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将人放地上。
月色之下,那人的脸清晰可辨,赫然便是苏太妃。
王世子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苏太妃,幽冷目光中夹着杀气。
几乎是同时,苏太妃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苏太妃勃然大怒:“王栩,竟敢将本宫掳走,你该死!”
话落,她脖子突然被人捏住。
四喜捏着她的脖子,将她高举起来。
似曾相识的窒息感很快袭来,苏太妃惊恐万状,她双脚乱蹬,双手胡乱地拍打四喜,四喜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她被扔了下来,像一块破抹布。
王世子淡淡道:“人在屋檐下,娘娘还是要低一低你那高贵的头颅,否则,该死之人就不是本世子,而是娘娘你了。”
苏太妃捂着脖子,好半天才发出几个字:“你,想干什么?”
“想让太妃娘娘知道,即便你成了太后,你亦无权干涉我的行动。”
“圣,圣上很看重秦满春,你若杀了他,圣上必会彻查,若是圣上彻查,你我之前的努力全都会白废!”
“那又如何?本世子不过是重新选择,重新开始而已。倒是苏太妃你,惹恼了我,失去了我这个助力,你要如何让六皇子继位?凭你那愚蠢的侄女一天三顿的给圣上喂毒?”
“若圣上暴毙,又无留下传位诏书,自然是太子登基,若是太子仁善,六皇子日后可当一个闲散王爷,但若你们苏家不安分,那太子登基之日,便是六皇子死亡,以及你苏家覆灭之时!”
苏太妃脸色微变,她确实被唬住了,但很快她便恢复冷静。
她微微一笑:“原来是王世子要换阵营,怪不得不顾你我之间的契约擅自行动,只不过明主难寻,更何况,背信弃义的人,即便是换了阵营,也不会得到别人的看重与信任。我劝王世子要慎重。”
“该慎重的人是苏太妃你,不然,这次出宫的是你,下一次出宫的,就指不定是六皇子了。”
“王栩你敢!”
“我敢不敢的,你不也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吗?怎么,是想要苏皇贵妃、六皇子,都挨个感受一下今晚你被掳走的感觉,以及被人卡住脖子的美妙滋味?”
脖子隐隐作痛,窒息的恐惧一丝丝缠了上来,苏太妃作了个深呼吸,软了态度:“王栩,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
王世子拂袖:“当然需要谈一谈,不过,那是在太妃娘娘替我取下秦满春的人头之后。”
“秦府戒备——”
“三天之后,若秦满春未曾人头落地,在下会请太妃娘娘在宫外住下,届时,本世子与你再好好谈一谈。四喜,送太妃回宫。”
苏太妃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回到宫里,等那股窒息感过去,她只觉得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当初她会与王栩接触,完全是因为天明法师的请求,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见识过他的才能,后来怎么会选择跟他合作的呢?是因为天明法师的情面?
不,自从儿子离世,感情这种东西,她早就没了。
苏太妃满心疑惑,她拼命回想,想了很久,赫然发现,原来她不是越来越记不住事,而是记不住与王世子有关的事!
比如她一个时辰前被掳走与王世子见面的情形,她已经不太想得起细节了,可她三天前早膳吃了什么,午食用了什么,晚食去花园时摘了几朵花,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到底怎么了?记忆为何如此混乱?
苏太妃遣人去请太医,她跟太医提了提自己记忆混乱的事,太医也只是说她有些积食,给她开了些助消化的药。
可苏太妃知道她不是积食。
因为就在她请太医这会,她已经想不起一个时辰前王世子跟她说的话了,不,她只记得自己要杀了秦满春。
没头没脑的,她好端端的为何要杀秦满春?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苏太妃叫来暗卫:“你们还有多少人?”
“回娘娘,十人。”
“若是拼尽全力,可否取王栩的项上人头?”
“……能。”
“去杀了他,就现在。”
这个夜仿佛比任何一个夜都漫长。
姜予宁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最后一次从梦里醒来时,天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她刚翻了个身,睡在旁边小榻上的李姑姑便坐了起来:“姑娘,可是要起了?”
“嗯。”
李姑姑撩开帘子,便瞧见姜予宁直愣愣地看着头顶上的纱帐,李姑姑心头一突:“姑娘,可是做了噩梦?”
“没有,姑姑不必担忧。”
她披衣下床,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去练武场跟姐妹们一起练武,练完武,众人便聚在一起说话,顺便用早食,你一句我一句的,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姜予宁比平时多用了半碗粥。
姜十七见没人注意,她立即把自己不喜欢的青菜往姜十六碗里放:“姐姐,给你吃!”
“谢谢十七妹,我最喜欢吃青菜了!十七妹真好。”
姜十七嘿嘿一笑,像只偷吃的小老鼠,突然视线与对面的姜予宁撞了个正着,她脸色一僵:“嫡姐……”
小孩子见风就长,姜十七比去年长高了很多,也结实也很多,皮肤又白白的,瞧上去十分可爱。
姜予宁对她是生不出怒气的,只是重新给她夹了两条青菜:“不能光吃肉,要荤素搭配,才能长得更好。”
又给她旁边的姜十六夹了几块肉片:“不能光吃菜,你比十七还大半年,再不吃肉,十七都要比你高了。”
接触到姜十五眼巴巴的眼神,姜予宁莞尔一笑,让人将她的碗拿过来,她弄了好些肉和菜进去:“十五,你也要多吃肉多吃菜,光吃饭是长不高的。”
小孩子嘛,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也禁不住激,姜予宁这一番话落下,几个小姑娘立即开始比赛,每个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正好,被姜予宁拉着绕着练武场走了半个时辰。
等姜予宁回到琅玥阁已经辰时末了。
花姑姑从外头进来,肉眼可见的,满脸喜气。
姜予宁挑眉:“姑姑今日出门,可是捡了大漏?”
“属下没有捡漏。”花姑姑嘴角一直挂着笑,“姑娘,王栩与苏太妃没有反目,但是苏太妃与苏家快要反目了。”
姜予宁来了兴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