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周家二房的长子。”
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太后娘娘下令杀姜予贞,又令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去救?
这当中是有误会,还是皇室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的惯用手段?
姜予宁刚从差点失去姐姐的惊吓中出来,脑子本就有些乱,这时脑子更乱了。
她根本无法分析。
她把热茶放下:“给我一壶冷茶。”
姜予宁一连灌了几杯冷茶,放下杯子时,她冻得抖了几下,但是脑子比刚才清明多了:“周蔚可还在外头?”
“在的。”
“请他到明厅,四姐,五姐,陪我一起去感谢他。”
周蔚的长相是典型的周家人的长相,端正和气,眉宇之间,又有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野心,别人只瞧一眼,便知以后必定不会差,更何况,他是皇后的亲侄子。
若是周蔚入朝之后自己争气些,成为重臣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姜予宁进来就立即向他道谢:“谢谢周公子,周公子对我姜家的大恩大德,予宁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我必以命相报。”
周蔚拱了拱手:“郡主客气,那种情况之下,不管是谁见了,都会伸出援手的。”
更何况姜予贞是他一眼便钟情的姑娘。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怕会唐突,毕竟今天是他第一次跟姜家人接触,他问姜予宁:“郡主,不知二姑娘她现下如何?”
姜予宁叹了一声:“救是救回来了,不过白御医说她心生死志,不一定熬得过今晚。我阿姐是个心志极坚韧之人,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她会不想活,周公子,你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周蔚一听姜予贞不想活,心里就急了,立即将当时看到的情景讲出来:“在下刚给姑母请了安,因为跟友人有约,便想早些出宫,路上远远看到有个姑娘正往宫门口走,我担心唐突,便慢了一些,想着等对方先出宫我再走,没想到我刚停下来,就看到有人刺杀她。”
他不好将自己入宫是给太后递名册的事讲出来,只能无中生友。
因为撒了谎,他有些心虚,眼神微微闪烁,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他说话的时候,姜予宁一直盯着他的脸,所以没有错过他这一闪而过的心虚。
先前在姜予贞说出那句‘我必须死’时,姜予宁就知道她今天的事跟太后和皇家脱不了关系,如今又见周蔚如此神情,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瞬间就发芽了。
愤怒与寒凉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祖父与祖母从小就告诉她,伴君如伴虎,离皇权越近,脑子就越要清醒,行为上也越要规范,不要授人以柄,因此她每走一步都小心又小心,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可没想到她已经谨慎至此,姜予贞还是遭到如此大难。
皇权大于天,这一点她一直都清楚明白,可就算姜予贞犯了天大的罪,皇家就算是糊弄姜家,也应该师出有名给她定个罪,而不是说杀就杀!
姜予宁攥紧了手,脸色紧绷,盯着周蔚的眼神,冰冷刺骨:“那刺杀者是何身份,周公子可清楚?”
周蔚对上她的眼,更心虚了:“在下惭愧,在下当时只顾着担心二姑娘的状况,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不过郡主请放心,在皇宫行刺之人是逃不了的,禁卫军挖地三尺也会把他挖出来。”
姜予宁又盯了他几息,移开眼:“谢谢周公子告知。只不过府里如今一团乱,不方便接待,请周公子见谅。”
周蔚立即起身:“有任何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郡主尽管遣人过来说一声,在下定然不会推托。”
“周公子这话,本郡主记下了。”
若是姜予贞醒了也请遣人告知——这话,周蔚到底是咽下了。
因为不合适。
他跟在姜家仆人身后往外走,心里全是担忧,又因为身份不合适,他什么也不能问。
纠结之际,六七个少年从外头跑进来。
一群少年中他只认得一个姜予安,他们应该是知道了姜予贞的事才如此焦急的。
姜氏一族的族人真团结。
周蔚感叹了一句,正要继续往外走,突然他脚步一停,定眼望着那群少年的身后。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青年穿着月色长袍,长相温雅,虽走得急,但不失文雅。
周蔚问带路的仆人:“那是谁?”
“是我们姜家的公子们。”
“都是吗?”
“哦,还有温秀才,温秀才在我们族学任教,是小公子们的夫子。”
周蔚瞧着温秀才看的时候,温秀才也发现了他。
两个人素昧谋面,但错身而过的时候,都同时皱了眉。
温秀才心里惦记着姜予贞,又因为他和姜予贞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他还不能表现得太过焦急,好在少年们体力好,脚程快,不一会就到了明厅。
姜予安看到姜予宁,立即不淡定了:“族姐,二姐她怎么样了?”
六七个少年,个个跑得满头大汗,脸上的焦急,真真切切。
站在少年们后头的温秀才,眉眼之间同样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姜予宁让家仆上茶,这才盯着温秀才说:“阿姐伤得有些重,但如果能熬过今晚,她就能活,要是熬不过……”
“二姐一定能熬过去的!”
“对!二姐是除了族姐你之外心性最坚定的女子,没有什么能把她打败的!”
少年们七嘴八舌,互相打气,而温秀才几次都欲言又止。
姜予宁从温秀才身上移开眼,轻叹:“阿姐自然不会被这些外伤打败,怕只怕,打败她的不是这些看得见的伤,而是心里的苦。”
温秀才浑身一颤,他再也没有犹豫,上前一步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予宁摆了摆手:“温夫子还是改日吧,府里如今正乱,温夫子要是没事,最好还是回族学,虽说姜家不太理会俗世眼光,但温夫子毕竟是外男。”
“郡主,在下想讲的事跟几位公子无关。”温秀才坚定道,“有些重要的事,在下一定要与郡主讲。”
“若是本郡主不想听呢?”
温秀才怔了怔,却是立即反应过来。
毕竟姜予宁平时对他十分客气有礼,如今突然之间对他改变态度,也只能是那个原因:姜予宁知道了他跟姜予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