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不仅会说梦话，他还会梦游，只不过后来经书念多了，又有四喜陪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梦游过了。
至于会不会说梦话……
王世子抿唇：“本世子方才梦见了菩萨，说来也怪，往日的菩萨都是慈眉善目，方才梦到的，竟是眼眉倒立，不像菩萨，倒像是罗刹。”
“是吗？”
轻飘飘的反问，洞悉一切的眼神，嘴角那抹嘲弄的笑容，都让王世子突然有些气短。
莫非他刚才在梦中真的说了些不该说的？
他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异样：“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再狡猾的狐狸，也终会有被猎人抓住尾巴的一天。”
“虽是听不懂，但王爷的忠告，在下记住了。”
“那王世子便好好养伤，以及，好自为之。”
“恭送王爷。”
赵玄璟走后，王世子叫了声四喜，等了十几息不见四喜现身，他才想起，他的四喜已经没了。
将暗卫召来，王世子问：“我刚才说了梦话？”
暗卫刚才一直被赵玄璟的人干扰，因此并不清楚房里的情况，但他不敢说实话，只是摇头：“并无。”
王世子恢复了从容，心想连赵玄璟都使起故弄玄虚这一招，想必他手上是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了。
他打量眼前的暗卫，暗卫长相清秀，那身材，一眼看去，竟是跟四喜有几分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属下汪勇。”
“汪者，狗也，这名字实在粗鄙，不及四喜吉祥，往后，你便叫四喜吧。”
“是。”
赵玄璟回到住处，跟姜予宁说起了自己刚才试探王世子的所得：“……王世子颇为心虚，只不过他很是警觉，此番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来。”
姜予宁点点头：“看说梦话这个，说起来也不算弱点，赵玄璟，我们还得继续盯。”
“原以为他只是肖想于你，如今看来，心悦你这事，只不过是幌子。阿宁如此好，竟有人只拿来作幌子，不晓得真心以待，本王真是不明白。世间男人，大抵都有既有美人在抱，又能坐拥江山的梦，王世子弃美人不顾，他的野心不小。”
姜予宁摇头：“王栩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子，再大的野心亦够不到那个位置，除非——挟天子而令诸侯。”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王世子在医馆住了三天才勉强下得了床，隔天他就带着余部，护着天明法师的遗体去东华寺了。
赵玄璟的人暗中跟了上去，等他们进了东华寺才立即赶回越州。
部下汇报：“主子，王世子此去十分顺当，估计是怕耽搁久了，天明法师的遗体会腐烂，他日夜赶路少有休息，路上并无异样，属下留了两人在东华寺附近继续盯着。”
日夜赶路少有休息，估计是怕在梦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干脆不睡了。
但没有人能做到永远不合眼的。
赵玄璟嗯了一声，捏着刚收到的信去了太子处。
王世子能如此顺当，是因为赵玄璟的密信比押解王亮的人先一步抵达上京，圣上收到密信之后，就立即命人将静国公府给控制住了，二房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刺杀王世子了。
而令人惊奇的是，王骁往日心思深沉，看着就不好惹，但却是只纸糊的老虎，刚到御前，就即刻招了。
不过他表示，自己只是下令杀王世子，并没有下令屠两族，是底下的人误会了他的意思。结果王亮到了上京，跟他一对质，他就无话可说了，他承认了所有，至于屠族，他说是顺势而为。
因为长房的嫡孙自小不在跟前，静国公便将所有的心血倾注在王骁身上，他自认这个孙子是非常正直非常有前途的，因此当圣上说他残杀兄弟，将东越与骆越两族屠族时，他是万万不信的。
直到王骁当场承认，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孙子。
静国公当场撞柱子，未果，其后他在金銮殿上痛哭，自请抄家诛九族，以死谢罪。
赵玄璟将信交给太子，继续往下说：“御史台除了程御史，都一面倒地要诛王家九族，程御史连续三天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最终大获全胜，圣上感念静国公对朝廷的忠心与付出，只下令诛了王骁那一房，剩下的王氏儿孙，在朝的统统官降两级，还没入朝的，二十年之内不许入朝，并将静国公降为三等静安侯。”
至于如何安抚东越族与骆越族，圣上也下了旨意：将韦丹、蓝燕、蓝雪三人封为县主，待太子此行结束之后，将三人一并带回上京，由朝廷好好安置。
太子很快看完信：“父皇在信上提到了王栩，说若是王栩归来，让本宫给静安侯府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圣上这是在帮你招揽人才呢殿下。”秦满春笑盈盈的，“静国公倒台，昔日的门客便犹如树倒猢狲散，王栩在上京原就毫无根基，此事之后行走更加艰难，殿下却破格重用于他，他日后若有成就，必会感念殿下今日的知遇之恩，对殿下忠心耿耿。”
太子点头：“父皇爱我护我，本宫自是清楚，如此，本宫更要用心办差，定不能叫父皇失望。”
曾大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但是自我等来了越州之后，除了刚开始几天，后面花在学堂的时间寥寥可数，下官不知其他小组的进度如何，但我等是没办法如期完成计划了。”
“殿下年纪尚小，根基未稳，学堂这事办成了，殿下声誉自是大增，定会得到朝中能臣的拥护，若此事没办成，大家定会对殿下的能力产生怀疑，虽说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可要是第一件差事都办不好，以后也难在朝堂上服众。”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姜予宁开口了：“殿下，曾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我担心的要比曾大人更多些。”
“如若不能如期完成计划的不止越州，而是所有的小组都难以推进‘万间学堂’计划呢？那么，朝中的声浪又会如何？”
“若是圣上换人来做，那人一做就成，朝臣们又会有如何反应？”
“太子能力不行，遭到群臣质疑，甚至是圣上的厌弃，最后的受益者，会是谁？”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出现了苏皇贵妃的名字。
太子嘀咕：“这人还在肚子里呢，就开始琢磨如何取代我，且不说她肚子里那个是不是皇子，即便是，想要知道优秀不优秀，堪不堪用，且还得再等几年，便是本宫再不堪，本宫之下还有好几位皇弟呢，哪就一下轮到他呢？这苏家简直天真。”
赵玄璟与姜予宁对看一眼，都想起了先前他们的推断——王世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
看来，接下来除了得赶紧把学堂办起来之外，还得查一查这苏皇贵妃与王骁和王世子有没有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