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予宁恢复神智,已经身处榻上,后脖很痛,一摸,肿起来一大块。
四周黑漆漆的,屋子里的味道跟她昏迷之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想必那位黄姑娘将她敲晕之后就将她移到榻上了。
腰间的短剑已经被卸下,姜予宁动了动两条胳膊,幸好,虽有些酸软,力量也还在,证明黄姑娘没有对她强行灌什么药物。
也对,她双腿都废了,再怎么清醒也跑不掉,何必多做一道环节,多经一道手。
毕竟行这种后宫阴私之事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胸口有些凉,黄姑娘将她外衣扒了,只剩最里头的那层里衣,不过黄姑娘想来是第一次作恶,心里紧张,头上的发钗只潦草地拔了几根。
姜予宁第一时间拔了发钗,尖利的一头向外,紧紧攥在手里。
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时而着地有力,时而虚浮,这是醉酒之人特有的步音。
外头响起了男子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
一个醉了酒的年轻男子,力量是他清醒时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姜予宁一个双腿无力的娇女子,绝对逃不出生天。
年轻男子推开了门,哼着曲走了进来。
有人替他点了蜡烛,烛光亮起的时候,他径直绕过屏风,看到了榻上的姜予宁,顿时呼吸都重了。
有人在屏风外提醒他:“你动作要快点,一会人就来了。”
年轻男子笑:“都说姜家姑娘性子烈,不过呀,我最擅长的,就是将一个烈女驯服成听话的小狗。”
门开了又关,屏风外的人走了。
屋里点着一支烛火,四周静谧无声,年轻男子笑着靠近,伸手捏姜予宁的脸。
姜予宁的手藏在被子之下,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很快,那人坐到榻边,俯身向她亲来。
就是这个时候!
姜予宁手中的钗子,狠狠插入年轻男人的脖子。
年轻男人捂着脖子嗬嗬地喘了几个大气,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鲜血迸射而出,姜予宁先一步捂住眼睛,接着一脚将年轻男人踹了下床,整个人从床上跃起,稳稳地站在地上!
窗子和房门同时打开,姜予贞的脸出现在窗边,姜六姑娘背着一个姑娘闯了进来,她将那姑娘往榻上一放。
她原本要拉着姜予宁走,这时瞥见了男子脖子上的血洞,她立即将姜予宁往窗口方向一推:“嫡姐,你和贞姐先走!”
姜予宁快速帮那男的包扎脖子,这时才看清楚,这男的长相跟安乐侯有几分相似,想来是苏家的哪个公子。
“他暂时没死,小六,划了他的衣服。”
姜六姑娘划破苏公子的衣服,姜予宁负责弄乱那姑娘的发髻和衣服,姐妹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搞定了现场。
“阿宁,小六,快走!”
姐妹三人趁着夜色奔了一段,姜予宁猛然回头,只见那间屋子处,灯火通明。
“那姑娘是安乐侯夫人的亲侄女,这个男的是苏家二房的公子,琳妃的亲侄子。”
“我看她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我就跟上去,结果听到她跟苏二公子说要害你,等苏二公子走了,我就先把她敲晕了。”
姜六姑娘说完一脸惊喜:“嫡姐,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怎么一直瞒着?我贞姐知道吗?”
“今天早上。”姜予宁解释了一句,“先找个地方把这身衣服换掉。”
苏公子要是醒来,指认在房间里的人是姜予宁,那姜予宁即使不在现场,以讹传讹之下,也会让她及姜家声名受损。
虽然姜予宁认为,苏公子一个字都来不及吐,就会喷血而亡。
但是万一呢?她不是神,做不到料事如神。
不过即使她逃不了干系,琳妃的亲侄子与安乐侯夫人的亲侄女睡在一处,琳妃的亲侄子还死了,这对姑嫂就算不反目,也已经离了心。
前边转角处有间屋子,剑秋小声道:“姑娘,奴婢确认过了,里头没人。”
姐妹三人进了屋子,姜予宁摸黑进了屏风后。
刚把外头的血衣褪下,她就敏感地察觉到屏风后还有别人,从呼吸强弱来判断,是个年轻男子,且跟自己一样,对方身上血腥味很重。
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一个冰凉的物事便横到她的脖子。
灼热的气息铺洒过来,男人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话:“别叫。”
几乎立即,姜予宁就认出了对方。
是赵玄璟!
她马上回:“我是姜予宁,阿姐,点灯,进来。”
姜予贞点了灯进来时,赵玄璟已经把刀子收了起来,她吃了一惊:“王爷……”
“你和小六去外头挡一挡,剑秋,你想办法去寻季大人、”手腕被人抓住,姜予宁一顿,“王爷?”
“季杰在圣上身边,刺客混在宫宴里,太后与皇后——”
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衣,赵玄璟眉头一皱:“你伤着了?伤哪了?”
“民女没事,不过遇到了些小麻烦。阿姐小六,照我的安排去做,王爷你的伤在哪?”姜予宁一边说,一边上手脱赵玄璟的外衣。
赵玄璟摁住她手:“……后背。”
姜予宁将手抽出来,定定地看着他:“王爷这是担忧民女会趁你病,要你命?”
“你可知,看了本王的身体,就要对本王负责。”
两人四目相碰,一个也不肯退让,旁边的姜予贞几次想要出声,都没找到切入口。
对峙片刻,姜予宁退后一步:“剑秋,划开王爷后背的衣服。”
赵玄璟无声地笑了一声,不顾后背的伤口,自己先脱了衣服。
一道剑伤从左肩胛一直延伸到右边腰窝,皮肉翻开,现出森森的白骨。
姜予宁倒吸一口气:“王爷身上可有伤药?”
赵玄璟冷汗涔涔,拿药的时候手却是稳的,他将伤药抛过去:“你来。”
赵玄璟的后背满布着伤口,深深浅浅的,几乎寻不到多少好肉,其中一道巴掌大的疤痕,过了三年仍清晰过见。
那是三年前赵玄璟替她挡剑时留下的,姜予宁亲手处理的。
看着那处伤口,不知怎的,姜予宁眼睛突然有些干涩。
“伤口已经愈合,阿宁不必神伤。”
姜予宁抿了抿唇:“民女并无神伤,民女是烦恼身上这身血衣,一会要如何解释。”
赵玄璟轻笑了一声,一直到姜予宁帮他把伤口处理好,都没有再出声。
这时,外头响起姜予贞的怒斥:“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能进!”
“宫里进了刺客,受伤的命妇贵女无数,听闻姜大姑娘在此,本夫人总得替她舅母看看她有无受伤!”
“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