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璟!”
姜予宁大叫一声,从梦里跌了出来。
李姑姑点亮油灯,揶揄她:“方才奴婢听到姑娘喊了王爷的名字,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姜予宁笑不出来。
她刚才梦到赵玄璟被人一刀砍了脑袋,鲜血飞溅间,他的脑袋滚在地上,那双狭长的凤眸圆睁着,漂亮,却是毫无生机。
祖母以前常说梦都是相反的,姜予宁却是心乱如麻。
她喊来花姑姑:“锦州方向,可有九王爷的消息?”
花姑姑摇头:“锦州城内并无他们的踪迹,发出的暗号也无人回应,另外,永安王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正想法潜进去。”
“你上次说,他们是一夜之间消失,所有痕迹也是瞬间被抹去?”
“是。”
姜予宁抿着唇,脑子飞速转动。
赵玄璟向来谨慎,便是出了意外,也定然会留下点什么,而且,就算永安王手眼通天,也无法将所有踪迹在一夜之间全部抹去。
除非,是赵玄璟主动抹去痕迹,主动消失。
至于他主动消失的原因……
他应是发现了十分要紧的大事,不想横生枝节,或者不想让永安王巡着她的人,追查到她身上,从而给她招来祸端。
见她还是一脸凝重,花姑姑问:“姑娘,可要继续加派人手?”
姜予宁摆摆手:“让他们离开锦州,在周边待着。”
赵玄璟用心良苦,自己岂能拖他后腿?
这一晚,姜予宁始终未能再安睡。
天一亮,花姑姑又匆匆来了,说她们把清阳侯给跟丢了。
姜予宁眯眼:“在哪丢的?都去了哪?”
“回姑娘,人是在万州时跟丢的。清阳侯离开上京后,先去了冀州,在冀州停留了两天,日日饮酒作乐,随后,他去了津州。”
在津州停留两个时辰后,清阳侯便去了原州,在原州停留两日,又折回冀州,之后直奔万州。
“属下等人查过,清阳侯在万州除了有一处钱庄,并无其他产业,然而他对万州十分了解,应是经常过来,但她们连着查了两天,连他那处钱庄的人都说,从来未见过清阳侯过来查账。”
清阳侯经常过来,但是又无人看见,这一次也是进了万州就消失——难不成他有什么神通,能飞天遁地不成?
姜予宁道:“继续盯着万州。”
已经到了五月,天气逐渐炎热,姜予宁练了一会功,身上衣衫便尽湿。
再看那几个年纪早小的,衣衫尽湿不说,头发都滴水了。
最小的十七姑娘刚回姜家时,那小身子是圆滚滚的,这几个月日日跟着她们一直练功,人变黑了,瘦了,但也壮了,脸部轮廓也越发清晰。
姜予宁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十一叔,心中不免哀恸。
见十七姑娘蹦蹦跳跳过来,她连忙收起哀伤,换上笑容。
十七姑娘到了跟前,反倒是期期艾艾了:“嫡姐,十七能告两天假吗?”
姜予宁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十七为什么告假?”
“想舅母了。”十七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也想舅母做的凉糕。”
小姑娘一脸期盼,又生怕她拒绝的模样,真是惹人心疼。
姜予宁无法拒绝。
“去吧,让姜姑姑带你去挑些东西回去。”
“知道了嫡姐,十七会好好挑选,定会有礼数的。”
“傻十七,有礼数固然是好,但也不必事事讲究礼数,你舅母将你当成自己生的姑娘对待,你若太讲究礼数,反倒会与她生分,你如何开心,那便如何。”
小姑娘这下子是真高兴了,提着裙子就跑了。
姜予宁失笑,也回了琅玥阁。
刚换上干净衣衫,姜姑姑便来了,说是崔夫人又递帖子来了。
“姑娘,她虽然姓童,如今又是崔家妇,但身上毕竟流着一半的姜家血,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对她也是颇为关心。”
姜姑姑劝:“这是她第十封拜帖了,姑娘若是不见,她定然会继续送。姑娘,奴婢瞧着,她也是不想丢了姜家这门亲,这三番四次的递帖子,想必是真心想要跟姜家修复关系。”
已是第十封了?
姜予宁也觉得此事需要尽早了结,便松了口:“请她晌午后过府。”
接到姜家的回信,崔夫人喜极而泣。
那日被长兄扫地出门后,她便郁结在心,午夜回想起自己的亲娘以及外祖父外祖母,她就羞愧得想一条白绫把自己了结了。
过了两日,听说姜家与童家握手言和,她便也起了跟姜家修复关系的心思,加上有崔亮在旁苦苦哀求,崔夫人便撑起了精神。
“来人,叫三少爷过来!”
晌午一过,母子俩便到了姜家,崔夫人与崔亮亲自上去叩门。
忠伯将两人迎进明堂:“表小姐,小少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姑娘。”
一声‘表小姐’,勾起了崔夫人的童年记忆,她心中一时甜一时酸,最后眼泪没绷住,飙出来了。
旁边的崔亮也是默默掉泪,他觉得自己真是无用,从小到大,都让母亲为他担忧。
姜予宁来时,瞧见的便崔家母子眼睛红红的模样。
她只当没看到,在主位坐下,这才喊了声表姑。
“予宁,我们母子对不住你,对不住予贞,更对不住姜家……”
崔夫人拉着崔亮一块道歉,母子俩一边流泪一边自责,肩膀一耸一耸的,十分催泪。
虽说崔夫人是被童老夫人两头蒙骗,但她把姜家姑娘想得如此不堪,可见在她心里,也没有把姜家看得多重,此番上门,不过是看着姜家似有东山再起之势罢了。
姜予宁道:“当日之事,姜家不会再追究,但这不代表此事已经翻篇。”
“予宁——”
“往后若无什么事,两府还是不要走动了。”姜予宁站起来,“忠伯,送崔夫人,崔公子!”
忠伯面无表情:“崔夫人,崔公子,这边请。”
一刻前是‘表小姐’,转过头就成了‘崔夫人’……
崔夫人捂着脸哭了出声。
崔亮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想着能不能见着姜予贞,他要亲口跟她道个歉,只可惜直至姜家关上大门,他都没能如愿。
“亮哥儿,回吧。”
“母亲……”
“是我们对不住姜家在先,不怪姜家无情。”崔夫人道,“亮哥儿,童家与姜家都依靠不上了,往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母子俩哭着离开,姜予宁也去跟姜予贞说了崔家母子的事,随后两人便去了族馆。
府试时,姜家子弟只进了十个,这时士气都有些低迷,姐妹俩去给他们打了个气,又与梁氏说了会话,回来时正好是饭点。
今晚全府姐妹聚餐,说好了晚饭过后,十七姑娘的外家便来接她过去小住几日。
但还没开饭,花姑姑就匆匆进来,凑到姜予宁耳边道:“姑娘,九王爷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