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姑脸色一变，正要抄家伙，就听见她家姑娘说：“李姑姑，去开门。”
窗外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李姑姑听出这是赵玄璟的声音，只顿了半息便去开了门。
虽说男女有别，但赵玄璟深夜到来，必是有要事找她们家姑娘。
李姑姑开了门，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赵玄璟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进来瞧见坐在梳妆台前的姜予宁，眼神一下子放柔。
姜予宁的头发全部垂放了下来，平直柔顺的秀发，将她本就不大的脸衬得更加小巧，也让她整个人多了一份白日没有的柔媚。
赵玄璟随手将旁边的披风拿上，将她整个裹住，在李姑姑的心惊胆颤中，他将她抱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
“冷不冷？”
“不冷。”
赵玄璟揉了一把她柔顺的头发，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放到桌上，自己到了她对面坐下。
姜予宁挑眉：“圣旨？”
“嗯，郑蓉的。打开看看。”
姜予宁打开，一目三行看完，惊讶了：“所以圣上原本要封她为镇国公主？”
“玄武火炮在本次与西云国的对阵中发挥了至胜作用，此后它又能震慑各国，郑蓉之功，确实当得起镇国公主这个称号，可惜，她在不合适的时机，妄想图谋不合适的东西。”
赵玄璟眯了眯眼，“明义二字，既是圣上对她的封赏，亦是对她的敲打，若然她后头能端正本心，踏实做人，‘镇国公主’这个称号，迟早会还给她。”
姜予宁合上圣旨：“若是郑蓉知道自己原本可以成为公主，却一个不慎成了郡主，她可能会气得吐血……不过，制造火炮的核心技术如今掌握在郑蓉手里，若是她真被气死，对南越有害无益。”
“郑蓉是个自私愚蠢的，但她父亲平乐侯还算是有脑子，相信过不了几天，平乐侯便会将技术上交朝廷，不过郑蓉是国之功臣，朝廷不会亏待她，该给她的都会给她。”
“可惜她所求是你。”
赵玄璟揶揄一笑：“阿宁这是又醋了？”
“对啊，怎么样？”
赵玄璟的眼神就更加温柔了：“太后会从皇室子弟中替她找个合适的，若她之后所作所为对得起‘明义’这两个字，那她的夫婿人选便从端王府出，端王爷一生富贵，后宅人口简单，他的三个孙子也是富贵闲人，没什么野心，郑蓉嫁进去，必会一世无忧。”
“若她心思不正，一门心思想着害人，那么就从旁支子弟里挑，高门后宅倾轧严重，她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姜予宁点头，没做什么表态。
只是感叹，今晚若不是太后出手，圣上真被架在火上烧，那她跟赵玄璟之间，便真的生生杵进第三个人了。
光是想想那画面就够让人恶心的了。
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赵玄璟让李姑姑拿来火盆，他将郑蓉的那份圣旨丢进去，点火。
不一会，圣旨便彻底化为了灰烬。
赵玄璟抬头，道：“圣上原本也为你准备了另一份圣旨。”
姜予宁心头一跳，眼睛一眯：“史上第一位女郡王？”
“嗯。只不过、”赵玄璟顿了顿，“你姜家朝中无人，朝廷将你架得太高，对你未必是好事。”
“圣上深谋远虑，亦处处为我以及姜家设想，相对于封赏的高低来说，圣上对姜家的维护，才是我姜氏一族应该珍惜的，过几天，我必入宫谢恩。”
“让人递个话，我与你一起。”
“你原先是闲散王爷，并无实职，来去自由，如今你是镇国王，肩负重担，想必以后会日理万机，我的这点小事，哪里敢劳烦王爷您大驾呀。”姜予宁故意揶揄。
赵玄璟走到她身边去，拥她入怀：“只要是你，便事无大小之分，我亦希望每次都能与你并肩。”
月亮跃上树梢。
月光透过窗子，落到相拥的男女身上，他们脸上的温情，使得原本有些孤冷的月光，也跟着变得暖融起来。
时间太晚，赵玄璟实在不宜久留，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赵玄璟便踏着夜色走了。
李姑姑将门合上，回头催姜予宁：“姑娘，这回您总该睡了吧。”
“好。”
烛火熄了下去，榻边李姑姑的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平和。
姜予宁闭上眼，缓缓舒出一口气，那颗悬了许久许久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绷着一颗心，步步为营，九死一生地走到今天，终于替姜家挣到了荣光。
姜予宁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都没有梦到过的亲人。
她拿着被封为郡主的圣旨冲向他们。
她问父亲：“阿爹，予宁打了胜仗，挣了功劳，予宁厉害不厉害？”
父亲摸着她的脑袋，一脸慈爱地说：“我们阿宁，真是好厉害呢。”
“母亲，予宁厉害吗？”
“厉害着呢！”
“祖父祖母，予宁厉害吗？”
“予宁最厉害！”
“三叔四叔，予宁厉害吗？”
“予宁世上最厉害！”
姜予宁问了一圈，个个都朝她竖起大拇指，祖母还说：“我们予宁啊，真是我们姜家的小骄傲！”
从梦里出来，姜予宁仍然不愿睁眼，假装自己还在梦中，假装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
早上她是被一阵小孩子的笑声唤醒的。
姜予宁睁开眼，对上三张相似的小脸时，脑子还有些懵，未能立即反应过来。
最小的孩子梳着两个花苞头，穿着嫩粉的衣服，整个人玉雪可爱，她吧唧一下亲过来：“嫡姐嫡姐，太阳晒到屁股了，快起来啦！”
噢，这是姜十七。
另一个孩子梳着两条羊角辫，也跟着姜十七亲她的脸，秀秀气气道：“嫡姐，该起床了。”
姜予宁摸摸她脸：“十六，你瘦了哟。”
第三个小女孩端出小大人的架势来，背着手板着脸：“十六十七，莫要吵着嫡姐，嫡姐打了好多好多坏人，好厉害也好累的，她得睡很多很多的觉才能恢复。”
这是姜十五。
姜予宁将三个小的都到榻上来，姐妹四个躺在被窝里说了好一会小话，咯咯的笑声不断传出。
姜予贞从外头进来，见此情形亦是会心一笑，她喊姜予宁：“阿宁，该起来了，宫里的赏赐下来了，七伯爷他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