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么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样。”
“我要甘州安全！我要甘州百姓安全！我不要做反贼！我们寒窗十年才取得功名，那么艰难才走到今天，是为了日子越过越好，而不是为了自寻死路！”
姜予宁悠悠落下一句：“谁知道呢。”
黄知州咻地抽出腰间短刀，重重往手臂一划，当即鲜血四溅！
农大人抢过他的刀，也划了自己手臂一刀：“姜大姑娘，这里还有十三个人，我们十三个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其余十三人齐齐抽出匕首自伤！
鲜血的嘀嗒声，在此刻显得十分清晰，似乎有回响。
早上的阳光从天窗洒进来，落在黄知州脚边的那滩血上，给那滩鲜血，笼上了一层金光。
黄知州捂着手臂，艰难道：“若姜大姑娘有破解之法，只要能救甘州，能救甘州百姓，你要我跪下，或是直接取我的命，本官都没有二话。”
“但若你只是为了报复本官这两日的冒犯而率性行事……我甘州无路可走，你也一样得把命留在这里！”
姜予嘉一步上前，将姜予宁挡在身后：“甘州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在算计怎么害人！呸！狗官！”
“事关甘州，事关甘州全城百姓，本官不算也得算，不计也得计！”
“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今天的做法！若是连我都斗不过，姜予宁她哪来的能力去破局？去跟那些炸药讲道理吗？”
“那是十几万条人命！不是十几万颗石头！我能不算能不计吗？！”
黄知州高声喊完，不住喘息，他盯着姜予宁，眼里除了杀气，则是深深的期盼，甚至是哀求。
见姜予宁毫无反应，黄知州双腿一屈：“姜大姑娘，本官——”
童大爷眼疾手快将他架住：“我比你大，你跪我可以我受得起，你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存心要让她折寿吗？！”
姜予宁拍了拍童大爷，童大爷便往边上站了站，但手还是放在刀柄上，随时都能抽出来砍人。
黄知州攥着牢门：“姜大姑娘能否给本官一个准话，你是否能解甘州之危？”
“给不了准话，但有破局之法。”姜予宁转身，“不过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知州大人及各位大人的配合度。”
众位大人纷纷表示，一定全力配合。
黄知州咬了咬牙，随后喊了声师爷。
师爷便立即从怀里摸出小锦盒，打开来，是一个小巧的印章。
黄知州将印章交给童大爷：“这是本官的官印，从这一刻起，本官必凡事听从姜大姑娘的调遣，上刀山下油锅，绝不反悔！”
农大人是知府，他也交了官印。
童大爷将两枚官印收入怀中，道：“这伙人看着倒真像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只可惜少了些脑子和胆子。”
“刘勉步步为营，历时十年才在甘州布局成功，他便是杀了你们这一群人，都不会轻易动甘州。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百姓，都是借口，你们呐，就是贪生怕死！”
黄知州没有吭声，他低眉顺目，仿佛回到了少时在学堂求学，被夫子当众戳额头教训的时候。
姜予宁的视线依次从他们脸上掠过，最后停在黄知州脸上：“来人，替各位大人先处理好伤势。本姑娘就在府衙外头，侯着各位。”
“那那些百姓——”
“放心，在黄大人出来之前，不会出任何岔子。”
处理伤口的那半盏茶，黄知州觉得度日如年，他不停地催快点快点，生怕自己晚出去一步，姜予宁就会拦不住那些百姓，从而酿成悲剧。
“好了。”
尾音未落，黄知州便急急往外奔。
他原以为府衙门前定会吵吵嚷嚷，他也已经做好了迎接臭鸡蛋烂菜叶以及辱骂的准备，然而当他冲到门外时，却是愣住了。
门外除了坐在台阶上的姜予宁等人，一个普通百姓都没有！
怎会如此？
黄知州愕然：“那些百姓呢？那些学子呢？姜大姑娘，你把他们弄到哪去了？”
姜予嘉指了指头顶：“太阳都升这么高了，大家当然是回家准备午食了。”
回家准备午食？
都知道他与刘勉同流合污是反贼了，都知道是他把炸药铺满全城的，他们不是应该用唾液把他淹死，不是应该冲上来把他杀死吗？怎么还有心情回家准备午食？
黄知州盯着似笑非笑的姜予嘉，突然灵光一闪。
“姜予宁，你根本就没有把本官与甘州的事告诉百姓！”黄知州一颗心落下来的同时，心里也满是疑问，“你刚才为何骗我？”
这时候农大人他们也出来了，听到黄知州喊声的同时，也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当即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被摆了一道？
姜予宁站起来，正色道：“我们姜家人，任何时候，都绝不会把百姓当做筹码。”
这句话姜予宁说得很平静，声音也很轻，黄知州等人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十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农大人先前说得没错，将姜予宁与刘勉放在一起谈，简直就是侮辱了姜予宁！
黄知州拱手，深深行了一礼：“本官先前多有冒犯，请姜大姑娘见谅，往后，本官定以姜大姑娘马首是瞻！”
姜予宁笑了笑：“黄大人只需做到自己的本份即可，不需要对我一个民女唯唯诺诺。”
黄知州不明白，既然不需要对她唯唯诺诺，那先前收他和农大人的官印时怎么收得那么快？
脑中诸多疑问盘旋，黄知州选择压下，他拱了拱手：“请姜大姑娘明示。”
姜予宁直言道：“两个月前，我姜家被扣上叛国的罪名，差点被全族问斩，过后圣上下了罪己诏，替我姜家澄清了罪名，还了我姜家清白。”
“圣上贵为九五至尊，都能向天下向百姓自省自己的‘过错’，任百姓与吏官随意点评随意书写，黄大人只是区区三品官，向甘州百姓承认自己的错误，让百姓知悉甘州现状，应也不难办。”
黄知州点头：“承认错误不难，但若是让百姓知悉甘州现状，只怕会——”
“黄大人这是不敢还是不愿？”
“本官愿！但本官应何时承认错误？”
“还有，是不是本官承认了错误，百姓知悉了甘州现状，甘州之局便能破解？”
姜予宁叹息。
“黄大人莫不是把我当成了神仙，以为挥挥手便能让人心想事成？”
“让各位向百姓承认错误，仅仅只是我计划能实施的基础，至于后头具体要怎么实施……”
姜予宁抬脚便走，“各位派人盯紧刘勉的眼线，一个时辰后，来我宅院碰头，甘州之事再急，也要从头计议，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