命,你会怎么选!”
只安静了半瞬,赵玄璟便道:“我选……天下人。”
“吴江,给他刀!”
赵玄璟拿起了刀,朝着胸口狠狠一刺。
“九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