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蓉拢着双手，喊了声‘姜予宁’。
姜予宁扭头，一脸疑惑，而太后娘娘已是一脸不悦：“明义，你这是何意？”
“回娘娘，明义只是想问问，一会能不能跟护国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郑蓉扯出一个笑容，“从前在锦州，我和郡主朝夕相处，同生共死，我自认为我们之间的情谊应是比旁人来得深些的。”
“但从锦州回来后我就抱病在床，一直都未能跟护国郡主说上话，近日来明义又听到诸多流言，便惟恐这些流言伤及我们之间的生死交情，因此想跟郡主解释一二。”
太后眸光很冷地扫了她一眼，望向姜予宁时，脸色又立即转为温和：“予宁，你怎么说？”
姜予宁想了想，道：“娘娘，予宁与明义郡主的确是从锦州回来后就没有再碰面了，是时候说上几句话了。”
“慈宁宫人多，你们就去茹院说话吧，别去太久，本宫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今天呀，必须在宫里多待一会。”
“予宁遵命。”
姜予宁向太后及皇后请过安，便让姜予嘉将她抱到茹院去。
外头的流言传了这么多天，上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姜予宁、郑蓉以及赵玄璟之间的爱恨情仇的，大家都觉得，姜予宁与郑蓉此番‘谈话’必是修罗场。
大家想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奈何谁也没有那个胆真的去看姜予宁的热闹。
茹院是离慈宁宫最近的一处院落，平时几个公主进宫陪太后说话，来不及出宫时，就会在茹院住下，平时也常有人打扫，整个院落安安静静的，院门一关，外头的喧哗便都被隔绝在外头了。
郑蓉站在院中那棵大树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予嘉将姜予宁背到屋里坐下，也不管郑蓉，唤宫婢来上茶。
茶水上来，郑蓉进来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予宁：“姜予宁，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姜予宁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回：“我为什么要得意？”
“你把我算计至此，再无翻身的余地，你不得意？”
“我算计的你？真是好笑。”姜予宁放下茶杯，“我算计你什么了？今天的局面，不都是你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推动至此的么？”
“难道是我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散布你和赵玄璟被困地室三天三夜的传言？你怀有三个月身孕，孩子是赵玄璟的这个谣言，也是我逼你散布的吗？”
郑蓉咬唇：“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出此下策！姜予宁，我不过是想嫁给赵玄璟而已，我甚至甘心做妾，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你甘心做妾是你自己自轻自贱，关我什么事？”姜予宁冷漠，“你应该庆幸你还没有拖我下水，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回想起姜予宁在锦州时的决绝冷漠，郑蓉打了个激灵。
她坐下来，盯着姜予宁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姜予宁，我并不比你差，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姜予宁一脸淡漠：“你要如何不放过我？凭你明义郡主自己的能力？”
“过了上元节，你就要嫁给一个锦州来的普通士兵，他家中无财，身手也一般，便是被你撺掇来找我拼命，他能进得了我护国将军府？”
“还是靠平乐侯府的助力？”
“你把家中所有姐妹的脸都划伤了，气晕了你祖母，烧了郑家库房与祠堂，令郑家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你把郑家人全得罪完了，还结了仇，又下嫁一介平民，若不是你自身功劳够大，郑家早就秘密处理了你！”
“往后，你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若是肯安安生生的，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若是不肯安生，那你就随时做好丢命的准备吧！”
姜予宁句句都是诛心之言，而郑蓉张了张嘴，半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捂着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一个笑话，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看着她上蹿下跳，看着她自寻死路。
却是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姜予宁临走之前道：“今日是大年初二，是好日子，明义郡主在宫里哭哭啼啼，是想诅咒太后？还是想诅咒我们南越的江山？”
郑蓉的哭声戛然而止。
出了茹院，姜予嘉不解了：“阿宁，你刚刚为何还要提点她？让她自己把自己作死掉不好吗？”
“郑蓉能造出火炮，是个人才，如此人才就这么死掉，实在可惜。更何况眼下，她还不能死。”姜予宁答了一句，“走吧，回慈宁宫。”
再走过一道回廊就能到慈宁宫了，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串小孩的笑声。
姜予宁寻声望去，只见绿树掩映之下，有一个身着鲜艳宫装的小女孩正扶着宫婢的手，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路走一路笑。
她旁边有一堆女子，其中最打眼的一个，姜予宁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给她们带路的宫婢极有眼色，立即解释：“二位郡主，那是康乐小公主，小公主除夕时刚能行走，如今走得还不太稳，但对什么都好奇，哪里都要去瞧瞧。”
“旁边那位穿绿色罗裙的，是苏皇贵妃家的亲侄女苏卿卿小姐，苏皇贵妃身子重，方昭仪又忙着帮太后皇后接待各位命妇，抽不出手来，因此便让苏小姐来帮着看顾一下了。”
苏皇贵妃虽是康乐小公主的生母，但既然小公主已经记到方昭仪名下，自然是不好常常接触的，免得日后康乐对方昭仪不亲。
如今方昭仪竟然让苏卿卿来帮忙照看小公主，这说明方昭仪与苏皇贵妃应该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都说苏皇贵妃肚子里的十有八九是皇子，若是方昭仪与苏皇贵妃的接触是得了方将军授意，那方将军如今，就是旗帜鲜明地站在这位未出生的小皇子这边了。
方将军杀敌很猛，但向来谨慎，排兵布阵也有他自己的章法，他就算是选择小皇子，也不应该这么早就站队才对。
这事啊，大有蹊跷。
姜予宁没能继续深想，因为她已经看到赵玄璟了。
赵玄璟眸光似水：“向太后请过安了？”
“嗯。”
于是他便将她从姜予嘉背上接过来：“那陪我去个地方。”
“我答应了太后今天要在宫里多待一会的。”
“你跟我出去，她比谁都开心。”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