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上元节,太后并没有像往年一样设宴,姜予宁也乐得不用进宫。
姜予越带着姜六姜七姜八几个小姑娘去四恩寺上香,姜予宁则在家里与剩下的妹妹们聚在清棠园喝茶吃点心。
姜予嘉去宁州之后,她屋里的锦书便到了琅玥阁当差,这会也在跟前伺候。
大家对她在除夕宴上的表演记忆犹新,于是锦书又表演了几个绝活,赢得了阵阵喝彩。
锦书拿着个碗挨个收钱:“好心的姑娘们,赏小的一口饭吃吧!”
糕点,银子,首饰,纷纷放到她的碗里,不一会那小碗就堆满了。
锦书回到姜予宁跟前:“报告班主,这是今天的进项,请问今晚小的可以吃鸡腿了吗?”
大家原先都笑着,这会笑声一停,都看着她。
锦书入府之前是耍杂技的,这事大家都知道,但听了她这开玩笑般的一句请求,大家立即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这就是锦书以前的日常。
姜予宁拉住锦书:“好锦书,今晚所有的鸡腿都是你的,往后你想吃鸡腿,就让厨房给你做,想吃多少都可以。”
锦书咧嘴一笑:“谢谢班主!”
“什么班主,叫姑娘。”
“谢谢姑娘!”
晌午,姜予宁在书桌前看书,姜姑姑从外头进来:“姑娘,端王府派人送了请帖过来。”
端王府派的请帖?
端王府如今还在替全福公守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请帖?
姜予宁一脸狐疑地打开,快速看完。
长玥郡主回府,端王府五天之后替她办洗尘宴,特邀京中各大世家贵女出席。
长玥郡主?毫无印象。
问姜姑姑,姜姑姑也是一头雾水,表示并未听过这个名讳。
“端王爷夫妻乐善好施,这长玥郡主,应是王爷夫妻俩资助的孩子,先前便替她请封过,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开吧。”姜姑姑说,“许是那孩子年纪到了,现在公开身份,让她好择婿。”
姜予宁点点头,不过还是将花姑姑喊了来:“花姑姑,端王府何时有个长玥郡主?她是什么情况?”
花姑姑想起一个旧事:“大概十八年前,端王爷去交州游玩,路上遇到山洪,差点被困死在一处山洞,后面被一个上山打猎的猎户所救,听说他在猎户家足足住了三个月才走。”
“当时有小道消息称,端王爷碰了猎户家的姑娘,不过后来就没有了下文。”
经花姑姑这么一提,姜姑姑也想起了这桩旧事:“花姑姑你的意思是,这位长玥郡主,有可能是端王爷与猎户家姑娘所生的女儿?”
“我需要查证。”
姜予宁沉吟片刻,道:“洗尘宴设在五天后,花姑姑,你先去查清楚。另外,把端王府的拟邀名单弄一份,名单上的人,也要调查清楚。”
虽说端王府并非龙潭虎穴,但去参加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的洗尘宴,姜予宁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各个环节都搞清楚,免得横生枝节。
先搞清楚了,届时便是真有人找碴,她也有应对之策。
花姑姑退下不久,姜姑姑又来了,说是尚公子明日成婚,邀请她前去喝喜酒。
尚公子,指的便是尚德,明日便是他与明义郡主郑蓉成亲的日子,也是今日听姜姑姑提了,姜予宁才想起这事。
明义郡主已经被平乐侯彻底放弃,同时又被尚德捏住了命门,她如今就像是蹦不起来的蚂蚱,不值得姜予宁再花费半丝心神,她也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她自然不会去。
她交待姜姑姑:“明日你让忠伯亲自去上一份贺礼便可。”
掌灯时分,花姑姑回来了。
花姑姑道:“姑娘,属下查清楚了,那位长玥郡主,果然是那位猎户家姑娘生下的孩子……”
当年端王爷从猎户家离开时,长玥的母亲莫氏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然而胎儿不稳,并不适宜长途跋涉,于是端王爷向莫氏承诺,等他回了京,便派人过来照顾她,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她们接回端王府。
等到长玥生下来三四个月时,端王府来接她们母女的人到了,但莫氏是个苦命的,在起行前夕突发急病,去了。
长玥身子又弱,月龄又小,更无法出远门,端王爷知道后,便进宫替长玥请封,之后亲自去了交州一趟,想把长玥接回上京,只不过不巧,长玥刚出交州地界便病了,但回到莫府又好了。
此后每当端王爷派人去接长玥时,长玥都是一出交州地界便生病,后来经南华寺的高僧指点,才知长玥命中有劫,只有在交州待满十八岁才能有一线生机,于是端王爷便派了自己信任之人前去交州照顾。
去年端王爷离开上京时给他大儿子留了信,信中交待了世子在长玥满十八岁之后就要他派人将她带回京。
去年小年夜,长玥满了十八岁,世子便立即派人去交州,前几日才刚刚把人接到上京。
姜予宁听完不由得感叹,这位长玥郡主,真是命途坎坷,如今回到上京,回到端王府,她的苦难也该结束了。
花姑姑递上一个名册:“姑娘,这是端王府拟邀名单。”
安乐侯府苏卿卿、陈大学士家的陈小姐、钟丞相家的千金、永宁侯府的宋珺与宋樱……
可以说除了宴会的主角,名单上的都是熟面孔。
出于对已故全福公的敬意,姜予宁对这位素昧谋面的长玥郡主也多了几分亲近,她亲自去库房挑礼品。
当打开一个锦盒,看到里头的碧色玉佩时,姜予宁的手不由得一顿。
这时,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不知为何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她正要将玉佩放回去,玉佩的线却突然断了,玉佩一下掉了下来。
姜予宁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接住。
离她撞见赵玄璟与别的女子在正阳街上举止亲密那天已过去了五六天,赵玄璟没有来信解释,更没有再现身。
就好像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个人也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一样。
如此局面,正正应了赵玄璟所说的那句,他们在甘州与锦州的同生共死,像是一场笑话。
掌心中,墨色的玉佩微微发热,姜予宁攥紧它,完全没了挑礼品的心情。
“姜姑姑,回吧。”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等到天终于放晴,长玥郡主的洗尘宴也到了。
宴设在傍晚,姜府离端王府并不很远,因此到了下晌,姜予宁才过去。
她以为今日的洗尘宴无非便是吃吃喝喝,没想到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人,还闹了那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