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永宁侯夫人不说话,姜予宁了然:“那就是长宁公主。”
琳妃竟然向永宁侯夫人允诺了长宁公主?
姜予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姜六姑娘年纪小点,这时没绷住:“长宁公主那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就算琳妃生了皇子,长宁公主的婚事也轮不到她沾边,更别说她生的是小公主。”
被一个小辈当众戳穿心事,永宁侯夫人有些难堪,她立即道:“姜六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昭儿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世子,哪里敢——”
姜予宁抬了抬手:“知道永宁侯府门楣够不上皇家,舅母又为何要赌?便是要赌,也应找对人赌才对。”
“圣上登基前,太后庶务繁忙,顾不上长宁公主。长宁公主一月里有二十天都在陈贤妃处,陈贤妃与公主情同姐妹。”
“关淑妃虽与长宁公主不甚相处,但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脸,说得上话。”
“便是王德妃,谢贵妃,那也是一等宫妃,起不了关键作用,起码能从侧说上几句。”
“琳妃呢?”
“琳妃霸道嚣张,又惯爱过河抽板,安乐侯夫人小气阴狠,睚眦必报,哪个都不能当做合作伙伴,而你,身为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竟然就这么将侯府的荣誉搭上去!”
姜予宁失望摇头。
侯府原本就无凭依,当家主母又是个关键时刻脑子拎不清的,永宁侯府的将来,真是堪忧啊。
永宁侯夫人被姜予宁这番话敲得胸口闷痛,脸也煞地白了。
在外头等候的宋珺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冲过来:“姜予宁——”
姜予宁抓住宋珺:“珺表姐,这里是皇宫内院,不是你撒泼逞威的地方,中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你若不想当众丢丑,就最好什么也别做。”
她凑到宋珺耳边:“你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女,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待在侯府,好的姻缘自会找上门来,但若是你也跟着舅母拎不清……”
“宁表妹,我母亲她只是——”
“已经发生的就不讲了,接下来还没有发生但有可能发生的,珺表姐最好还是能阻止就阻止的好,莫要让事情走到不可挽回那一步。”
宋珺一顿,姜予宁已经坐回软轿。
看着姜予宁消失在眼前,永宁侯夫人去拉女儿的手:“珺儿,姜予宁歪理颇多,连你爹与两个叔叔都能骗过,你莫要听她胡说八道。”
宋珺看向自己母亲,问:“宁表妹今日那些语焉不详的猜测,这会怕是已经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母亲可有什么应对之策,把我们侯府从安乐侯府这团乱麻中摘出来?”
永宁侯夫人沉默,半晌才道:“你真的觉得,姜予宁今日能全身而退?”
“母亲,你想做什么?”宋珺大惊,“她是我姑姑唯一的女儿!”
“瞧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姜予宁她本事大得很,便是被人用刀架住脖子,也一定能安然无恙。”
永宁侯夫人微笑,“珺儿放心,我也不会做什么,但总想看看,我养的姑娘,跟宋扶摇养的姑娘,到底差在哪里。”
这话听着,好像是母亲和姑姑的斗气,可宋珺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母亲,宁表妹既已离开了侯府,也表明宁死不嫁我大哥,你以后……别再拿这个说事了。”
“好珺儿,母亲都依你。”
母女两人亲密拥抱,但都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将笑容收得干干净净。
天突然起了风,命妇贵女们纷纷被宫婢引到了附近的屋子躲冷,姜予宁不愿给别人当谈资,便继续待在亭子里。
四周静悄悄的,姜予宁瞧着单薄,里头其实多穿了两层,这会虽起了风,却是不怎么冷。
姜予贞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阿宁,我瞧着你舅母应是听不进你的规劝,若她真的充当了琳妃的打手,你当如何?”
姜六姑娘也挺紧张的:“嫡姐,你会不会救她?”
姜予宁摇了摇头:“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我如今尚不能保证今日是否全身而退,哪里顾得上别人?”
她摸了摸六妹妹的脑袋,语重心长:“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能把最紧要的抓紧护牢,只怕已用尽一生力气了,做人要知足,不能既要又要。”
“可侯夫人若是执意……”
“那便是她的命数、永宁侯府的劫数了。”
姜六姑娘似懂非懂。
此处人少,又安静,花开得很盛,倒是适合赏花。
亭子建在湖中间,各色鲤鱼在湖中游,姜予宁瞧着有趣,想起入宫之时剑秋塞的糕点,便找出来,撕下半边投往湖里。
只不过一丝丝食物的香气,便引得全湖的鲤鱼都游了过来,密密麻麻的鱼头不住地往前拱。
姜予宁觉得自己就是那半边糕点,被人扔于这满是鲤鱼的湖中,人人都想要冲上来啄她一口。
一个年长的女官带着两三个小宫婢上前来:“可是姜大姑娘?”
“正是民女。”
女官便笑眯眯道:“起风了,太后娘娘命奴婢前来寻寻大姑娘,说是前边出了点岔了,宫宴会推迟半个时辰,前边不远便是一处居所,很僻静,姜大姑娘不若跟着奴婢前去稍作歇息。”
姜予宁应下了。
女官说的居所,离亭子确实不远,坐在窗前就能赏到美景,就是有些僻静,一路走来见不着几个宫婢。
将姜家姐妹引到居所后,她就说是要去别处瞧瞧:“要是有谁家姑娘落了水着了凉,那就麻烦咯~”
屋子里暖融融的,姜予宁待了一会甚至有些热意,还有些渴,姜予贞让婢女去找热水,婢女去了好一会都不见回来。
这时,有人突然撞门而入:“快,我家姑娘落水了,麻烦腾个地,让我家姑娘换身衣服。”
落水的姑娘很眼生,她一脸怯意:“我,我认得你,你是姜家的姑娘。姜姐姐,能否让你的婢女退避,我,我要换衣裙。”
“里头有屏风,姑娘快进去吧。”
屏风后是那位姑娘换衣服时衣衫摩擦的声音,姜予宁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口渴。
“嫡姐,我去外头找找热水。”姜六姑娘说。
那位姑娘很快换好衣服,怯怯地坐在一角,时不时拿余光瞥过来。
她的婢女也到外头取水,很快就把水取回来了,但姜六姑娘还没回来。
姜予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姐,你去外头看看小六。”
那位一脸怯意的姑娘也温温柔柔地吩咐:“小翠,你也帮着去看看,天快黑了,莫要去太远。”
屋子里只剩下姜予宁与那位姑娘。
姑娘自称姓黄,父亲上个月刚刚晋升到四品,不然她都没资格参加宫宴。
她站起来,一边表达对姜予宁的敬佩之情,一边绕到姜予宁后头。
“姜姑娘……”
姜予宁本能回头,后头呼地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她眼前一黑。
黄姑娘怯懦的声音变得冷沉:“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