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的富丽堂皇,姜予宁早有耳闻,不过姜予宁进府之后,也还是被它的气派给惊住了。
这哪是王府,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皇宫。
陪她过来的姜予越也惊住了:“把府邸造得跟皇宫一样,这会不会不太好?”
言官没有弹劾?圣上没有猜忌?
姜予宁环视一圈,心中有数了。
这端王府的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不过从门头到所造的景,都可以看出是出了好些年头的,她入目所见,没有一处是新设的景。
这说明端王府的奢华,至少已经奢华了十几年,十几年了,难道圣上都不知?
这一看呀,就是经过圣上容许的。
都说皇室无情冷血,倾轧严重,全福公却是唯一得到了皇室的偏宠与老天的偏爱之人。
姜予宁小声道:“听说端王府是先帝亲自选的址,府宅也由工部设计,先帝批复后才动工的……”
端王府既然是缩小版的皇宫,那么自然也是有好几个花园的。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端王府将宴设在后花园。
后花园分两边,左边为男宾,右边为女宾,彼时离开席还有好些时间,大家都聚在旁边的屋子或是花园里的凉亭内或赏花喂鱼,或聊天八卦。
远远瞧见姜予宁的软轿过来,永宁侯的嫡妹宋珺便拉着妹妹宋樱站了起来:“樱儿,走,去迎迎郡主。”
宋家姐妹一走,亭子里便有人低语:“一门四郡主,这姜家如今可真是荣耀至极。你们啊,一会记得莫要冲撞了人家。”
“就是就是,姜家已今非昔比,姜家这几位郡主又是疯的,惹了她们,被打断腿都是轻的,若是连累了家里,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现场沉默了一阵,有人弱弱出声:“就没有人管管吗?”
“管?怎么管?忠勇郡主打了城阳侯世子,打了钟丞相家的四小姐,打了安乐侯府的二公子,还有静国公府的小少爷……可结果呢?只不过是被罚回宁州扫扫墓而已,听说圣上连半句呵斥都没有。”
“还有啊,我都听说了,姜二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贞静郡主了。我听说贞静郡主先前冲撞了宫里某个贵人,可圣上不但没有治她的罪,还给她封了个郡主,她虽然品阶比护国郡主她们低一级,但她是圣上亲封,光这一点就比其他的郡主强太多了。”
“比如说,今天的长玥郡主,我听说长玥郡主……”
陈学士家的陈小姐突然站了起来:“够了!”
满亭子的私语声停了下来。
孙尚书的第二个孙女孙二姑娘嗤笑出声:“陈大小姐,你好歹也是学士府的千金,虽无郡主之名,在上京城也是能横着走的,姜家如今虽是新贵,你也实在不必如此上赶着巴结,难道说,你就不怕有辱陈大学士的风骨?”
陈小姐嗤笑:“我要如何上赶着巴结,又去巴结谁,我自己乐意,孙二姑娘管不着。倒是你们,在别人的宴会之上说宴会主人的闲话,实在是毫无礼数……有辱家中父母清名的,恐怕是各位吧。”
孙二姑娘一噎,陈小姐已经翩然离去。
不一会,姜予宁来了。
满亭的姑娘你看我,我看你,想起这段时间姜家姑娘们的疯癫,大家不由得瑟瑟发抖。
姜予宁微微一笑:“各位看到我,怎么像老鼠见到猫似的,难不成本郡主真有那么吓人?”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句,还带了些开玩笑的成分,大家也都听出来了,可她们怎么总觉得,姜予宁已经知道她们刚才说她闲话的事呢?
所以这句话听着像开玩笑活跃气氛,实则是警告吧?
孙二姑娘出门之前,她的祖母尚书夫人便叮嘱过她,切不可与姜家结怨,于是她率先上前。
孙二姑娘笑道:“非是郡主吓人,实在是多日不见,郡主风姿更盛往日,大家一时看迷了眼而已。孙芊见过护国郡主、忠义郡主,给二位郡主请安!”
态度转换得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取笑陈小姐没有风骨的人不是她一样。
有孙二姑娘带头,其他贵女亦纷纷请安,一个个毕恭毕敬的,与刚才说人闲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姜予宁笑容灿烂了些,但给人的感觉,反倒更疏远了。
她笑了笑:“今日本郡主过来,与大家一样,都是给长玥郡主接风洗尘的,大家也多日不见了,难得今日能聚在这里,便畅所欲言吧……若是本郡主扫了大家的兴,那本郡主便到别处去罢。”
“护国郡主言重了,能跟护国郡主这么近距离接触,大家只会感到荣幸,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扫兴?”孙二姑娘说着,突然一顿,“郡主,镇国王这是在找您吧?”
大家都随着孙二姑娘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的花径之中,赵玄璟尤为醒目。
他玉冠束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薄薄的春衫之下,身板劲瘦结实,走动之间,风华毕现,让人移不开眼睛。
突然从他身后露出一角黄色的裙摆与半个未婚姑娘的发髻,但是因为角度问题,那黄衫姑娘的脸,始终被挡在赵玄璟身后。
藏青色的身影与黄色的裙装往这边走来,很快,大家看到了黄衫姑娘的脸。
漂亮精致,气度不凡,但又很眼生。
姜予宁一下子眯起眼,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冷了下来。
那不就是前几日在胭脂铺前抱住赵玄璟胳膊的那位姑娘吗?
带她逛胭脂铺,还与她一同出席长玥郡主的洗尘宴……不管这位姑娘是谁,能让赵玄璟出入都带着,足以证明她在赵玄璟心中的分量。
姜予宁想起挑礼品那天突然掉下来的玉佩。
那玉佩陪着她在战场上多次冲锋陷阵,都从来没有掉出过她的衣领,那日却是直接断了绳子,若不是她反应快,玉佩定会摔碎。
当时只觉得疑惑好端端的玉佩怎么会掉,如今看着赵玄璟与那位黄衫姑娘相偕而来的身影,姜予宁心里只有两个字:难怪。
都说越好的玉佩越有灵性,她身上的这块出自皇室,自是灵气逼人。
所以,非是她选择族人放弃了赵玄璟,而是赵玄璟先一步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日玉佩掉落,就已经是提醒了。
垂眼一笑,姜予宁心中已有定夺。
赵玄璟与黄衫姑娘很快到了亭子里,大家行完礼后,那黄衫姑娘正要出声,姜予宁抢先一步:“镇国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玄璟沉眉看来:“郡主有话可直说。”
黄衫姑娘追了一句:“是啊郡主,宴会一会就开始了,我们一会还有得忙呢。”
我们……
姜予宁盯着赵玄璟,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她笑了一声,抬手将脖子上的玉佩扯下来,将它递给赵玄璟。
“王爷,这枚玉佩,我已保管太久,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