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镇南之女姜予宁用兵如神,计谋高超,以三千兵丁全歼一万叛军,甘州无一普通百姓伤亡!”
“用兵如神,计谋高超,姜予宁,不愧是姜镇南之女,不愧是姜家人!”
圣上激动极了,他干脆从龙椅上下来,走到堂下,重重抱住站在最前头的孙尚书:“孙爱卿你听见了吗?!姜予宁以三千全歼一万!”
又去抱旁边的钟丞相:“你听见了没?!”
“武安侯,听见了没?”
“还有你们大家,都听见了没?!”
圣上骄傲得仿佛那一万叛军是自己打下的,要不是身上还背着一国之君的包袱,这会只怕都蹦起来了。
“三千歼一万!三千歼一万啊!我南越国除了姜镇南,还有谁有过这样的战绩?孤就问还有谁?!”
底下一片祝贺声:“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得此良将,实乃江山之福,百姓之福!”
自从刘勉发兵,朝堂的气氛一直都很沉闷,每日上朝之前,众位大臣都要提前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一遍,才能一脸肃穆地来朝堂。
特别是前些日子传来梁城被占,前几日又有信报称丰城与沛城被占,百姓死伤无数的消息,大臣们来上朝,那心情简直就跟来上坟差不多。
大家每日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被圣上抓到了,骂一句不关心国事。
不得不发言的时候,那也是斟酌了又斟酌才敢张嘴,要是稍为用词不够准确,就会被圣上揪住辫子,成为圣上那一天的御用出气筒。
便是平时胆子最大的程御史,这段时间也自动缩到人群中央去,不让圣上寻到。
如今,甘州的这封捷报,犹如一记强风,将笼罩在朝堂上一个多月的黑云一扫而散。
圣上有了笑颜,朝臣们皆松了口气。
兵部尚书出列:“圣上,随捷报一起送到的,还有一份悔过书,请圣上过目。”
圣上看完一言不发,他让御前侍卫将悔过书拿下去给群臣过目,自己端着茶盏,从高处观察他的这群臣子。
也是奇怪,往日觉得这群人个个面目可憎,今天倒是有些顺眼了。
很快,最前边的这几行朝臣都看完了,圣上拿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呷了一口:“众卿家如何看待甘州的这份悔过书?”
甘州的捷报,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朝堂接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圣上如今正在兴奋中,便是瞧到悔过书里头提到的‘炸城’字眼,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自动忽略。
管人家甘州是怎么赢的,反正人家就是赢了。
但偏偏有人分不清主次,衡不出利弊,在大家齐声说‘别无选择,情有可原’之时,站了出来。
“圣上,甘州之危固然是甘州那群官员无能,才让刘勉钻了空子所造成,但毕竟他们为了护城,为了百姓,隐忍多年,值得原谅。但一座百年大城,片刻之间便成为废墟,实在是令人可惜。”
“圣上,姜予宁刚到甘州几天,怕是连具体情况还未摸清,就直接下了‘炸城’的命令,实在是欠缺考虑了!”
圣上原本正在喝茶,这时动作一顿,低头往下望。
见是武安侯,他乐了:“武安侯所言极是,那爱卿以为姜予宁该如何做?”
武安侯开口之前就打了腹稿,正在这等着圣上来问,好让自己好生表现表现。
他清咳一声正要回答,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等他站稳,便只见这段日子一直藏在人群里装死的程御史冲到了最前面。
程御史举起朝板:“圣上,这题臣会!”
圣上:“程爱卿,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来,看着武安侯,看着大家,大点声。”
程御史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圣上,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大群‘傻子’,最后定在武安侯脸上停住。
程御史大声道:“圣上,武安侯他说得一点也不差!”
“姜予宁她就不该下炸城的命令,她就应该先将甘州的情况一点点摸清,将所有的埋药点都找出来,再慢慢清理,一天两天不行,一个月两个月不行,十年二十年总行吧?”
“或者在抵达甘州的第一时间,便将甘州情况上报给朝廷,让朝廷派武安侯前去解局,甘州有了武安侯这尊大神,三千兵丁便可抱着双手,在旁边看武安侯如何仅凭一张嘴大战三万叛军,如何创下我南越国开国以来以少胜多的最佳战绩,如何千古留芳!”
武安侯被这三个‘如何’给吓得连连后退。
满堂文武,竟无一人扶他一把,让他当众摔了个四脚朝天。
程御史冷哼:“就你有嘴,啊呸!”
武安侯他爹老侯爷可是南越朝的老臣子,对南越也是有过颇多贡献的。
于是圣上道:“程爱卿你那嘴别那么损,武安侯也是关心则乱。”
“不过武安侯啊,你是文臣,不懂战场上的先机为何物,孤不怪你,姜予宁是将门之后,得了姜老将军与云太君的亲自教导,她自然有判断时势的能力。”
“若然真按程御史所讲的那般慢慢摸情况慢慢清理,甘州就是不被刘勉的人炸了,也得被刘勉的叛军踏平,甘州沦陷,叛军便可挥军直奔中原,不到一个月,六路叛军便可集结,齐齐兵临城下了!”
程御史和圣上,一个骂,一个安抚,但意思都是一样的,将武安侯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圣上从来没有觉得程御史这么眉清目秀过。
程御史也从来没有觉得圣上这么通情达理过。
一时之间,这对君臣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关系也从针锋相对,升华到了惺惺相惜。
程御史想,看在圣上今天耳聪目明的份上,往后少怼他几句。
圣上想,看在姓程的老匹夫今天说话全是自己爱听的份上,往后可酌情听他多啰嗦几句。
君臣相视一笑。
圣上开怀道:“时间不早了,众卿家若无别的事,就早些回家歇着吧,明日一早,再来商议如何歼灭剩余的五路叛军!”
五路叛军之事程御史鞭长莫及,他如今有别的要紧事。
殿前太监一句“退朝”,还没完全喊完,程御史就拔腿往外跑了,圣上瞧着他那背影,笑骂了一声‘老匹夫’。
程御史出了宫,连家也懒得回了,直接向姜家送喜报。
然而他刚过二门,便听见姜族长的咆哮:“除族!必须将姜予宁除族!”
程御史脑子里全是疑问。
姜予宁刚立下大功,这姜族长不高高兴兴,反而要将姜予宁除族,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