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爷亲自来接。
成国公下了马车就问了一句‘刘勉何在’,就一直阴沉着脸,弄得童大爷一头雾水。
随行的宋扶风快走一步与他讲:“国公爷晕马车,路上遭了不少罪,童大人不若先安排国公爷见刘勉。”
对于成国公的脾性,童大爷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是要找刘勉出气,于是连忙命人回去准备。
刘勉还被软禁在他的永安王府,成国公来的时候,他正跟他的王妃一个抚琴,一个敲钟,一副琴瑟和鸣的画面。
自己在路上吐了将近两个月,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中途还要跟叛军斗智斗勇,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这一路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但刘勉这狗东西,都是阶下囚了,却能如此逍遥自在!
成国公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大步跨进去,在刘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痛痛快快地吐了刘勉一身!
成国公看着面前一身污秽,动也不敢动的刘勉,这一路上积压着的郁气,全部散了,没了。
“童家小儿!”成国公喊童大爷,“对待反贼就要有对待反贼的样子,让他吃香的喝辣的像什么样?这么大的府宅难道连个地牢都没有吗?”
“叛军残暴,多少百姓因为他而妻离子散天人永隔,你们竟然还让他们夫妻相伴,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
“来人,将刘勉关到地牢!将他那些家眷分开关押!这么大的宅院,非要关在一起!你们这是帮他们养老呢?!”
刘勉被臭得不敢呼吸,他瞪着成国公,咬牙切齿:“云涞你放肆!”
“这就是放肆啦?瞧着,老夫还有更放肆的!”
成国公叉腰,继续下令,“来人!去把刘家的祖坟全给扒了!还有他妻子娘家的!全扒了!”
“传令下去,谁扒得最多最快,老夫重重有赏!”
扒祖坟?还要比赛谁扒得多扒得快?
刘勉气得一个倒仰:“云涞!你堂堂一个国公爷,竟然使起扒人祖坟的阴招!简直枉读圣贤书!”
成国公似乎被打击到了,他捂着胸口,胸口一起一伏,看着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
昏厥过去才好,这老匹夫!
刘勉继续骂:“你不要脸,教出来的云家子弟没有一个成器的!你们云家迟早要完!”
“待我大军直捣津州,第一时间便要灭了你成国公府!还要将他们拖出来鞭尸!”
成国公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脸色也憋得铁青。
童大爷正要上前去扶,宋扶风拉住他,童大爷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宋扶风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童大爷刚扭过头,就听到‘yue’的一声,成国公又吐了刘勉一脸。
刘勉在锦州,那就是土皇帝的存在,人人都敬着,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了。
一连被成国公吐了两次,刘勉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身上的脏水仿佛化成千万只蚂蚁,渗透了他的衣服直往他身上咬,难受极了。
他指着成国公,胸口不停起伏,突然两眼头白,晕了过去。
“我呸!”
成国公啐了一口,吩咐童大爷:“按照老夫说的去做,若有半丝做不到位,你就回家奶孩子去!”
童大爷连声应下,又道:“舅公,府里已备下热水热饭,舅公先去梳洗,然后吃点再休息休息?”
“休什么息,九王爷呢?”
“王爷天没亮就出了城,若是没意外,这会应是要回来了。”
成国公走出院子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嗯了一声,问起了姜予宁:“予宁也出了城?”
“没有。”童大爷声音低了下去,“予宁她在甘州时,伤着了脚,如今正在府中休养。”
成国公闻言立即回身看童大爷,虽然他没说半句责备之言,但那眼神就能让童大爷抬不起头来。
自从知道姜予宁也来了锦州后,宋昭的心情就很微妙,他既希望能早些见到她,又怕见到她和赵玄璟在一起时,自己会受不了。
刚才成国公教训刘勉的时候,宋昭就一直在想一会见到姜予宁时,第一句要说什么,是说好久不见,还是说你太胡闹不该来掺和锦州之事,他在腹内打了两三遍腹稿,也在心里排演了数次,自认为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这时听到童大爷说姜予宁脚受伤,他打好的腹稿全部飞了,脑子里心里全是担忧,他第一次在成国公面前失了礼,转身就往外跑。
见儿子这样,宋扶风只能替他解释:“昭儿从小身体不太好,这会应是肚子不舒服……”
成国公与童大爷面无表情。
宋扶风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么?
姜予宁正在看锦州地图。
这份地图是赵玄璟的人花了三个月时间重新绘制的,跟市面上流通的锦州地图相差甚大,姜予宁与姜予嘉正拿着笔在上头找不同,然后分析。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喊声:“阿宁!小五!”
姜予宁手一顿,姜予嘉已经拔腿往外奔:“三姐!三姐!!”
姜三姑娘姜予越冲进院子,与姜予嘉抱在一起。
看着自家三姐五姐激动拥抱,姜予宁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惋惜。
没想到她这腿竟然这么不争气,只不过是被流星锤碰了一下,就站不起来了。
知道姜予宁的脚受伤了,姜予越的情绪一下子绷了,她抱着姜予宁,眼泪哗哗往下流。
她这妹妹,为什么命这么苦啊!
“好了,我没事,五姐已经给上京去信,再过不久白爷爷就会到锦州来,你不信我说的话,难道还不信白爷爷的本事吗?”
姜予宁说着往外看,“舅公呢?他怎么不来?是嫌我没到城门接他嘛?”
话音刚落,便看到匆匆跑来的宋昭。
四目相接,姜予宁笑了一下。
看着她端坐在案后的清瘦身形,宋昭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阿宁,你的脚……”
“谢谢关心,我的脚没事。”姜予宁客气道,“昭表哥长途跋涉,应是疲乏不堪,来人,先带宋公子下去休息,等王爷晚些回来——”
“阿宁,我这一路都在想你,你,你可有,偶尔想起我?”
姜予宁一顿。
下一秒,门后有人替她回答:“自上京一别,距今已有四个月,小宋大人这一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