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三个字正要出口,圣上旁边的太后突然倒地不醒。
一番兵荒马乱后,太后悠悠转醒,她呀地吁出一口气,一脸茫然道:“端王呢?为何不见端王?”
圣上顿了顿,皇后小声说:“母后,端王他在锦州……已经为国捐躯了啊!”
太后整个愣住,而后一脸崩溃,接着掩面啼哭,一边哭一边埋怨皇后:“为何不告诉哀家,为何都瞒着哀家呜呜……”
皇后一脸懵,心想谁瞒着你了,那战报你不是亲自过的目么?怎么现在在这演失忆?
圣上却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微微沉眉:“来人,带太后娘娘回宫,皇后你也回去,好好开解母后!”
太后与皇后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圣上身边顿时空了下来。
他把小太子叫到跟前来,叹了一声:“此事是父皇做得不好,早先一心只顾着瞒着你皇奶奶,不想……纸终是包不住火,你往后,万事须事先规划,莫要再犯父皇今日的错误。”
小太子坐姿笔直,微微点头:“儿臣记下了。”
圣上拿起一杯酒,仰头喝光,垂头不语,赵玄璟冲全喜公公瞥了一眼。
全喜公公凑到圣上跟前:“圣上,郑姑娘还等着您的封赏呢。”
圣上如梦方醒,他看了郑蓉一眼:“哦,对,要给郑姑娘封赏。宋昭你过来,孤来讲,你来写!”
暗处,手捧圣旨的司礼官一顿,反应过来后立即往后一缩,他后头的另一位司礼官随即捧着全新的空圣旨出来。
圣上又复述了一遍郑蓉的功劳,最后道:“……封为明义郡主。”
宋昭落下最后一笔后,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他看了姜予宁一眼,见对方脸色淡淡的,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然而触到旁边赵玄璟的眼神时,他的心又是一紧。
赵玄璟的眼中却是没有他,他眼神森然,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宋昭想,若是姜予宁真嫁给了他,赵玄璟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她只怕会吃亏,会受伤。
宋昭的眼神往回挪,看着姜予宁那清瘦的脸,有些蠢蠢欲动,他赶紧垂下头,将突然涌起的情绪压了下去。
圣上让郑蓉来接旨。
郑蓉再一次拜倒:“圣上,臣女别无所求——”
“你别无所求,孤却是不能真依了你。”
圣上挥挥手,不再看她,说起了今晚的另一件大事:“端王为国捐躯,居功至伟,孤要厚葬端王,孤要守孝半年。宋昭,你尽快将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名册造好,他们为南越朝的安定付出了性命,朝廷必须善待他们的家人!”
“微臣遵旨。”
圣上站了起来:“成王爷,接下来便由你来替孤宣读圣旨吧,全喜,你留下,听侯成王爷的差遣。”
圣上离席,经过司礼官的时候脚步一顿,对方立即跪下:“圣上。”
“给郑蓉的那份圣旨呢?”
“在微臣手里。”
“跟上。”
圣上离席之后,还站着的郑蓉便成了焦点,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全是不认同,都觉得她方才的作为,一点也配不上‘明义郡主’中的明义二字。
宋昭将圣旨塞到郑蓉怀里:“恭喜郡主。”
一声‘郡主’将郑蓉从茫然中拉回现实,她回到座席,一脸不甘。
若不是太后刚才突然晕倒,醒来后又突然提起端王,圣上必定会替她与赵玄璟赐婚——太后怎么会那么刚好晕了呢?
莫不是姜予宁在太后娘娘那里,早就给她上了眼药?
思及此,郑蓉的不甘就全变成了怨恨。
接收到郑蓉的怨念,姜予宁皱了皱眉。
这个郑蓉,初到锦州的时候只是有些任性,有些恃才傲物,但说到底还是一只没什么危害的小兔子,如今那眼神却像是毒蛇,只怕自己稍不小心,对方就会扑上来给她来上一口。
看来日后,要让人多多盯着这郑蓉了。
圣上不在,这庆宫宴的场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成王爷把所有圣旨念完,便借口说身体不适先行出宫。
姜予宁也不想待,她刚转过脸想跟赵玄璟说,赵玄璟就立即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姜予宁还没说话,一个小太监便到了跟前:“王爷,圣上与太后有请。”
赵玄璟沉着脸没说话。
原本就说好,今晚论功行赏之后,圣上就替他和姜予宁赐婚,谁知道被个不知所谓的郑蓉给打乱了全部计划。
如今圣上要为端王守孝半年,底下的臣子与百姓,自然亦不好大张旗鼓的办喜事。
求亲的流程倒是可以悄悄走着,但赵玄璟不想委屈姜予宁,他就是想要让圣上代他在全天下人面前,宣布他与她的喜讯。
姜予宁安抚性地拍了一下他手背:“今晚上京尚无人敢动我,你且放心吧。”
将她放在软轿之上,赵玄璟低语:“阿宁,我恨不得杀了她。”
姜予宁就将挂在胸口的玉佩拿出来:“春日宴上,我收了你的信物,在甘州锦州,我们亦同生共死,你我之间的情意早已坚如磐石,旁人如何觊觎,我心亦不会变,左右不过是再等半年,王爷,我们不必着急。”
赵玄璟反手握住她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好。”
赵玄璟在小太监的催促声中不得不先去见圣上,而姜予宁也在季杰的亲自护送之下,回到了姜府。
姜家所有姐妹都聚在明堂,姜族长与一众姜氏子弟也在,大家都看着姜予宁,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姜予宁缓缓拿出圣旨,姜予越与姜予嘉也一起将圣旨拿了出来。
姜予宁道:“七伯爷,予宁与三姐五姐不负众望,替姜家挣来了荣光。”
姜族长看完三个圣旨,没忍住,哭了。
一门三郡主,且都是切切实实拿命换来的,这种荣耀,在南越朝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姜家的姑娘,真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姜族长抖着音说:“这两日大家都好生休息,三天后,祭祖!”
时间已经很晚了,姜族长走后,姜予宁与姐妹们说了一会话,也回了琅玥阁。
才刚换下钗裙,姜予贞便来了,她一脸担忧:“阿宁,今晚的宫宴,可是还生了别的事?”
姜予宁也没瞒着她,将郑蓉那点小插曲提了提。
姜予贞更加担忧了:“郑蓉今晚没得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阿宁,你打算如何处理?”
“只要她不朝姜家使坏心,这事我便不打算管。”姜予宁道,“阿姐,我信赵玄璟,他必能处理好。”
姜予贞瞧出姜予宁的倦意,也并没有久待,只叮嘱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姜予宁重新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中。
万籁俱寂。
李姑姑替她把打湿的头发揉干,正要催她去睡,窗外便传来了一声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