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松开五皇子,缓缓地倒在地上,他看着姜予宁,嘴角带着笑。
“这样,你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姜予宁眯眼,她倒是没想到,王栩算计了这么一通,竟是这么容易就赴死!
那他做这么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想让搅乱这朝堂?还是想让所有人变得跟他一样,被人憎狗厌?
在禁卫军赶来之前,他笑着说:“阿宁你还不知道吧?我祖父曾向你祖父提过让我们两个成亲的事,如果那一年你父母叔伯哥哥弟弟没有死在北境,我与你早定下婚约了……如果,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一定早些下山,央着我祖父,一早就把你定下来。”
姜予宁抿了抿唇,没有答话,她不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只盯着他,以提防他再来一个杀招。
“我原本无欲无求,因为你,我才想得到一切,我浅薄地认为,只要我得到了一切,就能得到你了。”
“可你看不上我。也对,我自私,恶毒,罪大恶极,我有什么是可以入你眼的呢?”
“阿宁,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这个时候,五皇子回过神来,终于哇哇大哭,禁卫军也拥上来了,王栩冲姜予宁微微一笑,“阿宁,来生再见了。”
说着他看向另一处,“年师兄,我活不了了,你还不出来吗?我想回东华寺。”
“世界那么大,只有东华寺才有我的容身之地,年师兄,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姜予宁没有再看王栩的表演,她去牵五皇子,往外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与王栩的眼神对上,那是一双毫无留恋的眼睛,那里头全是癫狂!
姜予宁心里还在疑惑,身体已经做出本能反应,她一手抱起五皇子往外冲,一边高声喊:“统统散开!”
轰!
以王栩为中心,方圆七八丈都爆炸了!
在皇子所埋炸药,王栩这是想把圣上的儿子全部炸死,让他断子绝孙啊!
好狠毒的心!
这个王栩,果然就是个恶魔,亏她刚才还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愤世嫉俗真是因为她呢!
禁卫军倒了十几个,而王栩已经气绝。
他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似乎在逼问上天,又似乎在留恋人世间。
姜予宁将五皇子交给侍卫便回大殿,路上遇到正往这边奔的赵玄璟,她没有犹豫,立即投入他的怀抱。
“我没事。”姜予宁在他怀里叹了口气,“王栩的狠绝,都超出我们的预测了,幸好皇子们都离得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防不胜防,死了才能永除其害。”
赵玄璟捏了捏她手,随后两人快速回到大殿。
众人都被皇子所传来的那声巨响给震得脑子发胀,听到姜予宁说王栩已经被斩杀,众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竟然跟这样一个恶魔朝夕相处了大半年,想想就后怕啊!
这时角落那边传来一声惊呼:“父亲不要!”
众人循声看去。
静安侯自己拿刀架着自己脖子,满脸的泪:“圣上,臣有罪,若有下辈子,臣再来偿还今天的罪孽!”
“父亲不要——”
静安侯已经自刎。
溅洒了一地的血。
王秀安抱住父亲的遗体,整个人呆呆的,过了一会他缓缓回神,然后捡起地上的短刀就要往脖子上划。
但是短刀被人打断了。
赵玄璟出的手。
王秀安抱着父亲的遗体,无声哭泣。
圣上很快宣布了对王家的制裁——男丁全族流放东海,女眷全部送去守宁古塔,王家三代之内,任何人无召不得入京,不得参加科举。
随后,圣上又以雷霆手段将在朝堂上蹿下跳的覃御史等人处置完毕。
很快,大殿便空了一半。
圣上撑着说了那么久的话,这会气已经有些不匀了,白御医一直提醒他要注意,要悠着点,忠国公也提醒他,有什么事,可以让赵玄璟或者太子来解决。
圣上一一摇头否决。
赵玄璟手段向来强硬,而新帝登基后需要他来凝聚人心,而新帝登基后,重要的也是收拢人心,一个刚登基就铲除异己的皇帝,是会被人所诟病的,而他大限将至,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事,亦是能得到原谅的。
太子尚幼,根基不深,不能再担上污名了。
圣上又处置了一批大臣,这才停下来喝了口参汤。
参汤下肚,圣上的脸色看起来要好看许多,他沉声道:“众位爱卿,孤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史官何在?”
十几个史官从角落里现身,他们站成一排,齐齐向圣上行礼。
“众位史官,孤今日脸色如何?”圣上问。
史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四十多岁的史官上前一步回答:“回圣上,圣上身体不爽利,脸色不佳,但脑子清明,果断狠绝。”
“好一个果断狠绝!”圣上笑了几声,“史官应以自己的笔,誓死捍卫自己写真事,说真话的权利,如此,尔等便如实述写吧,是非功过,留给后世来评说便可!”
“是,圣上!”
圣上缓缓环视一圈,刚想说话,便觉得胸口涌上一口腥甜,他又喝了两三口参汤,这才将那口腥甜压下去。
他撑不了多久了,得快些。
圣上再没有犹豫,他将汤盅一放,大声道:“孤累了,想休息了,所以这皇帝,孤不当了!”
史官笔竿子摇得欢,这时停都不停一下,十分专业。
“孤要将这南越国的皇位传给太子赵渊,诸位爱卿今日在此,都是见证。”
“赵渊是个好孩子,聪明仁慈稳重,但毕竟年纪尚小,往后,就拜托各位用心辅佐,赵渊,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要时刻记着,多学多看多听,做皇帝不要想着做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要做会倾听的凡人,只有离自己的百姓足够近,百姓们才会足够的拥护你。”
“镇国王!”
“孤幼时与你一起在先帝跟前长大,虽是叔侄,却是情同手足。今日孤将你封为摄政王,日后望你用心辅佐太子,一起维护南越朝堂的稳定!”
喉咙又涌上一股腥甜,他有些气促了,这回他没有再喝参汤,而是急匆匆地又下达了几条任命,最后望向姜予宁的方向。
“予宁,你过来。”
姜予宁排众而出,心头漫过一股不好的预感。
“予宁啊,孤要对不起你,对不起姜家了。”