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抄家，姜家所有族人，即时押入天牢，明日午时，问斩！”
季杰将圣旨往万公公怀里一塞，淡声道：“万公公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只看到即时问斩，却看不到中间这么多的字吧？”
“洒家，洒家——”
“你可知少读一个字，公公您便是假传圣旨？”
“洒家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啊！”
“敢不敢的，留着亲口对圣上解释吧。”
季杰扣下万公公，其余禁卫军一涌而上，将姜予宁等人团团围住。
“将罪民姜予宁及其族人家仆，即时押入天牢，命上京营与京兆府共同把守，若是让罪犯被劫走，上京营、京兆府亦与姜家同罪！”
季杰厉声喝完，探手朝姜予宁抓去。
姜予宁似是被吓到了，身体软绵绵的，季杰一拉，她便整个人朝季杰扑去。
季杰：“撑住。”
姜予宁：“刘璃。”
季杰眼神一闪，一把将她推开：“将他们抓起来！”
姜氏族人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戴着手镣脚镣，以罪人的身份出现在百姓面前。
他们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却也知道，他们但凡有任何动作，都是畏罪自杀。
他们不是罪人。
他们的族长，以及姜予宁，一定能破了这一局。
姜予宁与姜族长走在队伍最前面。
烂菜叶，臭鸡蛋，以及散发着恶臭的污物，不断地往他们身上招呼，街道两边没有任何支持声，只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辱骂。
“我道姜氏一族怎么那么拼命往战场上扑呢，原来是想自己当皇帝！”
“枉我们还这么相信他们！原来是骗子！”
“姜镇南死得好啊！”
“姜予宁惯会做戏！还敢勾搭九王爷，拉九王爷下水！”
“此种妖物，还等什么明日，圣上就应该现在就将她碎尸万段！”
“姜家这些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圣上会不会被迷住啊？”
“杀了姜予宁！杀了姜家妖女！”
一颗臭鸡蛋砸到姜予宁脸上，砸得她脸上生疼，蛋液亦流到了她的眼里，她的视线瞬间模糊。
她却是面无表情，挺直了腰杆，从从容容地往前走，仿佛她去的不是天牢。
姜四姑娘一袭男装混在人群里，看到这一幕，她死攥着手，几息后咬牙离开。
宋昭和宋珺等到姜氏族人完全走过跟前，兄妹俩对视一眼，一起离开。
平阳侯陈世子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撤到一条巷子里，悄声商量晚上去天牢救他们的‘七姐’姜七姑娘。
才起了个头，便被悄摸跟来的学士家的陈小姐一人敲了一记脑袋。
“你们当这是在演戏折子呢，还劫狱！先不说天牢有重兵把守，便是让你们闯进去了，七姑娘会跟你们走吗？”
“另外一个，姜家人原本就是被陷害的，你们这一劫狱，就是替他们把这罪名给坐实了！”
“第三点，你们想没想过，你们一旦劫狱，就是跟姜家同罪！”
陈世子一群人当下就萎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吗？”
“能！”陈小姐说，“回家问问自家大人，愿意替姜家做些什么！”
一群人很快散去。
另一拨人出现在巷子口。
是姜氏族学的温秀才、在姜氏族学求学的学生，以及那些受姜家资助的贫困学子。
“温夫子，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年纪稍小的学生问。
“温兄，我等此前写的万民信，上头已有不止万名百姓的签名和手印，不如我等去敲登闻鼓，逼圣上出来接这万民信？”
温秀才摆手：“我等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各位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在此处集合。”
沉默半息，温秀才又道：“若然明日午时，圣上仍未改变主意……各位若是愿意，可与在下一起，奔赴刑场，替姜家陈冤！”
“好！”
崔家大夫人看完了热闹，兴冲冲往家赶，直奔崔亮的院落：“亮哥儿，好消息，好消息啊！”
崔亮正在温书，闻言疑惑：“大伯母，什么好消息？”
“将你打伤的姜家被关进天牢啦，明日午时就要问斩！”崔大夫人笑出声来，“谋反之罪，那可是诛连九族的！”
崔亮扔下崔大夫人便去找母亲童微：“母亲，姜家被定下意图谋反罪，被下狱了……母亲，我们要如何？”
童微沉默片刻，道：“你爹官位低微，说不上话……先看看你几个表伯表哥如何，届时，你跟着做就行。”
苏卿卿与几个姐妹看足了热闹，立即回去找父亲苏广：“姑婆说得没错，我斗不过的人，总有人斗得过她的，如今姜予宁连累了全族，真是笑死人了！”
苏广道：“还没被行刑，那就还未有输赢。来人，再去添一把火。”
孙尚书领着孙小姐坐在庆记品茶，这时，他们的茶也喝完了。
祖孙俩噙着笑往尚书府走。
孙小姐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祖父，等姜家人死绝，姓顾的那老匹夫就没有底气再咬着我们孙家了！”
“以后可不要再被顾平之流骗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孙小姐停下来，“谢谢祖父，替孙女除了顾平那狗东西，不然孙女若真跟他成婚，只会成为全上京的笑话！”
身后的那群百姓突然跑了起来，其中一人撞到了孙小姐。
孙小姐回头正要发难，胸口却一疼。
她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胸口冒出来的刀尖，绝望随即缠满她全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轰然倒地。
城里各处乱糟糟，正阳宫却是死寂一片。
季杰到的时候，万公公已经被圣上从轻发落，遣去了外殿当差。
一个小黄门来报：“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圣上摆手，“姜氏一族明日午时便问斩，皇后若真有心，就去送姜予宁最后一程吧！”
季杰眉峰微蹙，又立即恢复，他将从姜予嘉那里搜到了情报递了上去。
圣上一眼未看：“今晚上京城不会太平，季杰，你是禁卫军的副统领，你除了负责保护孤与整个皇宫的安宁，别的事与你无关！”
季杰低垂下头：“……属下告退。”
大殿空无一人，圣上这才将那封情报展开，一目三行看完，他叫了一声赵九。
“锦州那边还未有消息？”
“还未。”
“继续探！”
赵九刚刚离开，太后娘娘便闯了进来。
“若然明日午时，予宁都未能自证清白，圣上是否真要将姜家全族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